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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流浪金三角-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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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着焦昆说:你一定知道秦大力的下落对不对?我要见见他。
  焦昆看着地上,慢吞吞地说,我没有地址啊!我们早就失去联系。
  我马上戳穿他的谎言。我说:不对!你们是好朋友,都是昆明知青,又是患难之交。求求你,让我见见他!我保证不把他的秘密泄漏出去。
  他犹豫不决地把脖子扭来扭去,最后终于点点头。
  我相信,如果不是因为焦昆的及时拯救,我完全可能因为绝望而发疯。这便是我所经历的最恐怖的土洞体验之一。
  所谓土洞,我想象无非类似中国北方的地窖,或者枯井,我曾经参观过重庆渣滓洞白公馆的地牢,刘文彩的水牢,日本鬼子的集中营,以及西藏和平解放前奴隶主的秘密牢房,等等。我甚至在日本鬼子关押英美盟军战俘的新加坡炮台监狱和德国法西斯的波兰集中营留连徘徊,我相信如果人做了囚犯,那么就意味着他的命运跟一只可怜的小动物,比如老鼠、鸡猪狗差不多。
  一面浅浅的山坡上,盖着几间铁皮房,房子低矮破旧,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处。焦昆走在前面,他轻轻推开门,那面竹子篱笆就哗啦地倒下了,地上腾起一片呛人的灰土尘雾来。我看见房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地上有块大石板。正要问焦昆,他却弯下腰来,吃力地把屋子中央这块石板掀开来,然后指着下面对我说:这就是土洞!
  我探头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洞里不知有多深,不知有多大,反正黑森森的,什么也看不见,像传说中的无底洞。黑暗容易激发恐怖联想。我说:下面有没有……毒蛇?我听见自己声音有些不争气地发抖。
  焦昆回答:这是干洞。蛇洞在隔壁。
  我腿开始打颤,这是心虚和胆怯的生理表现。我认为自己是个感情冲动的人,但决不是个勇敢的人,因为我现在就有可能打退堂鼓。我勉强镇定自己说:洞……有多深呀?里面有没有水?焦昆边为我准备下去的粗绳子边说:这是南坡上,不会有水。洞有多深不好说,恐怕一二十米吧,也不算太深。
  我的头“嗡”了一下,真他妈的!相当于七层高楼还说不算太深,你下去试试看!转念一想,这事明明是我自己一定要来,还逼着别人来帮忙,关焦昆什么事?所以我只好语塞,硬着头皮下洞去。
  焦昆将一条粗绳子系在我腰间,把我蹬着洞壁一点点放下去。因为我需要彻底体验死囚的感觉,听说当年那些死囚都是光身一人关在洞里,所以我也光身一人,没有带电筒火柴一类照明工具。天渐渐黑下来,洞口那一点点光线悬在头顶上,离我越来越遥远,很快就成了一枚贴在窗户上的剪纸月亮。我脚下终于咯噔一下,到底了,焦昆按照事先约定,把绳子收上去,再把洞口石板盖上。月亮消失,一切声响、光线和生命之物离我而去,我被独自留在地心七层楼房深处,一口枯井,不,准确说是一座真正的坟墓中。
  黑暗如潮水,四周一片死寂。我想世界上最深的海底也不过如此吧,当一个人把手放在眼前却什么也看不见,眼睛已经失去作用,他就会感到恐惧。人是需要光明的动物,黑暗让人想到死亡。
  我用手四处摸索。我估计这个土洞大约有四五个平方米大小吧,我的脚下不时踩到一些磕磕绊绊的东西,但是我不敢用手去摸,我估计是死人骨头。这个想法令我头皮发麻,四肢冰冷,我咬住嘴唇才没有叫出声来。我竭力把自己想象成当年的死囚犯,如果一个将死之人,一个自知没有好下场的人还会惧怕这些死人骨头吗?我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想象那些令人恶心的骷髅,而把自己精力集中起来,调整呼吸,坐下来心无旁骛,就像做气功打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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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我就渐渐沉入状态,变成一个真正的死囚。我看见曾经也关押在这个土洞里的刘黑子,他向我抬起头来,我看见他满脸都是胡髭,像关在死牢里的宋江。
  我坐在那个垂死的老知青同龄人身边。
  我问刘黑子:你为什么杀人?这不是罪有应得吗?
  他回答是的,重庆武斗我打死不下十多人,那时候我还不满十六岁,还是个中学生。在我一生所受的教育中,唯一成功的本领就是……朝人开枪。
  我说你后悔吗?假如你有机会忏悔的话?
  他摇头说,不,我不忏悔,如果我不杀人,别人不是也会杀我吗?如果大家都没有枪,我也就没有机会杀人。我相信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不过做了当时我应该做的事。
  我愤怒地反驳说,你在重庆武斗打死人,然后沿着错误道路越滑越远,非法越境,走私毒品,枪杀知青等等,这是一个新中国青年应该做的事吗?
  我明明看见他笑起来,但是没有声音,所以这个景象令我毛骨悚然。他说,你急什么?如果没有文化大革命,没有重庆武斗,我就不会在武斗中打死人,也就不会非法越境,不会走私毒品,当然也不会打死那两个知青。事情的发生和发展总是有因果关系的,你不能搞片面化,搞形而上学嘛。
  我惊讶地发现他很会辩论,像个哲学家。我说你自己就没有责任?
  他说我当然有责任,那次下山我不该讲义气掩护弟兄,应该他们主动掩护我才对。我是大哥,又是帮主,但是一到关键时刻,他们都变得很自私怕死。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我早年的女朋友杨红艳,眼看被那些缅兵按倒地上,我明明知道等待她是什么悲惨下场,但是我不是也怕死吗?不是也不敢动弹,也只顾自己活命吗?
  我觉得他应该流一流眼泪,但是他没有流。我说你就不总结一点什么教训吗?
  他恶狠狠说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我吓了一跳,当然这决不是我真的遇见什么超自然奇迹,与死魂灵对话,而是作为某种体验,与历史对象进行精神探索。当时做了阶下囚,关在土洞里的老知青刘黑子如何思想,如何浮想连翩,或者后悔,或者大彻大悟已经不得而知,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距离我们今天的时代列车已经十分遥远,就像我们的祖辈已经变成历史尘埃一样。然而当我一旦沉入(准确说是被一根粗绳子吊入)这个黑森森的土洞里,时空倒转,我相信那个生活在太阳下面即将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作家邓贤消失,而许多年前的死囚犯刘黑子就在土洞的黑暗中复活。
  大地无声,万籁俱寂。在这个没有时间的空间里,我像一个迷途的孩子,完全迷失方向。没有时间(我没有戴手表),没有声音,没有光亮,只有泥土冰冷和潮湿的腐烂气息包围着我。黑暗像沉重的石块挤压大脑,我听见自己心脏在剧烈跳动,血液在血管中响亮地流淌,我听见自己关节和骨骼因为锈蚀而发出迟钝的格格声,眼睛耳朵因为寂静的压迫而产生许多幻觉,这时候我想我快完蛋了。我的看法是,如果你是死囚犯,如果你要活下去,那么活着就是你的唯一障碍!
  本来我与焦昆约好,他把我放下土洞之后就离去,二十四小时也就是一天一夜以后来接我,我需要充分体验死亡感受。但是这时我突然后悔了。我想,要是那个叫焦昆的人起了歹心,他只需做到忘记土洞下面还有一个活人就行了,于是我就只好快速腐烂,被空气和黑暗蒸发掉,这个土洞就是我的坟墓,永远的归宿之地。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名字叫邓贤的大陆作家,而这个谜团永远也不会有人解开。
  我难过得哭起来,小声抽泣,好像这个灾难已经变成真的一样。我发现人真是很脆弱的东西,有时不用别人来加害,自己就把自己给消灭了。比如自以为得了癌症,就把自己给吓死了,其实可能什么癌症也没有。我为了坚持下来,不断给自己提问:你能坚持多久?十天,十五天?还是一周?我认为自己最少能坚持一周以上,我会喝自己的尿来维持生命,所以这个答案使自己增加一点信心。
  忽然间,我听见一点什么异响,真的,因为死一样寂静,我的听觉变得格外灵敏。我的神经顿时绷紧了。那声音变得大起来,穸穸簌簌,在我头上什么地方慢吞吞游动,像老鼠,也像……蛇!
  天!我魂飞魄散,汗毛一根根竖起来。
  我像瞎子,什么也看不见,这就等于毫无反抗之力。要是隔壁土洞那些毒蛇蝎子嗅到气味爬过来,我该怎么办?万一天长地久,这些土洞有什么裂缝间隙相通,我就只好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后悔莫及,我真傻,为了达到百分之百真实体验生活的目的,我拒绝携带手电和防身武器,也就是说我现在自作自受,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就像一头束手待擒的软体动物!
  我终于吓出声来,不是吼,而是尖叫,惨叫,是垂死前的哀嚎。出乎我的意料,在没有声音的地心深处,我喉咙里滚出来的声音是如此之大,简直像火车汽笛鸣叫,把我的耳朵快震聋了。我想,也许会把那些恐怖的东西吓退吧,反正吼声也是武器。但是我转念一想,要是声波把土洞震塌下来,我不是被活埋了吗?不是等于自杀吗?七层楼高的地下,谁能救得了我呢?就是以后千辛万苦地把我刨出来,也是一具尸体,只能开追悼会,这样一想,立刻又把声音给吓回去了。我在心里暗暗祈祷:天啦,焦昆你快来救救我吧!洞子千万别塌,蛇也千万别来,我一点点熬吧,反正一定要坚持住!
  说也奇怪,那响动真的没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吼叫吓住了。我想也许是蚯蚓吧,蚯蚓在掘土呢,根本不是什么蛇蝎。这样一想,至少觉得神经没有那么紧张。我发现人还是需要麻痹自己,太敏感的人常常没有好下场,比如飞机失事,你先心脏病发作,结果飞机迫降成功,没有与你同归于尽。我已经想好对策,如果再有声音,我还是要吼两声,装出很凶恶的样子,动物界是弱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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