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外滩风云-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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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鼾的男人不知遭遇过什么,在醒来的一瞬间带着惊慌态,猛然抬头眼神忽闪,稍事才镇定了下来,尴尬的起身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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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白门的轿车停在了愚园路的洋房住宅区外。
季云卿昨日行为异常,既为白九棠做了担保,又找谭绍良解决了白门的大问题,原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越级去拜会薛浦龄,但季云卿说得很明白,工部局下的禁令条无法改动,巡捕房方面只有谭绍良的人能徇私,其他探长出动时就很难说了。
这个麻烦是白九棠自己惹的,牵扯到的对象是季云卿的干女儿卢文英,姓季的既是对一时的盈亏不感兴趣,能帮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再则白九棠昨夜被坑了一记,无心再在跟季大亨搅合下去,把苏三送回长青楼后,便直奔薛宅而来。
听说薛浦龄的脾气出奇的怪,看不对眼的人连话都不屑说,能搭上的话的人也得小心翼翼,免得招来破口大骂。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无所谓溜须拍马,也无须添油加醋,只要平铺直叙的把事情陈述出来就行了。姓薛的老头会怎么看待、怎么处理。那是他的事。白九棠想得很透彻,敲门的时候一点也不紧张。
“叮咚——叮咚——”洋门铃在他的手势里发出了好听的声音。片刻之后,一位五十上下的男人拉开了房门,礼貌而冷漠的朝他问道:“您是——您找谁?”
“我找薛浦龄!”
从医院出来后,白苏二人去百货大楼购置了一些礼品,准备送给关允超和允娘。想到要见老派人物,白九棠也顺便到老字号去买了一件成品深色长衫,回到长青楼洁面、刮脸、刷牙,更衣,收拾停当了才上的路。
“您找薛老?事先约定过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桩约见?”那男人面带疑惑的问道。
“没约定过!我是————”
白九棠话还没说完,那边厢就掩上了房门:“抱歉、抱歉!薛老下午要小睡,无暇见生客!”
“啪————”的一声,白九棠抬手抵住了就要合拢的门板,眼神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在对方呆滞的两秒里,收起了生狞的表情,一字一钉的说道:“我只说几句话!麻烦你通传一声!”
那边厢顿了一顿,松开了关门的手臂:“您若是有很急的事情,我可以代您请示一下,请问您贵姓?”
“你不必知道我姓什么,告诉薛老,‘爵门快垮台’了!他若不肯见我,我立即走人!”白九棠也松开了手臂。瞄着他缓缓说道。
开门的男子退开身姿,上下打量着他,继而连寒暄都忘了,转身朝内疾步走去。
五分钟之后,白九棠稳稳当当的坐在了欧式客厅的牛皮沙发上。豪宅里的奴仆不多,刚才开门那一位像是管家,穿着长衫,蹬着布鞋。
奉茶的也是男子,大概有三十好几了,白棉布衫,黑布筒裤。布鞋走在亮光地板上轻盈无声,如逮耗子的猫一般,给人感觉机敏谨慎。
西式宅邸,中式奴仆,欧风别墅,中国字画,白九棠在扫视中,撇开唇角,稀奇一笑。
背对长沙发的楼梯上,传来不紧不慢的咚咚声,白九棠起身转向了后面,直愣愣接下了森寒的注目礼。
薛浦龄步履无声,杵着拐棍从楼上漫步而下。或是对自家的楼道太过熟悉,所有的视线都落在来访的年轻人身上,连一丝余光都未施给阶梯。
白九棠在一刹那间,感到了压迫感。此人精精瘦瘦,不愠不怒,带来的压力竟这般强大?
“你穿长衫、戴礼帽,像个做老板的样子!可为何不佩戴怀表?年轻人不需要抓紧时间办正事么?个个都只会玩乐不务正业么!”薛老尚未下完楼梯,劈头盖脸的训斥已经冲出了口,他甚而还没问一问,来者何人?何出妄语?
白九棠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懵了片刻,抬起手腕,拉了拉衣袖:“我……戴的腕表。”
薛浦龄走下最后几级台阶,虎虎生风的度着方步,哪像需要用拐杖的人,精明的溜过眼珠扫了那手腕一眼,鼓起眼睛喝斥起来:“来了个什么怪人!穿长衫戴腕表!!”
薛浦龄性情毛躁,白九棠是早有耳闻,不过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怪哉”。敢情他比英国女王还要注重来访者的着装规范?如果他爱从穿衣去评判一个陌生人,那么礼仪更是重头戏咯?
迎着绕过长沙发走到面前来的精瘦老人,白九棠收起手臂,摘下了礼帽,用面对青帮尊长的恭敬态,颔首说道:“薛老,我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的!五分钟就好!”
薛浦龄不经意的看了看摘下帽子的年轻人。瞳孔忽然放大了一圈,眨眼之间又恢复了平常。
“你叩门时不自报家门,故弄玄虚,满口雌黄!面见之时依然不报家门,自定时限,虚张声势!我看你不是个什么好货!”他斜着眼睛,不客气的数落着白九棠,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既是你自己定的时间!那么,超过一秒,我立即让管家送客!”
白九棠手握礼帽退开了一步,站在茶几斜后方,不温不火的开口说道:“晚辈姓白名九棠,尊师是杜月笙,效命于季云卿,现今在爵门抱台脚,是新任的安保司!”
后生既不声辩也不道歉,应命报的家门倒是不卑不亢。薛浦龄两手扶着竖直的拐杖,扫了他两眼,从鼻腔中哼出了一声来:“在记时呢!赶紧说话!”
白九棠直立垂目,应声启口,朗朗说道:“在我接任以来,英租界的流氓和舞台的大班,撂了将近一周的摊子,现在工部局也插了进来,爵门的生意大受影响,成了一个排除异己的战场!我觉得情况紧急,有必要告知于您!”
薛浦龄皱着眉头,掠高了眼皮:“此前的事我不得而知,但近期的事都披露在报纸上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他面带讥讽之色,浮起了一丝冷笑。
白九棠阴沉的抬起了头,那薄薄的一层谦卑面具,出现了松动:“您的态度真令我意外!有钱人一向看不起白相人,见惯不怪,我无所谓!但我要提醒您一句,那是您的生意,不是我的。”
薛浦龄脸色一变,从沙发上弹起身来怒骂道:“把事情搞得这么一团糟,还敢来理直气壮的来找我说教!!季云卿是怎么办事的!从哪里找了个没用的小子来滥竽充数?”
白九棠漠然的看着他,戴上礼帽开口道:“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今明两日一过,我和季云卿的约定就结束了。滚不滚蛋是我的事!生意赚不赚钱是您的事!告辞了,薛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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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第98话』 '白季门'—'迷雾'
『第98话』 '白季门'—'迷雾'
白门进军英租界的事。因顾竹轩掺和进来闹出了大动静,也因杜月笙出面标志着白热化,季云卿抹不开情面,终是从幕后步向前台,打通关节获取了白门子弟的通行令。
小人物倾其全力也不一定办得到的事,对于大人物来说,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年轻后生是个小角色,这场游戏是属于大亨们的。
在爵门内部乃至英租界上空,绷着一张紧密的网,季云卿作为一个主线头,仅以“不作为”三个字,就能让新任安保司举步难行。
整个考核过程前紧后松,不止是老辣的明眼人,就连白九棠自己都隐隐有所察觉。大亨无非是自诩为兽王在驯兽。
对于季云卿来说,一周将近尾声之时,说好不插手的杜月笙,浮出了水面,意料之外的顾竹轩也冒出了头,就此深思一番,驯教的初衷已不再,的确有些过火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还不及时调整,光面的好处都被别人领了,他扮演的反面人物,只是一个衬托品,白门后生非但不会俯首称臣,还会把他当做头号敌人来记恨。
“育人无方”的现实,让人几多沮丧、几多愁。季氏无不悲凉的发现自己更适合混政坛,并不适合跑江湖。九拐十八弯的心思,玩弄权势绰绰有余,收复人心尚欠缺技巧和诚意。
回放爵门事件,付威廉及卢文英等人,自持踩着季老的步子走不会有错,当晚就撂了摊子。
抱着观望态的季云卿,满以为会等来白九棠告急的汇报,不想却等来了硬斗硬的对抗。
后生的这种态度,既有藐视,又透着敌视,气得季云卿撒手不管,任由事情越闹越大,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谭绍良作为英租界巡捕房的华人探长,手里持的是当局的金字招牌,不愁填不鼓荷包。上海滩的竞争激烈,大买卖背后都有撑局面的人。东家不吃、吃西家,无须为了一条财路,葬送了锦绣仕途。
近期的状况摆明了是爵门的内部清算,工部局一道指令落下来,卢文英居然搅合其中。谭绍良顿感这滩浑水不趟也罢,给自己放了三天大假,把所有事情都丢给了包探陆连奎。
季云卿派来的门生点醒了这桩事,让谭探长窥见到了大后台的真实意向,他返回岗位后,私下卖了个乖,不痛不痒的做出了一点回应。
白九棠从一开始就对渣打银行那十万元的进账表示怀疑,说穿了那是季云卿的一种接纳态,这个户头至今还是联名的,署名是————“季云卿—白九棠”。
安保司一职的年俸,最初不到三万,经过了营运及调整,才逐渐变成了今天这个数字。
薛浦龄对这种行为曾非常不解,季云卿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他没道理凭白为一个后生作保,把自己的名誉都抵押了出去。
那位“幸运儿”以妄言求见时,极大的勾起了薛老的猎奇心理,破例在不喜见客的午后接见了他。
尔后,薛浦龄给季云卿拨了通电话,意味深长的数落道:“云卿。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那是老子的生意,不是你家里的搓衣板!要挨打、要罚跪,统统弄回家去,勿在生意场上闹!”
一场面见之后,薛浦龄才略有感知,为什么季云卿一反常态,要求他尽早过账,为什么款项到位之后,又生出了头版头条的大事件。
付款是一种信任,价值十万个大洋的信任,何许人?
是非是一种历练,押上季门的招牌来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