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外滩风云-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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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我愿意跟九爷走!”一触即发的紧张空气,因此话而走了风,掺和进了一片嘘唏。
“什么!你傻啊?要走也不能现在,你没听到白九那小子说要处置你吗?”黄金荣错愕的调过视线,气结不已的说道。
“事情既因苏三而起,定当由苏三自己来收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怕死就能不死吗?怕死的人会死得更快!”
激昂的言辞因携着记忆的尘埃,引得两抹视线突兀相撞,某人心怀愤恨和疑惑,某人黯然神伤的逃避。
“哼,这么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像的,气势如虹嘛!娘,你说呢!”
“你就不能闭上那张嘴,让人安生安生么?”黄夫人阴晴多变,一眨眼便踢开了媳妇,语落嚅嗫着抱怨道:“这个家里没个好东西!色的色、妖的妖、还要加上个野的来添乱!”
那微不可闻的言辞在黄金荣耳边是如此洪大、如此不堪。但他发家起于妻的扶持,做大源于妻的帮衬,再怎么都忌她三分,如同纸老虎对持真武松,实在是难以翻身。
在如此境况之下,他转了矛头,直逼向白九棠,森冷的说道:“白九,要我放苏三跟你走也行,你得保证不伤她性命!否则就别怪我无情!”
“祖爷,九棠只能答应您,伤还伤!命还命!就当是九棠立下的生死状!若苏三不在了,九棠自裁于刑堂!”
【卷四】 『第35话』 天使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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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要反了!”黄金荣定了半饷神,阴霾的沉下了脸。
“好个‘伤还伤,命还命’!生死状已立,诸事回避!此事我来替当家的应承了,人让阿九给带走!”
“桂生——”
“你要讲江湖规矩,岂可无睹于规矩?!”黄夫人直面丈夫的怒视,出口阻击。既无半点惧色,又无反驳的余地。
“你····”那边厢为之语塞,郁结透顶。
头面人物与妻对持,房内的空气尤为诡异,众人皆不敢插嘴,厅堂如同墓地一般死寂。
岂料袁克文在这混乱的一刻掺和了进来,语出惊人:“白九棠,你执意要拿苏三问罪,就不想找我算账么?就凭你这德性,也算得上一个爷们儿?”
白九棠闻声调过了视线,冷冽的回应:“你得感谢祖上烧了高香,让你鬼使神差入了青帮!我劝你继续烧下去!求你我这一辈都别脱离青帮!”
“九棠!克文可是你的太师傅!”杜月笙沉声喝道,随即又朝袁克文定眼示意:“克文,你插口只会让事情更糟!听我的,先坐下!”
袁克文只当杜月笙那一眼代表着控局的绝对性,瞪了白九棠一眼,坐下了身去。
他为苏三发话,却不敢再看她。尚能在这一刻如此作为,已算对得起“前苏三”飞蛾扑火的一场追逐了。
但见情况复杂,杜月笙有心抽离,赶紧朝黄金荣和其夫人拢手:“桂生姐既是答应了下来,月笙打算带顽徒告退!关于他账目不清以及触犯帮规二事,即便大哥仁德宽厚不再追问,月笙也会拿个说法出来,不会就此了事!”说罢支了个眼色给白九棠,唤他起身撤离。
杜门历来以行动力著称,当家的刚一发话,一行人便已整装待命,携着苏三朝厅门走去。
黄金荣回过神来,朝着迈出门槛的背影高声喝道:“月笙!你若还认我这个大哥!就管住你门下那亡命之徒!保苏三一条命!”
杜月笙顿步转身,恭敬回应:“大哥放心!月笙心里有数!”语落已是疑窦横生,黄金荣如此在乎这个小女子,到底有和玄机?
黄金荣翘首凝望,长吁了一口气,沉沉的跌坐了下去。
杨啸天大步追出厅门,朝杜月笙附耳道:“可得把阿九看好咯!我看大哥跟这个小丫头关系匪浅,碎不得!!”
“三哥放心!上海滩非青帮独享,你洪门三合会不是也混得风生水起么?倘若局势所逼,你愿不愿意收一个能干的干儿子?”
“什么?”杨啸天愕然之极。这通对白,接不上头啊?!
“罢了!”杜月笙扬眼瞅了瞅厅内的情形,不便多说,轻轻拍了拍杨啸天的肩:“咱们兄弟几人,属你我最投性情!我知道你会的!”
语落领着一行人,在杨啸天懵懂的注视下,大步流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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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的两辆美产车将杜月笙的座驾夹在中间,平稳的停在大路旁。
师徒二人弃车步行,漫步在茂密的法国梧桐下。那悠闲的景致与凝重的氛围,就像长江和黄河的交汇处,永远都留着一条清晰的分界线。混淆不了明眼人的视听。
杜月笙凝思了片刻,怔怔的问道:“九棠,你知不知道我再次向你发难,出于何意?”
“知道——”白九棠的情绪尚在愤恨中跌宕,紧锁眉头低语道:“亏要吃在明处,师傅发难是在给我陈述的机会。”
“说得好!”杜月笙一掌拍在他的肩上:“现在话都说亮了,你想做什么事,都在情在理,有源可循、有据可依!可别妇人之仁,当断不断!”
“师傅?”白九棠愕然的扫视着老头子那和悦的神情,不敢相信这番言论出自他之口:“我本以为您会劝我!”
“劝你?”杜月笙失笑,仰头眯起了眼来:“男人从青葱走向成熟,总是先征服女人,再征服天下人。你似乎和别人的步伐不一致!”
“我征服不了必然只能将之毁灭!”负气的撂下话来,白九棠咬紧了牙关,青筋直冒。
“毁灭也是一种征服!”杜月笙突兀凛冽起来,出人意料的说道:“你的账目有没有问题我自然清楚!抵账在前,结清在后,未曾占过帮会的便宜!这件事如何变了味儿,传到老爷子耳朵里的,你有数吗?再则你扪心自问,为了控制她的烟量,将其稀里糊涂的限定在潇湘馆,如此大费周折,值得吗?”
“大概··有数吧··”挫败的嚅嗫出口,白九棠拧紧了眉心:“兴许不值得···”
“大概??兴许??”杜月笙愠怒的扭头瞪视,冷冷说道:“我们与女人之间,不存在江湖道义,也不存在兄弟情义,唯有一个情字作为纽带,一旦失去了这条纽带,她们就是最不可控的危险因子,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命!你到底明不明白?!”
哑然了片刻之后,白九棠仰面而叹:“明——白!”在那茂密的枝叶缝隙中找寻着光与影的重叠,一字一句说道:“毁灭也是一种征服。”
杜月笙闻言稍事沉吟,顿步说道:“明白就好!你的私事我本从不过问,可如此看来,丢不得手!!报恩和爱是两回事,你这九年来也算仁至义尽了!”
言及于此,大亨满面阴沉,厉声道:“怪不得藏着掖着不让我见,竟是个好作怪的女人!这是大忌!闹不好得死在她手里!当断即断、当诛则诛!天塌下来师傅给你顶着!完事之后回杜公馆来,我会给你准备行装,看情形她与黄门渊源甚深,势必得送你去香港待一阵子。”
白九棠的心房急剧下沉,藏起了一脸的纠结,怔了半饷,咬紧牙关应道:“是!”
他本有太多的疑点需要苏三来解答,也有太多的愤慨需要发泄。他甚至想过要用一个最简单的方式来祭奠今日遭受的侮辱,可是“想”和“决定”是两回事。然而老头子已经帮他下了决定。
三辆车徐徐开动,一前一后两辆转向了三不管地带,英法租界的交界洋泾浜。中间那辆牌照为“七七七七”的雪佛兰掉头奔向了杜公馆。
车子朝着陌生的地段飞驰,沉默了良久的苏三,终于被那巨大的气压胁迫出声:“九爷···这是去哪儿?”
“洋泾浜。”白九棠平视着前方,面无表情,不肯多言。
“我··我有话想跟你——”
“有话下车再说!”
这把冷血的声音如此陌生,苏三抬起眼帘掠过那菱角分明的侧面,被来势凶猛的不安没过了鼻息,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他眼底的废墟,在她心间坍塌,他蓄含的杀机,已将她千刀万剐。她曾为他开了一扇专属的门,撤销了所有禁令,放他长驱直入。可是他却打定了主意,要把她从这个世界上,驱逐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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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洋径滨,其实只是一道小河沟,划分法租界和英租界的接界处。滨南是英国地界,滨北是法国地界。
由于这里是界河,故有很多罪犯盘踞在此,借英法租界和华界的边缘地带,逃避抓捕。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也令这里俨然成了各大帮派争夺的“刑场”。
与法租界同仿,英租界亦有八位极道翘楚紧抱成团,组成了“英属大八股党”。张啸林的挚友季云卿便是其中之一。
白季二人为争夺这块地域,火拼了多次,均以张啸林站出来打圆场告终。
白九棠是出名的“出门不认人”,能入法眼的人甚少。即便有张师叔的情面在,无法要一个最终的定论,但已将此地视为己有,来去从容,誓不放手。但凡踩线,少不了械斗清场。
此事张啸林在杜月笙面前抱怨过多次,每每被笑盈盈的一句“多包涵”敷衍而过,殊不知杜月笙正是背后的支持者。
以杜氏观念所见,懂得划地为界是一个小流氓跃升为大亨的标志性转变。从争夺刑场开始演练,慢慢就能扩大到争夺洋场。于本命师来讲,门徒这般出息,何乐不为?
两辆车七拐八拐行驶了一阵,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白惨惨的石桥下是一片荒芜的沙地,几块粗大的怪石放肆的瘫倒在地,被江水一浪浪舔舐,发出了浑厚的拍击声。
“大哥···”永仁怔怔的回头,悲戚的咬紧了牙关。
“做什么?开门呐!!”白九棠嗔怒的喝道,躲开了永仁那抹令人崩溃的视线。
后一辆车的三人都已下车站定,纷纷深埋脸庞,望着那寄居蟹背着偷来的房子横行在沙滩上。
迎着永仁拉开的车门,松软的细沙承接起了两条灌铅的腿,白九棠举步难行,帽檐的阴影带来一片死灰。
“下来!”
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