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豪崛起-第5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原来是周先生,快请进!”女人忙慌慌整理衣服,把他们请进屋内。
因为没有窗户的缘故,房间内光线昏暗,而且充斥着一股中药味道。房屋面积大概有十多平米,床上躺着个瘫痪的老太太,墙角有个几岁大的小孩儿在借着木板缝隙光亮读书。
女人手忙脚乱地倒来几碗水,难为情道:“真不好意思,家里没什么可招待的。”
水是凉的,倒在粗陶碗内,陶碗边缘还有几个缺口。
这就是民国最底层贫民的生存状况,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甚至连装水的杯子都找不到。这女人在附近做低级娼妇,赚不了几个钱,而且还得给帮会交保护费。
周赫煊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放下碗说:“周杭同学,你这两天怎么不去学校啊?”
墙角的小孩儿低头道:“妈妈不让我去。”
女人连忙解释:“先生,你跟校长还有学校的老师都是大好人,给你们添那么多麻烦,实在过意不去。”
周赫煊问小孩儿:“你想读书吗?”
“想。”周杭使劲点头,眼中带着渴望。
周赫煊笑问:“我听王校长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周杭挠头道:“我是比其他同学记得更快。”
周赫煊拿过课本,翻到最后面几页的古诗说:“这首诗我教你,听好了: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你记住了吗?”
“没,没有,”周杭摇头,“只记住第一句。”
周赫煊又读了两遍,继续问:“现在呢?”
周杭立即背诵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神童啊!”
一直没吱声的钟观光老先生,突然大喜道,就跟看宝贝一样盯着小孩儿看。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喧哗声。
周赫煊推门出去,只见门外站了四五个中年妇女。
其中一个妇女问:“你是学校的先生?”
周赫煊点头说:“我是。”
那妇女道:“先生啊,你可不能让这家的崽子校,我们家的小三子就不去了,要被带坏的。”
“就是就是,不能让他读书。这一家都是坏种,丢人!”其他妇女纷纷附和。
周赫煊眉头紧皱,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他能花言巧语说服军阀、官僚和外国领事,却没法跟一群文盲妇女讲理。
“咳咳,”钟观光咳嗽两声,对女人说,“我很喜欢这个孩子,想认他做干孙儿,并且带他去北平读书,你舍得吗?”
女人一愣,随即噗通跪地,磕头道:“舍得,舍得,谢老爷大恩大德!”
“快起来,别跪了。”钟观光赶紧去扶。
女人不但没起来,还把自己儿子扯来跪下,叮嘱道:“快给干爷爷磕头,快叫爷爷!”
周杭虽然聪明,但毕竟只是小孩子,稀里糊涂磕头道:“爷爷。”
钟观光老怀大慰,点头微笑,对女人说:“逢年过节,我会让他回来看望你。”
女人更加欢喜,磕头磕得砰砰响,哭泣道:“老爷长命百岁,我下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外面那些妇女听到动静,顿时羡慕不已,一个个奋不顾身地往里冲,大喊道:“老爷,我儿子也乖,你收他做干孙儿吧!”
周赫煊和谭熙鸿面面相觑,都被这场面搞得无语了。
给女人留了些银钱,周赫煊三人默默离去。钟观光还要在天津住几天,等他返京时,就会带着小孩儿一起走。
周赫煊越想越不是滋味,他联想到阮玲玉主演的电影《神女》,只能感叹艺术来源于生活啊,现实比影视作品还要悲哀。
摊开稿纸,周赫煊写下“神女”二字,他要把这部电影改成小说,投到上海的《小说月报》去。这种严肃题材作品,不适合他即将主编的《大众》副刊。
《小说月报》的发行量很大,希望能借此改变一些读者的观念吧。
第85章 085【魔幻现实主义】()
书房。
周赫煊面对雪白的稿纸,在灯光下一根根抽着烟。小说的情节内容是有了,但如何表现,却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不管是电影改编小说,还是小说改编电影,都属于二次创作,绝非照搬那么简单。同样的故事,在不同的作家笔下,会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神女》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娼妓意外怀孕,被恶霸强占并且沦为赚钱工具。她卖身赚钱供儿子读书,却遭学校董事会和其他家长排斥,孩子终究还是被开除。女人为了让儿子继续读书,准备拿着积蓄投奔别处,结果发现自己的钱被恶霸输光了。她气愤不已,拿起一个酒瓶将恶霸打死,自己也因过失杀人而坐牢,最终孩子被老校长收养。
如果平铺直叙地将故事讲出来,内容会显得很干。而且这种事情太常见了,不用特殊形式展现,很难引起关注和轰动。
就拿鲁迅的《狂人日记》来说,如果不借助一个疯子的角度来叙事,它还会如此受追捧吗?
周赫煊虽然学的是历史,但对文学还是颇为爱好的,他的文笔也不俗,环游世界期间写了不少游记赚稿费。
对于世界文学的各种流派,周赫煊最喜欢的是魔幻现实主义,他琢磨着把《神女》也写成一个魔幻现实主义故事。
魔幻现实主义文学起源于拉美,那里经济贫困、政治**、教育落后、崇拜鬼神,人民深受列强压迫和军事统治之苦,跟民国的状况非常类似。周赫煊的心很大,他想在《神女》这篇文章中,把当下中国的社会底层状况也展现出来。
周赫煊没有立即动笔,随后的几天,他都在天津各个贫民区游荡,采访目睹最真实的民国。特别是红灯区,他跟数十个娼妓深入交流,把发生在她们身上的故事都记录下来。
十月初,钟观光和谭熙鸿离开天津,周赫煊也与孟小冬一同前赴北平,随行的还有那个叫周杭的小孩儿。
初次离家出远门,而且还要跟亲人分开,周杭显得颇为孤僻,耷拉着脸不愿说话。
“来,小杭,刚买的糖葫芦。”钟观光慈爱地笑道。
“谢谢爷爷。”周杭接过糖葫芦,怕生的藏在老先生身后。
几人上了火车,谭熙鸿又向周赫煊发出邀请:“周先生,如果北大复课,还希望你能来当老师。”
周赫煊笑问:“北大何时能复课?”
“这个嘛,应该很快。”谭熙鸿毫无信心道。
历史上,北大的混乱一直持续到三年后。张作霖甚至直接取消北大,连同其他八所大学合并为京师大学校,直到北伐成功,北大才在南京国民政府的支持下复校。
张作霖为什么如此痛恨北大?
因为学校里的党员太多了,我党的一大召开前,全国超过三分之一的党员都是北大师生和校友。
只要张作霖占据着北平,北大就绝无复校可能。他都不需要使用暴力手段,只让教育部扣押资金,北大就发不出工资,老师们自然撑不下去——人都是要吃饭的。
钟观光突然出声道:“明诚,听说你跟张学良私交甚笃,不如你让张少帅劝劝张作霖?”
“呵呵,我尽力吧。”周赫煊只能敷衍。
周赫煊此次去北平,是为了参加徐志摩的婚礼。他也想亲眼见见,传说中的陆小曼真人长啥样。
火车启动。
孟小冬削了个梨子递来:“周大哥,吃水果。”
“谢谢。”周赫煊把梨子咬在嘴里,拿出稿子继续构思小说布局。
他准备把《神女》的故事线打乱,随意安排时间和空间,各种倒插叙中又带倒插叙。并把这些天收集到的社会底层故事,全都安排进去,展现娼妓从童年到入狱的一生。
整部小说篇幅大概在20万字左右,还间杂着各种民间鬼神传说,务求让小说读起来神秘而魔幻。而对军阀、列强和社会的控诉,都藏在那些魔幻的篇章中,让人感觉荒诞不羁而又不寒而栗。
谭熙鸿凑过来,见他在稿纸上写写画画,似乎在整理故事大纲,好奇问:“写小说?”
周赫煊点头道:“我想把小杭母子的故事写下来。”
“到时我一定拜读。”谭熙鸿笑道。
孟小冬坐在旁边微笑不语,她喜欢看周赫煊认真工作的样子,觉得特有知识分子气质。所以每天晚上,她都会给周赫煊准备宵夜,端到书房去看这个男人忙活。
周赫煊在火车上构思小说时,郑振铎却在上海为《小说月报》的稿件而发愁。除了新作者老舍的《老张的哲学》,他最近没有发现其他精彩小说,各地来稿质量都不咋地。
五四文学兴起至今,已经开始由盛转衰了,很难出现全新的突破。
咱们来说说五四新文学的情况,1917年—1927年这十年时间,在中国近代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以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和陈独秀的《文学革命论》为标志,宣告着“五四文学革命”开始,它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十年间,全国大大小小的文学社团,以及相应的刊物,足有100多个。
它相当于一场文学界的思想启蒙运动,白话文写作让汉字的力量获得释放,极大提高了信息和科学的传播速度。知识分子的思想观念得到进一步解放,自由、民主与科学受到人们的追捧。
五四文学革命,同样也革新了中国文学的创作思维,大致分为“为人生派”(现实主义)和“为艺术派”(浪漫主义)。
“为人生派”认为,文学是一种工作,它应该反应人生、反应社会现实,探讨关于人生与社会的一些问题。所以,这一派创作的小说,也被称为“问题小说”。
问题小说的扛鼎大拿首推鲁迅,《狂人日记》堪称此类翘楚。其中“乡土文学”在问题小说中占有重要地位,其作品或多或少都受鲁迅影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