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陵雪-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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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师言突然说了一声“公主,我有事,我先走了。”撒腿就跑,几步消失在昏暗的小巷里。万寿公主又气又急,正待追去,却见郑颢领着一干人寻她来了,只好跟着郑颢回府衙。
顾师言不愿与公主同车倒也不是因为避嫌,他是看到有个高大汉子在小巷一家客店门前的灯光下一闪而过,那背影极像朱邪赤心。小巷深深,顾师言追了一段路未看到有人,试着叫了两声“山萝山萝”,无人应答,正要转身往回走,听得左侧屋瓦轻响,猛见一团白影疾扑而下,顾师言反应颇为敏捷,一个侧滚,“嗤”的一声,左袖已被利刃割裂,还来不及站起身,利刃劈空声又起,刀光一闪,瞬间逼近胸口。顾师言避之不及,心念电闪“我命休矣!”
蓦听暗处有人一声断喝,数点寒星激射而至,正欲刺杀顾师言的那白衣人躲避不及,只好舞刀将暗器一一击落,随即身子一纵,跃上屋顶,倏忽不见。
顾师言惊魂未定,拾起被白衣人击落在地的暗器,却是几把银鱼小刀,心中一喜,叫道:“朱邪赤心,山萝,山萝——”
听得山萝的声音从深巷处传来,“顾大哥,你要小心,你多保重,别再找我了。”声音渐远。
顾师言一直担心山萝落到安雪莲手里,这下子稍稍放心,赶忙出了小巷来到红桥畔,心想那刺客一击不中,难保他不再来,这里人多,应该会安全一点。白衣刺客迅雷一击令他兀自心有余悸,这人是谁?身法轻捷来去如电极似望月研一,难道真的是老僧吉备真备手下的那些白衣侍者?吉备大师屡次救他性命,又怎会派人来刺杀他!
顾师言手扶桥栏,仰头望天,心中有个念头既令他恐惧又令他伤心:这白衣刺客是衣羽派来的!
当晚顾师言就在红桥附近一家客栈歇息,不知为何,一直心惊肉跳,便不敢解衣安睡,叫店小二端个铜脸盆来,悬在床边,然后盘腿坐在屋角,屏息入静。
谯鼓敲过四更后,正在吐纳运气的顾师言心中“格登”一下,感觉得到有股杀气迅速逼近,当即操起早已备好的短棍朝铜盆敲去,静夜里“咣”的一声响得吓人,便在这时,木窗无声无息洞开。
顾师言手中没有防身兵器,两眼紧盯着那扇开着的窗户,紧张得忘记了呼吸。那木窗好像是被风吹开的一般,再无其他动静,倒是隔壁客房的客人好生恼火地骂:“谁在敲锣?谁在敲锣!发癫了!”店家急急披衣赶来,问出了什么事?顾师言打开房门说铜盆不慎掉到了地上。
顾师言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
次日一早,顾师言在客栈吃早饭,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和尚走进来向店主合什问讯:“阿弥陀佛,请问店家,昨夜可有一个叫顾师言的年轻人来投宿?”顾师言身微微一惊,这和尚找他有何事?他不认得这和尚。顾师言住店时用的阚人龙的名字。
和尚见店主摇头,又道:“那人断了一臂。”店主一听,眼睛便朝顾师言看过来,和尚随即也看到了顾师言,满脸堆笑,上前合什道:“顾公子,小僧有一事请教,能否借一步说话?”
顾师言心头一片黯然,心想断臂之后藏身都不易,一眼就给人认出来了。客店人杂,顾师言不愿多啰唆,跟着和尚便出了店,见门前有一辆马车候着,和尚殷勤道:“顾公子请上车。”顾师言问:“请问师父法号?宝刹何处?”和尚道:“小僧荣海,自幼在大明寺出家。”
大明寺是扬州城中最大寺院,顾师言曾去游玩过,但与寺僧却并不相识,荣海为何找上他?当下又问:“大师何以知道顾某的名字?究竟有何事?”荣海诚恳道:“公子到大明寺便知,阿弥陀佛,小僧绝无恶意。”顾师言看着荣海的眼睛,荣海微笑。顾师言也笑了笑,上了马车。
大明寺位于扬州闹市,一盏茶时间便到。在寺门下了车,荣海在前引路,领着顾师言穿过大殿,来到后边禅房。顾师言觉得有点不对劲,今日是四月初八浴佛节,大明寺竟然没有别的香客游人,只有数十个目不斜视的和尚端坐在大雄宝殿上敲木鱼诵经。
既来之则安之,顾师言暗自留神,随荣海进到一间宽大的禅堂坐定,小沙弥送上香茶。荣海道:“公子稍坐,小僧这就去向座师禀报。”
顾师言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禅堂内,心里没底,不知荣海的座师是谁?找他有何事?过了好一会,还不见有人来,顾师言正待起身出门,听得靴声橐橐,进来两个官员。
前面那人四十余岁,五短身材,大脸,小眼,身穿刺绣青袍。后面一个年纪更大,总有五十多吧,干瘦干瘦,也是小眼,却很有神。穿刺绣青袍的官员一见顾师言便拱手道:“顾公子,是下官有事请教,唐突莫怪。”顾师言道:“好说好说,大人是日本遣唐使团的官员吗?”
那官员与身后的瘦老头对视一眼,问:“公子为何一眼就能认出下官是遣唐使团的人?下官的汉话还有生疏之处吗?”顾师言道:“哪里!大人的汉话说得极好,只是前日遣唐使船靠岸时,在下亲见大人下船。”
那官员哈哈大笑起来,道:“原来如此。下官对顾公子可是闻名久矣,江东孟尝之名谁人不识!”顾师言一愣,心想这日本人怎么知道这些?
瘦老头对顾师言道:“顾公子,这位是敝国遣唐正使,左大臣藤原良房大人。”这藤原氏乃是日本国除皇族外最大家族,一向与皇族联姻,王子选妃,藤原氏总是首选。此次随源薰君来唐的藤原空婵便是藤原良房之女,源薰君与藤原空婵在启航来大唐之前举行了隆盛的订婚仪式,并决定返国时正式完婚。
顾师言对日本国事一无所知,猜不透藤原良房找他有何事?当下直言相询。藤原良房踌躇了一下,突然问:“顾公子当真认得羽姬?”顾师言思忖片刻,答道:“羽姬若真是从日本国来的,那么就是在下认错人了。”
藤原良房又与身后瘦老头对视一眼,点点头,道:“山田录事,你对顾公子说说羽姬之事。”山田道:“是。”转头对顾师言道:“顾公子,这个叫羽姬的女子并非随我们使船一道从难波港出海的,而是在琉球海域救起的溺海者,当时她孤伶伶独自乘一条小船在海上漂荡,救上大船时人已昏迷,王子命医师救治,这女子醒来后自云名叫羽姬,说是唐宪宗年间遣唐使的后裔,思念父母之邦,此次搭乘商船归国,却遭遇飓风,差点葬身海底。”
藤原良房冷笑一声,道:“可笑!全船人都溺海而亡,就她一个弱女子侥幸逃生,一听就知是谎言,可殿下偏偏信她。”山田眼望藤原良房,不再说话。
藤原良房对顾师言道:“听说顾公子叫羽姬叫衣羽,可否对下官详细说说?”顾师言心道:“这么说羽姬确实就是衣羽,只是她何以这般费尽心机要混到遣唐使的船上去?”
藤原良房见顾师言沉吟不答,通情达理地道:“有些话顾公子不愿明说,下官也不强求,只是有一件事要让顾公子知道,这女子左腕有一道刀痕。”
“为什么不强求?就要强求,让我来问他。”门外传来一女子尖厉的声音,旋即有一朵彩云飘进禅堂,却是一个衣裙艳丽的女子,容色清纯圣洁,肌肤莹白如玉,好似一件精雕细琢的可无挑剔的玉器。这女子便是藤原空婵,顾师言昨晚见过的,当时没看清楚,实未想到其容颜之美一至于斯!
藤原空婵美则美矣,脾气却是暴躁,气咻咻冲到顾师言跟前,质问道:“她是你的什么人?为什么要缠着源薰君殿下?殿下是我的未婚夫婿,她凭什么插进来!”藤原空婵带着哭腔了。
顾师言听她这样说,就知道源薰君没有把他说过的衣羽是他妻子的话告诉藤原空婵。
一边的藤原良房和山田二人面面相觑。藤原空婵叫道:“父亲,你们两个都出去,让我来问他,一定问出结果来。”山田劝道:“小姐——”,话未出口,空婵就尖叫起来“出去出去。”藤原良房看了顾师言一眼,往外走,山田赶忙跟上。
藤原空婵盛妆炫服,在顾师言面前走过来走过去,好似翩跹的花蝴蝶。顾师言道:“藤原小姐要问什么?”
藤原空婵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顾师言,忽然逼近过来,一张雪白的脸几乎要碰到顾师言的鼻尖,热辣辣地问:“你说我美不美?”
顾师言贴在座椅上一动不敢动,一动就要触到她的脸颊。藤原空婵退后一步,好让顾师言看得更清楚,又问:“我和羽姬比,谁美?”
顾师言搔搔后脑勺,不知如何回答,见这女子眼神迷乱,心想她若是发起疯来那可如何是好?果不其然,藤原空婵的举动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她一踢裙裾,绣花长裙扇子般张开,旋即右足踏在顾师言坐的椅子上,手托香腮,手肘支在膝盖上,纯美的脸庞绽出妖媚一笑,问:“你敢不敢撩开我的裙子看一看?”
顾师言大窘,左看右看,宽敞的禅堂只有他和藤原空婵二个人。
“怎么?你是不是还想喊人呀?喊什么?救命?”藤原空婵笑将起来,一手提着裙摆,一寸一寸往上拉,露出光滑纤巧的小腿,眼睛盯着顾师言问:“羽姬的腿可有我美?”
顾师言面红耳赤,道:“藤原小姐,这样可有失体统!”
“体统?”藤原空婵浪笑起来,嗤之以鼻,“那是你们唐人的虚假礼节,我们东瀛女子只知爱和恨。”说着,又往上提裙子,雪白浑圆的大腿泛出美玉一般的光泽。
顾师言眉头一皱,道:“你这是干什么?该不是想勾引我吧。”藤原空婵突然“呸”的一声,收回腿,放下裙子,一脸不屑地道:“勾引你?你这么个一只手的废人!”顾师言勃然大怒,站起身来,冷冷道:“像你这种贱货送给我我都不要!”藤原空婵疯子一样尖叫起来:“我堂堂左大臣之女,王子之妃,你敢骂我贱货!”顾师言道:“王子之妃?说不定就被废黜了,至于左大臣右大臣什么的,也许一朝就变为庶民。”
藤原空婵气得直跳脚,忽然又安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