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雄图-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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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琀宽慰了好几句,李稚生性阴鸷,并不怎么多说,上前来直截了当道:“太傅,时间紧迫,有些话必须要当面讲清,无礼之处,且请恕罪了。”
李骧晓得这个侄孙,心眼儿最是多,各种小点子说来就来,不是憨厚呆板的人。当下便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在意什么虚礼,让李稚赶紧步入正题。
李稚点点头,凑近了些低声道:“太傅也晓得,谢艾向陛下求割梓潼、巴西、巴东三郡,然后才能将太傅释放。现在让我等回去,只不过是做他的传声筒,显得有些分量罢了。太傅放心,我二人回去后,必然在陛下面前竭力劝谏,使他同意将三郡来换太傅,这一层上,可保无忧便是。”
李骧将心放松了不少,却见李稚仍然面色阴沉,似乎还有什么重点没有说出来,便追问道:“总之能让孤回返,孤定记着你二人的情义。此外还有何事么?”
李稚回头望了一眼门外,才转过头来道:“老太傅勿怪了,听我直言几句。此番陛下将七万大军交到太傅之手,满心指望开疆拓土宣扬国威。却不料一朝兵败,全军覆没,简直有丧师辱国的屈辱。太傅可以试想,陛下的心情,必然是非常愤懑怨恨。太傅能够平安回归,事小;回去之后,怎生面对陛下、面对百官、面对天下黎庶,这才是无法回避的大事。”
李骧先是一愣,随即悚然而惊,腾地站起,失声道:“汝言甚是,甚是!此番大败,必须要有个人来承担责任,而用来平息国内汹汹群情。孤为全军总戎,罪无可卸,如何是好?”
关心则乱。他一念及此,心中不由既惊且忧。他年逾花甲,说实话,自己也不奢望再能活个十年八年的。但到了晚年,却犯下如此大错,万一皇帝李雄震怒,定要问罪于他。那么,不能安享荣华富贵也就罢了,到时候被剥官夺爵、打入大牢甚至被赐死,也不是不可能,他自觉人生都快走到最后一截路了,还要搞得晚节不保、名声发臭,那可真是死也不能瞑目,这实在是让人恐惧的很。
李稚见他面色,竟然阴沉一笑,低声道:“太傅本来可能是罪无可卸,但是,我却有办法卸去太傅的罪责。不过呢,待事情平息之后,还望太傅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替我求取益州刺史、车骑将军之职,且不要再将我外放边境为官,侄孙便感激不尽了。”
“好!只要你有法子,使孤回朝无罪,那么孤保举你做车骑大将军!”
李骧已不知不觉被牵着,急急忙忙应道,哪里还顾得上计较李稚作为晚辈、作为臣下、作为从属,竟然还能堂而皇之地面对面与他沽价而待交换利益。旁边李琀很有些惊讶,暗忖李稚此人,口风如此之紧,心思如此之密,他想什么,要说什么,相处多日竟然没有对自己透露半分,于是很不满地斜睨了李稚好几眼。
“是这样。既然如此大败,隐瞒遮掩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太傅便干脆不要掩饰,届时要诚恳地向陛下承认错误。不过,要及时的提出,乃是平寇将军李凤坏了大事。就说他在战前妖言惑众,摇动军心,战时迁延观望,怯畏不战,最可恨的,乃是战后竟然毫不顾及太傅及一众袍泽的安危,率先带着少部分人马,私自逃离战场,既不杀敌,也不施救。因为他带头逃跑,影响极其恶劣,所以最后才导致不可挽回的败局。”
李骧直愣愣地望着李稚,半天没做声,突然道:“你是想借着孤的手,将素来仇视的李凤,给就此除去吧。”
李稚并不直接承认,只道:“其实凡事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李凤如果获罪,大家都有好处,这岂不是正好消除了太傅的疑虑吗?”。
李骧沉吟道:“如此一来,陛下必然要杀他以谢国内。但是平心而论么,李凤不仅无罪,还算有功啊。当初我等贪功冒进,数次不听他的劝阻,结果才会中伏大败。来日在陛下面前,将所有罪责全都推给他,害他身死名败,这,这”
李稚面色变冷,不悦道:“我是为太傅设身处地的着想,才出此计策。舍一区区李凤,换得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须知道,这次败得如此之惨,则必然要有一个人来做承担责任的替罪羔羊,太傅不忍栽陷李凤,难道竟要自己承担罪名不成?”
“这。可是李凤就不会极力辩解剖析么?甚至会要求与我们在陛下驾前,当面对质。”
李稚咧嘴一笑:“他一个人,一张嘴,辩得过我们这许多人?众口铄金,三人成虎,难道都是说着玩的?太傅且宽心!纵使陛下心中有数,为了大成的尊严,为了宗室的颜面,到最后,也会多半选择相信我们,而杀掉李凤谢罪。”
这番话,李琀也不禁连连点头,言明果然是个好法子,却暗道李稚阴损的很。李骧面色数变,默然不语,锁着眉头在自思。李稚也不催逼他,只在旁边冷冷地看着。
片刻,李骧一咬牙道:“好!孤意已决!便就如此罢!”
于是李稚李琀南返,劝动了皇帝李雄。随即,梓潼、巴西、巴东三郡的成国各级机构、上下官员,都开始陆续奉诏回归成都,任由秦军征南行营派出人员等,全盘暂时接管,未过多久,谢艾果然信守承诺,将李骧安然无恙的遣返了回来。
然而,成国巴西太守李凤,自从大川河逃奔之后,便布置防务死守巴西,此番更不奉诏,仍然带着五千人马,留在郡治阆中城,拒绝将土地白白交给秦军。他平日治军有方,麾下将士,愿意跟随他同进同退,故而李凤所部,在一片议和的气氛中,倒显得很是扎眼。但李雄在听取了众人对李凤的控诉之后,不由觉得李凤果然难以控制,勃然大怒连下数道圣旨,严厉勒令李凤必须立即奉诏回朝。李凤虽然还是没有接旨动身,但已经感觉到压力越来越沉重,前途越来越渺茫了。
第三百零七章 自投罗网()
“今舍一老迈无用李骧,而得三郡广袤之地,使蜀中北方门户洞开,利也,故特请主公恕臣专擅之罪。臣必当鞠躬尽瘁,全心经营,梁州即下,臣将得陇望蜀,以益州为潜在目标,抑或三年,甚且五载,总之待时机成熟,便即长驱直入,愿以成都为主公贺。臣谢艾顿首拜。”
释放李稚、李琀等成国重要人物,乃是谢艾临时决定,至于将李骧这等成国顶尖人物放归,更是随机应变用作筹码,而没有来得及和高岳汇报。于是李骧方去,谢艾便亲笔书写奏疏一封,使快马加鞭而去,将前因后果如实禀报,并谏言俘虏李骧,只不过得到一些虚名而已,还不如用他来换取实打实的利益。此外,谢艾还毫不掩饰自己的雄心壮志,已经开始将目光瞄上了成国根本之地的益州了。
于是谢艾更加放下心来,并将高岳答信,传示行营诸将,众人更且无话,于是开始首先经略三郡。不久,李凤据守巴西,决意以卵击石、以死抗争的消息传出,这不仅让李雄很是难堪,也让谢艾颇为意外。随着梓潼、巴东二郡被己方接管,巴西郡的现状,让谢艾也迅速做出了反应,将本来已经暂停了一切军事行动的大军,分拨出万人出来,拟将前往征讨,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诸事皆备,大军不日就要进发。这一天,秦军中军大帐外,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来要求见谢艾,被兵卒们监视着带了进来。
“启禀将军!此人不请自来,居然指名道姓要求面见将军,说有机密之事相商,问他姓名却死活不说。属下等无奈,只好将他带来,请将军亲自发落。”
谢艾唔了一声,示意兵卒们退下,便转首来看那人。却见此人四十来岁的年纪,衣着破旧还明显带着几处污渍,面容消瘦,一双凤眼斜吊,颌下凌乱的山羊胡须,已有些许花白。
谢艾观察他,那人恭恭敬敬施了礼后,也拿眼睛不住地溜向谢艾。二人相互打量,谢艾虽端坐不动,却也忍不住皱眉道:“来者何人,要见本将有何事么?”
“在下赵募,拜见谢将军。”
谢艾吃了一惊,禁不住探起身子,目光灼灼盯着对方。
陈安死后,其残部作鸟兽散。麾下重要将领和僚佐,或战死,或被俘,或出逃。姜冲儿被杀,石容、杨伯支等遁走,谢艾奉高岳之命,撒下天罗地网大举搜捕,石杨二人无处藏身先后被抓获,都已处死。唯独还剩下陈安的谋主赵募未曾落网,不料今日却主动送上门来。
“原来是赵先生。足下自投罗网,难道是主动前来将项上人头送给本将么?”谢艾心中颇为讶异,面上却似笑非笑的言道。
赵募曾听说谢艾乃是儒将,而今一见,果然如此。不论是否敌对,无论胜败关系,谢艾言谈举止间,都是文质彬彬,称呼对方也必然带着些尊称,从来没有颐指气使或者粗暴对待。便说眼下情况,换做旁人,可能早就拍案而起,不由分说先将赵募绑起来再说了,还跟你什么足下、足上的。
“将军战胜攻取,席卷梁州竟如摧枯拉朽,在下极为景仰。”赵募感慨道:“先不论赫赫武功,而将军年齿之轻,超出在下想象;将军言行之礼,也是在下没有预料过的事情。盛名之下,今日才知百闻不如一见。”
初次见面,开头说一番好听的话,不管是不是真心话,权且当做客套寒暄了。谢艾笑笑,摆了摆手,示意赵募继续说下去。
“将军布下天罗地网,全力搜捕我等陈氏旧部。石容、杨伯支等人相继被捕,在下极度小心谨慎,再三乔装想要遁走,也感觉愈发穷蹙。这些时日来,在下北上秦州而无路,南下益州也无路,便是想东出荆州,竟然也是重重关卡,一望便知难有侥幸。既然如此,在下便想干脆不逃了,主动来求见将军,愿意与将军当面打一个赌。”
谢艾并没有直言呵斥道,你一个丧家之犬似的逃犯,还有什么资格来与我战胜方的堂堂上将,来打什么鬼赌。而是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