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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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急报!安咸哨所的驿兵来了!”傅惩急急行到梅思源书房,大声报道。
梅思源正阅览着云鹄、傅愆送来的盲山盐场前半月的出盐册录,听到是哨所的驿兵来报,忙放下册子,急道:“人在哪里?快带我去!”依大华屯兵制令,哨所督外敌,驻地军队督内乱。现既安咸哨所来报,定然是边境出了事,梅思源乃安咸首官,如何能不急!
“驿兵正在右偏厅候着。”傅惩沉声答道,言毕乃行在前,心下却想着,“哎,一波未息,一波又起,老爷何时才得片刻的安生?”
梅思源急急在后面跟着,往右偏厅行去。二人行到右偏厅,果见一个全身污秽,脸有血迹的兵卒站在正中,忙走上前问道:“安咸哨所发生了甚么事?”
哨所驿兵见见梅思源到了,当即单膝跪地,哭道:“回大人,十六日,沙陀国突然引兵越境,杀了我们哨所两队边防兵。之后一路往东而来,声势浩大,已攻下了天门城和兖州!”
“甚么!”梅思源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眼睛瞪得浑圆,胡子随着唇齿微微抖动,大声叱问道,“哨所参将徐定安呢?今日已十九了,你们怎这时才来报?不知误了军机么!”
哨所驿兵另一腿也跪下,身体已近瘫软,哭道:“哨所十七日得到消息,当日徐将军便拔营向西行军,阻截沙陀大军去了。临行,派了小的等一众驿兵分几路报信求援。小的早已出发,只是连绵几日的大雨,一路都有深水阻滞,实在没法前行,绝非有意拖延。这积水才稍降,小的便一路驱马急急赶来了。”
梅思源听了,心知驿兵所言定然非虚,心中怒意渐息,再问道:“沙陀此次越境,引了多少人马?”
“确数尚不得知。概数初计,只怕不下二十万!”驿兵颤颤巍巍答道。
梅思源听了心脏一紧,再也把持不住,瘫坐椅上,一脸不可思议之色,喃喃道:“二十万二十万啊安咸哨所屯兵之数,不过两万八千人而已,徐定安引这两万八千,又如何抵得住那八倍之敌?”
“徐将军说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哨所两万八千铁骨男儿,人人需抱必死之心守疆御敌。他若战死,副将领兵;副将战死,佐将领兵无论前路如何艰难,亦定要在援军赶到之前,阻住敌人,绝不能使沙陀大军入我腹地。”驿兵趴在地上哭着说道。
梅思源听及此处,心中一激,总算回过了神。想了想,忙向一旁的傅惩令道:“你速速派人去政司府及驻地将军府请何政司及郭将军来此!就说有极紧要的事情相商!”傅惩应了声“是”,急急退了下去。
见傅惩已领命退下,梅思源回身问驿兵道:“哨所驿兵都有向何处求援?”
“回大人,有向驻北哨所、晟郡哨所、苍生郡公羊王府、黎民郡诸葛王府、磐郡哨所、浮阳哨所、樊西哨所及都城这八处求援。徐将军已有言明,他欲引兵把沙陀大军阻截在棉州,请援军拔营直往棉州驰援即可。”哨兵回道。
“棉州么?棉州地势东高西低,沙陀东进乃由低向高,我方的确是据着地利。只是,棉州城墙低矮破败失修,守城实在是件难为的事啊是了,安咸七州中,除了已被攻下的兖州,就属棉州人丁最稀少,徐定安不想将战事引到人丁稠密之地,才在此处截住沙陀大军的。”梅思源低首思忖着,又嘀咕道,“棉州?那距黎民郡驻兵的煌州不过四百里!诸葛王府的铁甲军有十四万,若是愿意驰援,最多两日便到了!”念及此,不禁感叹道:“徐定安,不愧是当世名将,行止间无处不透着大忠大勇大仁大智,是乃思源之楷模!”
梅思源再向驿兵详询一番,乃遣他下去歇着了。此间只剩他一人,正可好好绸缪度势。只见他一会儿站起,又一会儿突然坐下,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次。
九骑一马轿在盐政司府大门停下,一个青年道士跃下马来,行到府门口,问卫兵笑道:“两位兵爷,此间可是安咸盐运政司梅思源大人的官邸?”
府兵骂道:“你个小道士眼睛不会看么?还要来问!匾牌上写的清楚!”
止湍也不置气,笑着执手回道:“那便是了。这可好!我们一行是梅公子同门及眷属,奉师门之命前来佑护梅大人的,麻烦去给我们通报一声。”
那日梅远尘一行是夜半赶到,这四名府兵执的是昼勤,并不知府里先前已来过一拨道人。这时见有道士来问,还以为止湍故意消遣,是以言语一点不客气。但既听这行人是来佑护他们大人梅思源的,那自是大大的开心,满脸堆笑道:“真的么?那你们且稍候着,我去请梅公子来问一问。”说完,快步向内行去。
梅远尘正坐在西厢房院落中的石桌旁,与湛通、湛觉、湛虚三位师兄论武。湛通三人皆五十几岁,武功虽不比梅远尘强,经验、见识却远比梅远尘要多,梅远尘与他们探讨亦颇感受益。
“公子,府外正门来人,自称是你同门眷属,小的认不得,没敢放进来,你要不要去瞧一瞧?”一个府兵匆匆赶来,行到石桌旁向梅远尘报道。
四人听了,皆大喜。“定是湛空师弟一行到了!”湛通大笑道。他虽不相信湛空一行路上有危,但在此间久候不至,总还是有些心不定。
梅远尘大喜道:“是了!乃我师兄、师侄们到了!”也不待府兵领路,自己迈着“斗转斜步二十三”如风一般朝大门方向溜去。府兵见此情形当真吓一大跳,愣住久不能言语。
“小师弟的天资实在太高了,连师叔最得意的这套轻功都学了去!”湛觉见此状,忍不住叹道。
第〇九七章 盐政府中初授武()
破晓,鸡鸣,天高气清,让人心神宁静。
端木玉并不是个耽于享乐的人。这进院落年久失修,床、椅、桌、凳皆有旧损,端木玉置身其中却毫不介怀。
如同往常一般早起,读书、写字、练武、省思、筹谋。此刻他正在临时清理出的小书房执笔挥墨,所书的乃厥国大儒的胥潜梦的与君子交:与君子交,信而不疑,不背不避;与君子交,敬而不倨,不使不驭
“咚!咚!咚!”叩门声响起。书房狭小,门早已破败难以阖上,端木荣叩门时,端木玉早已看到了他,却未抬头,轻快言道:“说罢!”
端木敬双手奉着一个小竹筒,恭敬道:“少主,刚接到都城六百里加急送来的信筒”。
端木玉抬起头看了看端木敬,笑道:“我正写着字,你念给我听罢。”
“是,少主!”端木敬躬身回答,再打开竹筒,取出一纸条,摊开念道,“大华召武林高手六月初六集于都城,欲于我亲贵大臣不利。”端木敬念完,神色大变,急道,“少主,这如何是好?”
“呵呵,你急甚么!欲杀人,自必做好被杀的打算,我们临行,不都写了诀别信么?”端木玉笑道,又由笑转冷,“我们如此,大华亦是如此,他们要来厥国作乱,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大能耐!是杀人还是被杀!”
“原来少主早有计定,端木敬多虑了!”端木敬恍然大悟道,“少主,那我们还要回鄞阳城么?”
“我们离开鄞阳城日久,自该回去了。”端木玉淡淡道,“但这次来安咸,梅思源没杀成,可不能便罢了。回鄞阳前,还需要另做一件事。”只见他从桌案上拿起一张纸,白纸上赫然写了三个苍劲大字:回马枪。
盐运政司府西厢房院落中,真武观九个止字辈的道士正在练剑,梅远尘则坐在一旁石凳上细细看着。
“小师叔,你莫坐在那里干看着啊,过来指点我们几招罢!”止沧收住手上剑招,向石凳走来,笑谓梅远尘道。他比梅远尘还大了九岁,嘴里虽叫着梅远尘“师叔”,日常相处倒把他当了同辈。
梅远尘探了探身,一脸为难道:“你们这套剑法,我也只在这里瞧了这一会儿,先前却从未学过,哪里能指点你们?”
止沧拉住梅远尘衣袖就往院中走,笑道:“不管!一通则百通。前日我们已见过你出手,没想到你武功竟这么好!难得现下得空,说甚么也要你教几招来!”
梅远尘在旁边瞧了一个多时辰,倒把这套剑法看得七七八八,止沧既拉自己指点,梅远尘半推半顺也就跟了过去。其余八位止字辈师侄蜂拥围了上前来。自前日与歹人一役,众人皆知他武功极好,比三位湛字辈的师叔伯只高不低,比自己九人那是高得多了去了。
“那好。我便说说罢,若是说的不对,你们请多担待着些。”梅远尘学了“了一”剑法,这时看这套真武剑法实在颇觉简单,亦瞧出了不少端倪,心里也就有了些底气,“我先使一遍,你们看对是不对。”说完,从止沧手里接过剑,跃出两丈远,将适才所学剑招从头至尾使出来。
梅远尘一边使剑,止字辈的道士在一旁接连惊叹:“哇,小师叔这剑法,这他说他先前未学过,我哪里敢信!”
“我练这真武剑法十四年了,才自觉有所小成,小师叔的这造诣,比我可高了不知道多少!不知我何时才能练到那般行云流水。你看那招‘鱼跃龙门’,我由下向上斜挑,在自上往下压刺,怎也练不好”
“啊,就是这招了!这招‘白驹过隙’最是难练了!进身刺剑,身在动而剑不可偏分毫,没个十几年功夫,哪里刺得准?”
梅远尘练完收招,行到众人面前,问道:“你们也瞧见了,我练得对是不对?”
止漾此时心中感慨万千,退后半步,微躬身体,重重说道:“师叔!你练得极好!”
止沧几位师兄弟亦跟着退后半步,唤道:“师叔!”先前众人于梅远尘并不知甚,只知他是青玄师(叔)祖的小弟子,辈分上确是自己的师叔。然前日、今日亲见他出手,梅远尘的武学修为,实堪当得众人师叔之名,是以即时改了口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