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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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轻呓忽然嫣然轻笑,拍着额头道:“我先前还说你是胆小怕事之徒,可你孤身一人,却敢从那许多高手中救助无辜孩童,这些高手还都是你的叔叔伯伯。你非但不胆小,反而胆大蠢笨,是个无可救药的侠客。你好的很,你非常好,是我错了,我看错了人,我不该吓你。”
形骸对她心存感激,又见她神情有些失落,似仍在挂念那三界道法书之事。他道:“祖仙姐姐,我。。。这件事做的太过鲁莽,坏了您的谋划,可我在织网仙子的观星塔中曾见到过一段景象,或许与那三界道法书有关。”
孟轻呓道:“景象?你说来听听?”
形骸于是说了那悬崖上所见的幻觉,那似是远古是的场景,一半人半龙的巨人,一后卿魔神的雕像,无数蛮族的凡人,一场血腥的献祭,还有那被捆绑炼化的少女,少女口中尖锐的咒语。
孟轻呓听到那半龙巨人时,已然面无人色,当形骸说到那浑身文字的少女,更是惊得浑身发颤。她似有些喘不过气,急转过身,将一瓶酒全数喝下。
她倏然掩面哭泣,形骸以为她喝醉了。。。
她哭了一会儿,道:“你还记得那咒语么?”
形骸点了点头,将那咒语念了出来,咒语很长,发音混乱,但形骸却记得一字不差。
孟轻呓凝神听着,如痴如醉,脸上挂着傻笑,待形骸说完,她又央求他再说一遍,此次之后,她已完全记住。
她低声道:“老天开眼,我终于找到它啦,我终于找到它啦!”
她声音霎时变得高昂,一跃而起,身子如蝴蝶般转了转,姿势美妙绝伦,她又取出一瓶酒来,抛给形骸,道:“你给我喝,陪我好好庆贺庆贺!不许不醉,非喝的烂醉如泥不可!”
形骸心下直叫苦,道:“祖仙姐姐,咱们身在海上,还要行船,喝醉了酒,那可真是找死了。”
孟轻呓一把抱住了他,脸庞离他仅有寸许,她逼迫道:“给我喝!喝醉了好办事!”说罢强灌了他一大口。
形骸惨声道:“喝醉了还能做什么事?”
孟轻呓哈哈大笑,容光焕发,搂着形骸,一齐跳入宽大柔软的躺椅中,她道:“喝的醉了,能做许许多多的,你想不到的好事,能够放浪形骸,逍遥自在,无所顾忌,心想事成。能够。。。。能够练成绝世神功,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着说着,她闭上眼,醉的睡着了。
形骸想要挣脱她,但她很是顽固,紧拥着形骸不放,两人身子相贴,形骸不愿用强逃脱,只能保持原样,心中惊惶,却也无可奈何。
那船仍在前行,又稳当,又迅速,似受道法驱使,形骸寻思:“这船到底要去哪儿?咱们已不必去麒麟海了。它为何还不停下?”
他毫无头绪,也掌控不得,此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唯有随这位烂醉的祖仙姐姐一起随波逐流,行向未知的前方。
这正是:
烧烧灼灼天地热,浑浑浊浊俗世河,魂魄行海阴阳世,放浪形骸逍遥歌。
————
本卷完
一 两小最无猜()
晨间,一辆敞亮马车沿皇城街道驰过。
形骸从车内朝外张望,见街旁明楼广厦层层重重,鳞次栉比,石路平整清洁,可容四车并行无碍。楼伴着路,延伸数十里地,前方道路纵横,笔直无斜,宛如棋盘。又常有红杏绿叶从宅院墙中探出,更增风景之妙。
路上行人渐多,男子皆甚是精神,器宇不凡,表情暗有傲色。女子精心打扮,争奇斗艳,可也不失庄重。端的是皇城气象,龙盘凤栖之地。
形骸养父母乃当朝官员,住在皇城郊外府上。皇城广大,这郊外之地也是寸土寸金,来之不易。他养父母并非龙火贵族,俸禄不高,若非是孟家子嗣,岂能在皇城容身?
形骸这辈子都没见过自己亲生父母,只是有所耳闻罢了。他那父亲是孟家一位不成器的龙火贵族,贪杯好色,自甘堕落,跑去青楼花坊,与一位花魁有染,生下形骸来。由于龙火贵族之子比常人子嗣更易练成龙火功,孟家族规,不容这等人物流落在外,故而将他一生下来,就被接走,送入他养父母家中,给他名分,养他长大,教他读书写字、琴棋书画、国政家规,与其余大族后裔一般对待。
他对此甚是感激,却不由得想念自己母亲,也想见见自己父亲,但听说他那父亲已然死了,母亲也下落难寻。他念及于此,心中不免阴郁不欢。
此时,他正赶往皇宫,名曰“紫霞城”,赴那龙裔出山大典。龙国历法:一年分十五月,每月二十余天,又以五行规划,称作:升风、耀风、降风,升水、耀水、降水、升土、耀土、降土、升木、耀木、降木、升火、耀火、降火。每到年末,又有天结小月,共十天,乃是举国欢庆的大节气,据传也是天上神仙办仙家大会的时候。这十天之内,龙国各地张灯结彩,欢天喜地,诸般庆典游乐层出不穷。
今日正是这天结小月头一天,龙国幅员之内,所有十五岁而觉醒出山的少男少女,皆需来皇城拜见圣上,接受庭试,一试龙火功火候,若果然觉醒,则圣上自有赏赐,随后安排入派行程。
圣上如今七百岁有余,正史记载,前后共有十位宠妃,生下十姓子嗣,也有了十大宗族。这十大宗族乃龙国栋梁,无论朝廷之上,还是江湖之中,或是边疆之地,皆由这十大宗族掌控支撑。而这十大宗族争权夺利,分分合合,相互制衡,圣上居中调停,裁决争端,才令得龙国朝政平稳,局势顺利,国泰民安,诸事兴盛。
每一年,这十大宗族中九岁左右孩童离家外住,被送入各地道观、佛寺别院就读,起始习练龙火功。十五岁前,若练到第二层,则称作“龙裔出山”,进一步送入大派中修行。若练不到第二层,则送回各家各族,从此与龙火功无缘,但也可读书赶考,练武投军,一同报效家国。只是到这地步,其余平民百姓,只要并非奴隶,如何不能读书练武了?与龙火贵族相比,可谓风光不再,前景不免黯淡。
全国各处,如襄离别院这等少年学堂数目上千,然则每年“龙裔出山”者决计难过百人。这不到百人的少男少女将分四类,送入威震当世的四大龙国门派中。
这四大门派乃是海法神道教、山剑天兵派、云火纯龙寺、风圣凤颜堂。海法神道教传授门徒道法医药,山剑天兵派传授门人统兵之道,云火纯龙寺传授弟子降魔武学,风圣凤颜堂则传授徒弟治国之理。这也是龙火天国圣莲女皇所设的武、法、佛、政四大派别。
由这四大门派为根,由此开枝散叶,源远流长,又分出无数小帮派门派,比如羽林帮,比如巴山派,比如巫家观,比如蚕佛寺。而云火纯龙寺与当今国教纯火寺两者密不可分,由云火纯龙寺教出武僧高僧,再到纯火寺主持法规。十大家族的龙火贵族散于这四大派中,先记得自己是龙国之人,再记得自己是门派子弟,最后切记乃是家族后裔,故而遇到万事,需以家族为重,门派次之,龙国为轻,此乃心照不宣的规矩。
马车颠簸了一下,形骸结束思绪,望向车内。连他在内,车中一共四人,两男两女,年岁相当。那少男叫孟杜冷,两个少女叫孟瑞英,孟苏瑰,皆是青春年少,朝气蓬勃之人,也都已然觉醒。那三人起先并不认识,可上了车不久已颇为相熟,你言我语聊得甚是开怀。形骸也想与他们交谈,可总是插不上话。
孟杜冷道:“行海兄弟,听说你在西海那儿出了些事,可否说来听听?”
形骸叹道:“往事不堪回首,你又何必多问?”
孟杜冷顿觉不快,道:“你不愿说就不说,哼,好生自负,可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
孟瑞英笑道:“杜冷哥哥,你别与他计较,当心人家告状,人家是老祖宗身前的大红人呢。”
孟苏瑰奇道:“瑞英姐姐,你说什么?为何说他是祖宗前的红人?”
孟瑞英说道:“你们消息也真不灵通,这件事传到皇城,早已沸沸扬扬,都快编成评书戏曲啦。听说这位行海兄弟跑到海上,遭遇海盗,结果不但将海盗杀光,还救回许多人来呢。”
形骸顿觉头疼,另两人如何能信?齐声喊道:“哪有这等事?那些海盗准是脓包,否则怎会败在他这小孩手上?”
孟瑞英答道:“海盗不仅是脓包,而且是蠢蛋,据说他们窝里反,自相残杀,死的差不多了,被这位行海兄弟捡了个便宜。后来他在西海那儿遇上了老祖宗,他说话又甜,人还算俊俏,就把老祖宗哄得甚是开心,亲自将他送回皇城来了。”
孟杜冷“哼”了一声,道:“好哇,原来你觉得他长得俊。”
孟瑞英嘻嘻一笑,眨眼道:“杜冷哥哥,你是不是吃醋了?放心,放心,你比他长的俊多了。老祖宗见了你,也准开心得很。”
孟杜冷脸色好转,却道:“我才不在乎呢。我有真才实学,而老祖宗慧眼识珠,定能得她赏识。”
孟苏瑰叹道:“你就好了,像我们这些姑娘家,想要讨老祖宗欢心,可就难上加难了。”
形骸道:“祖仙姐姐唯才是举,不分男女,只要当真有出息,有毅力,自会得到栽培,不缺良机。”
孟杜冷又嘲讽道:“你们听听?他说话当真好听,这般巧嘴,老祖宗岂能不欢喜?祖仙姐姐,祖仙姐姐,嘿嘿,我怎地想不出这等好话?”。。
其余双姝也觉得此言太过肉麻,掩嘴而笑,窃窃私语,形骸硬着头皮道:“我是实话实说,罢了,罢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与你们说了。”
孟苏瑰道:“行海哥哥,你别生气,我问你,老祖宗到底长什么样?”
形骸奇道:“你们都没见过她么?”
孟苏瑰皱起眉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