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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地煞七十二变-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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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在此时,那个书生放出个口信。

    “乃公打累了,暂且休战,若是不顾息圣女性命,尽管进来!”

    听到这句话,成梁反倒松了口气,他招呼手下放出焰火。

    “暂且围住,等左使到了,再做定夺。”

    说罢,他也就地歇息,离开疆场许多年,今夜这一番驰聘,倒是磨破了几层皮。借着这喘息的功夫,他打量起周遭的废墟与眼前的危楼,却越看越陌生,越看越古怪。

    夜雨停歇,云翳消散,月光朗朗。

    一座残楼自废墟中突兀拔起,歪歪斜斜,砖瓦离散,像是个血肉腐朽,但却骨架不倒的巨人。刺穿屋瓦的飞檐,如同嶙峋的骨头,斜斜挑着半轮残月。

    成梁皱眉思索,这片废墟既在平冶地界,但他这个平冶百户为何不曾听闻?瞧着废墟的风化程度显然时日已久,周围的其他建筑也尽数坍塌,为何此楼独独伫立?

    正思索间,人群却是喧哗起来,原是白莲左使带着大部精锐终于姗姗来迟。

    成梁赶紧抛下那点儿古怪,上前见礼,临了瞧了眼那危楼。

    没由来的,心肝一颤。

第九十一章 怪雾() 
“你这法子若是不灵,咱们可就都成了瓮中之鳖。”

    瞧了眼外头严阵以待的架势,道士合上这破烂窗柩。

    他这话没说全,三人岂止是瓮中之鳖,更是案板上的鱼肉!若是外面的白莲教徒不顾忌他们圣女的性命一拥而入,凭着三人目前的状态,根本没半点儿还手之力。

    燕大胡子倚在墙角,一边轻声咳嗽一边处理伤口,几番厮杀他都是作为先手,硬生生撞散敌众,饶是他天生神力技艺精湛,此时也是浑身的伤口,好似个血葫芦。

    李长安虽然先前在敌人合围中,闪转腾挪好不从容,但却是有苦自知,他早已撑到了极限,法力消耗一空不说,浑身关节都在嘎吱叫唤着要散架,眼下全凭意志硬撑。

    唯一能让他欣慰的,大抵只有腰间这柄现代工业出品的长剑,依旧锋锐如故。他很庆幸,自己在平冶时留了个心眼,事先把配剑之类重要物品转移了出来。

    至于那个书生,他是半道上加入进来,情况到也比两人好上许多,但也是面色苍白,正倚着房柱处理伤口。他先前被暗箭射中了肩膀,所幸雨水让弓受潮变软,箭矢软绵入肉不深。

    这番听见了李长安的疑问,先是龇牙咧嘴拔下箭矢,再长长的呻吟一声,把自个半躺半坐摊散在了地板上,这才冲着二人笑道:

    “法子灵不灵,还得看时机到没到。“

    说罢,他就着还沾着自个儿血的箭矢,指向那白莲圣羊。

    “即便是不灵,道长也莫慌,你可瞧见外面一个青衣郎君?”

    “当然,前呼后拥好不气派。”

    书生笑嘻嘻的,冷不丁就抖出个大八卦。

    “这位白莲圣女,正是那位白莲左使正要过门的婆娘,半道上便被这镇抚司给截了胡,人家便来了出千里追妻,对付这么个痴情种子,你手里攥着人家婆娘”

    说着,这书生冲大胡子挑了挑眉。燕行烈哼了一声,想说些宁死不屈的硬话,但又想到还牵连着道士,当下也不好言语。

    见状,书生笑得俞是欢畅,晃着箭杆:

    “所以么,不急不急。”

    罢了,他从腰间解下个葫芦,叩指敲了三下作响。

    “这淋了一夜雨,在下是浑身湿寒得不爽利。”

    他作了个举杯饮酒的手势。

    “这时机未到,左右也是无事,不妨饮上一杯?”

    道士眼睛一亮。

    “哦,可是用妖蛇泡的酒?”

    “正是。”

    这书生倒是有些意思,明明是生死危机关头,偏偏透出些疲懒狡黠的味道。不过么,道士与大胡子也不是什么正经儿人,倒也不反感此人做派。当下听说有好酒,更是兴致勃勃地围了上来。

    至于外头还围着的白莲教,管他的勒!

    道士学着这书生,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地坐下。还别说,这废楼的地板上覆满了厚厚的“青苔”,触感像极了绒毯,一屁股下去硬是巴适。随手一扒拉,就拽起些丝丝缕缕,借着头顶的空隙间渗进的月光,李长安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些不像是苔藓,反倒更像水藻?

    怪哉,这地面儿上哪儿长得出水藻?

    正发散着思绪,旁边的书生已打开了酒葫芦,道士鼻翼一抽,顿时便有醇厚的酒香入鼻。好嘛,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苔藓与水藻的细微差别。眼巴巴看着书生又翻出三个杯子,一一斟满。

    “请。”

    两人哪里会客气,虚敬一杯,便一饮而尽。

    酒液质感浓醇,才下肚,道士腹中就升起一股子热气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不但体内的湿冷驱逐一空,额头上还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燕行烈更好使骤然通了肺腑,人也不再咳嗽,连声说道:

    “好酒,好酒,可惜”

    末了,瞧着周遭的昏暗颓败,摇了摇头。

    “如此美酒,正该择一良霄,备下一席佳肴,痛饮一番才算畅快。“

    “佳肴?在下是无法子。不过这良宵么”

    书生闻言,停杯笑道。

    “倒也简单。”

    说着,他取出腰间另一个葫芦,取了塞口,于空中泼洒。但葫芦中洒出的不是酒水,而是道道清澈光辉。他向周遭一共挥洒了九次,每挥洒一次,楼中便明亮一分,最终竟让整个楼中充斥着浅银色的辉光。

    盈盈若水,清澈可爱。

    伸手一搅,仿佛荡漾起阵阵微澜。

    李长安举目张望,砖瓦、梁柱、墙壁、窗柩以及在清光中舒展的水藻清晰明了,在“水波”里投下点点斑影浮动。

    “这是在下于去岁中秋,在太华山顶揽下的月华。”

    书生收起葫芦,脸上露出些懒散笑意。

    “如此可称得上良宵美景?”

    道士没有回答,只听见“月色”二字,心中微微一动,从怀中取出月盏,在周遭水波似的清光里虚虚一舀。

    再收回来,盏中已盛满酒液,清澈里散着淡淡银辉,与周遭月华相融。

    李长安小呷一口,熟悉的味道里,法力点点滋生。

    “这是?”

    两人侧目询问,道士也大方分享。

    酒盏周转一圈,又落回了道士手中,他寻思着是否再舀上一碗,又害怕让屋中月光清减,而另两人还沉浸在余味中难以自拔。道士不以为意,他晓得这月酒滋味儿。

    仿若月光入喉,人生过往百种都化作清凉淌入心头,往昔愈是欢愉,愈是悲苦,愈是求不得,愈是舍不得,这酒的滋味儿便愈加动人。

    燕大胡子闭目微笑,不晓得在回想什么。书生默然良久,终于是喟然一叹。

    “人生虚度二十几许,方知真正的美酒是何等滋味儿,我这葫”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

    “馊水罢了平白脏了我的葫芦。”

    说着,他竟然作势欲扔。别说道士吃了一惊,便是大胡子也睁开了眼,两人齐声阻止。不料,这厮又把葫芦收了回去,促狭一笑。

    “说笑而已。我这人吝啬,便是馊水也是舍不得的。”

    这一打趣倒是让场中的氛围更热烈了几分,三人放声大笑,倒也惹得楼外正吃着冷风的白莲教徒们叫骂不已,三人只当是夜里的虫声蛙鸣,正好佐酒。

    推杯换盏了几轮,书生忽而收起了葫芦,指向楼中一角。

    “两位请看。”

    但见他所指之处,轻薄的雾气从窗柩与水藻的缝隙间浸透进来,好似散入水中的白墨。

    “时机至矣。”

    废楼传出的笑声让外面的白莲教徒们面面相觑。

    年轻的左使冷哼一声,转头去于老者商议。恰如书生所言,他的确是投鼠忌器,但却也并非无所作为,在这回儿功夫,他尝试着布下法术,但怪异的是,设置法术时总是有东西在干扰,尝试了许久也找到原因。

    此地颇有蹊跷!

    无需多想,他已认识到这一点,于是唤来成梁询问:此地究竟是何地?

    然而,成梁也是摸不着头脑。要说他在此地供职也将近十年,因着旧日军中习惯,他也踏遍了平冶各处。但众人所处的这片废墟,粗略以目力估计,怎么着也有县城的大小。瞧着各处覆满的厚厚藤草苔藓,显然存在的时日已久,成梁却偏偏对此地无半点儿印象,无奈只得唤来了他手下的身为本地人的总旗。

    说来古怪,这总旗方进这废墟便有些疑神疑鬼,眼下更是揪着一把水草,神色恍惚。成梁一连唤了好几声,这才勉强回过神来,听了询问,回答的言语间也是吞吞吐吐。

    “这地方好似就是平冶城。”

    “说什么胡话?”

    左使才皱起眉头,成梁已拉下脸开口呵斥。

    他们这一帮人前半夜才从平冶出发,难不成转了大半夜,又回到了平冶城?即便是,难不成这前后脚的功夫,平冶就成了一片废墟?

    这话忒荒唐!

    “大人不晓得”

    但总旗却也没改口,只是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诉说起当地人不愿提起的旧事。

    “在四十二年前,平冶地界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一连三日是天旋地转、山河崩裂,城楼房舍都被震塌,整个平冶城更是凭空陷下去三丈有余,人畜几乎死绝,无法再住活人如今的平冶只是另行择址,近年来重起的新城。”

    “小人今年刚过五十,打小便在这旧城长大,只因外出探亲逃过一劫。大人您看”

    他指着方才经过的一道低矮土埂,厚实的苔藓下隐隐露出条石的棱角。

    “那是当年的城墙。”又指向旁边一大片乱石堆,“这是坊市,那是府衙”

    一一指点下来,他终于下了结论。

    “这里就是平冶旧城废墟!”

    “那又如何?”

    这絮絮叨叨的旧事,成梁早听得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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