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七十二变-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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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哎哟。”
却是老和尚敲了他一脑壳,摇头道:“慎言。”
法会结束。
武僧们又将莲台抬回幕后,然后一路转进一间偏房。
千佛寺主持和尚早已等待多时,他挥手让僧人们退下,马上便急不可待问道:
“如何?”
武僧的首座,一个浑身肌肉隆起的僧人应声捏住一具“活佛”的脸,从口中取出黄玉。
顿时,慈悲的佛陀化作狰狞的僵尸。
这僵尸刚显出原形,还没翻出风浪,就被那首座一把扼住咽喉,小鸡仔似翻来覆去查看,最后将黄玉塞回嘴中,摇摇头。
“尸性尚深。”
“比之往年如何?”
“炼化的程度差上许多。”
“十日之内,能将这尸身化作金身么?”
“怕是不成。”首座沉思了片刻,“若是借助化魔窟”
“这些年化魔窟用得太勤”
主持摇了摇头,转口说道:
“终究还是信愿薄了。参加法会的人数没有减少,奉佛精诚的人却少了许多,根子还是在寺里。”
主持沉默了一阵。
“这样吧,吩咐下去,今后佃户的租子降下半成。平日里对僧众也要约束一些,不要频频下山扰民。”
说着,他抬眼看着首座,不轻不重点了一句。
“特别是你院下的武僧。”
首座唯有诺诺称是。
“老秃驴!”
出了门之后,首座却是立马阴下了脸。
骂完一句之后,逮住了路过两武僧,批头就是一顿咋呼。
“跑掉那具僵尸找到了没有?”
“什么?没有踪迹?”
“给我快些找到!要是这当头惹出什么乱子,当心你们的皮!”
发泄一番,心情自然好上了许多,他又骂上几句,晃着螃蟹步就走开了。
“老秃驴。”
两人望着首座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这俩便是那日玩忽职守以致走脱了僵尸的武僧。
一人骂完尤自愤愤不平。
“这老王八,当日收钱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说的。”
另一人却忧心忡忡。
“那僵尸去向半点线索也无,咱们如何去找啊?”
“找个什么?咱寺里处处佛光普照,那等鬼物早就受不住跑了吧。”
“可万一他没跑,只是躲起来了呢?”
“那僵尸只是没有灵智的愚物,哪儿会知道躲避?”
“那要是”这武僧迟疑一阵,“他有灵智呢?”
那僵尸有灵智?
那不就意味着,有一个嗜血如命、力大无穷,偏偏又对寺中无比熟悉、极度憎恨的怪物,时时刻刻躲在阴暗里,窥视着寺内一切活物?
此言一出,两人面面相觑打了个寒战。
法会结束,信众们陆续散去,唯有几个虔诚的留下来,帮这沙弥们收拾现场,这徐氏夫妻也在其中。
这收拾完,就是日落西山了。
借着天边的余光,两口子抄着近道下山而去。
此时,小路上也无人迹。暮色四合里,只有两人穿过小道时,路边茅草响起的“沙沙”声。
绕过一小片林子,两口子忽的瞧见前方的道路上,立着一个装扮熟悉的背影。
身着袈裟,头戴法帽,这不是今日法会上活佛的装束么?
这莫不是撞上佛缘呢?
两口子相互瞧了一眼,从彼此脸上瞧见了欢喜与忐忑,以及些许的期待,是牛儿不,是本愿么?
夫妻俩恭敬走上去,低声唤了句:
“上师。”
天地晦暗,四野风声淅淅,那活佛肩膀微微一动。
两夫妻又上前一些。
“活佛。”
此次,那佛闻言转过头来,张开一嘴獠牙。
两具尸体早已冷硬。
淌在地上的大片血迹干涸成褐色。
一夜鸡飞狗跳之后,官军早已拔营而去,留下两个黑袍人暴尸荒野。
朱门公子模样的年轻男子站在旁边沉默不语。这人长相俊秀,手持着一把象牙作骨的折扇,一袭青衣上绣着一朵怒放的白莲。
在他周边,簇拥着剽悍的武者与阴鸷的术士,其中跪坐着一个官兵,蓄着山羊须的老人正在低声询问。
片刻之后,那老者点点头又挥了挥手,那官兵便抬手抓住自己脑袋,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里,一点点将脸扭到了背后。
“谁杀了巫家兄弟?”
年轻男子声音低沉。
“禀左使。”老者近身恭敬回到:“是燕行烈和一个短发的道士,圣女也落到了他们手里。”
左使脸色淡漠,但手中扇骨却在嘎吱作响。
见状,那老者继续说道:“左使莫急,内应传来消息,这镇抚司打定主意,是要将圣女关进那千佛寺的化魔窟。”
说着,老者呵呵一笑。
“咱们只需在那郁州布下人手撒下网来,等那燕行烈自个儿撞上门来。”
“千佛寺?撒网?”左使听了却是冷冷一笑,“那里怕已是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往上撞。”
说罢,他挥动手中折扇,那地上的尸体上立刻燃起绿色火焰,火焰里骨肉迅速消蚀。
他转头看向东方的天际,那里正是郁州的方向。跃动的绿色火光似在他脸上戴上一个阴森的面具。
“传令下去,但凡通向郁州的道路,都要撒下人马耳目,一旦发现那燕行烈,不惜代价,夺回圣女!”
“喏!”
第七十三章夜半来客()
江南又是黄梅时节。
天上绵绵的云翳快压到树梢,四野晦暗而阴湿。
“相公,这司户佐不过区区薄官,何必为此拼命赶路?”
河岸边,一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妇人揉着脚,不住抱怨。
“我可是听说了,如今这丹徒城中十室九空,你这司户去了,也无用武之地啊。”
“传闻这附近有妖魔好掠妇人,你这班心急火燎的专抄小道,也不怕妾身被那妖魔捉去?”
“捉去了才好咧!”
呼延翼暗自腹诽一声,也没有搭话,拿出水囊只管去河边打水。
妇人之见!
呼延翼心中颇为恼火。
他难道不晓得那丹徒城中如今是何情形?他难道不晓得大军破城后会是何种情况?
诚然司户不过是小官,但哪儿家的高楼不是平地起?
诚然这新复之地做官必是困难重重,但若非如此,如何显出他的本事?
自个儿寒窗苦读数十载,不就是为了今天?
此刻,他是恨不得背生双翅,飞入那丹徒走马上任,就这走走停停的,他早已不耐烦了。
“早知道就孤身而来,省得耳边聒噪。”
他嘟嚷一声,举起盛满的水囊就要灌上一口。
“这位郎君,这河水还是莫喝为好。”
此时,旁边却突然插进一个苍老的声音。
夫妻俩俱是一惊,连忙扭头看去,却不知何时道旁立着一个杵着竹仗的老人。
这老者身着绸缎,似是富贵之家,一脸笑容看来也颇为和善。
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何冒出个老人家?
呼延翼的妻子心中嘀咕,满脑子都是些闾里怪谈,也顾不得脚腕酸疼,赶紧回到了丈夫身边。
呼延翼却没这多心思,只是好奇道:
“老丈何意?这河水莫非喝不得?”
那老人笑了笑,用竹仗指着某处河面。
“郎君且看。”
呼延翼顺势看去。
一团硕大物件从江心浑浊的激流中浮出,夫妻俩垫脚望去,齐齐尾椎骨一颤。
原来是个死人!
这尸体已被水浸得肿胀,几乎辨不清手脚,已呈巨人观。(这里就不详细描写了,各位看官若是有兴趣,就自个儿百度吧)
“呱。”
对岸飞来只乌鸦,扑腾着落在尸体上,尖利的鸟喙落在鼓胀的肚皮上。这一下便好似戳破了尿胞子,只听“砰”的一声,发黄的浓水、腐烂的内脏一并炸出,洋洋洒洒落满河面。
那被炸个正着的乌鸦,身上挂着截肠子扑腾了几下,终究也没入了江中。
那恶臭一直漫到了岸边。
呼延翼一个激灵,手上的水囊好似烧红的烙铁,被他一把扔进水里。尔后,赶紧拉着脸色惨白的妻子远远离开河岸。
老者笑呵呵跟上来,说道:“这条河是泗水分流,上游便连着丹徒的护城河。”
“罗将军虽大破刘黑子,但却也杀伤过重,郎君辛亏不是昨日来此,当时可是浮尸满河,恶臭千里,蝇虫啸聚密如黑云”
“嗨。”老丈摇摇头,“只可惜满城的人平白肥了鱼虾。”
一路避开了百十步,鼻前的恶臭才稍缓,呼延翼这才躬身作谢。
“多谢老丈提醒。”
“当不得,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说完,老者笑眯眯地打量了夫妻两人几眼,忽的开口说道:
“老朽的房舍就在左近,郎君不妨去歇歇脚,也喝碗酒水解渴?”
两人跟着老者,离了道路,投入林中,前往老者口中房舍。
一路行来,树愈高,林愈密,光线愈暗,寒气愈深。
望之四周,尽是枯寂耸立的松柏。
妻子愈来愈心悸,悄悄拉着丈夫的衣袖,低声道:“相公。”
呼延翼却不耐烦回到:“恁多心思,却不是你要歇脚的么?”
是我要歇脚,但却不是在此时,更不是在此地啊!
妻子满腹委屈,正要分辩一二。
老者却忽的回过头来。
“无妨,老朽这宅子是偏僻了一些正好,前面也到了。”
说着,领着两人又向前十余步。
只见,苍苍郁郁柏木林中,环抱着一座高墙飞檐的大宅子。前面,一道朱漆的大门看来颇为陈旧,门旁两只石兽也掩没在茅草中。
“让郎君与娘子见笑了。”老者依然是那一副和善的笑脸,“这宅子我也是刚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