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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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防,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她小小吃惊,又因腕伤而小小吃痛,回头去她的主人。他的手只是一握,便又收回。
给我……倒杯水。他命令的口气,声音低沉而沙涩。
苏折羽默默答应。清晨的冰冷在她四肢上留下些许凉意,而只有手腕那一圈,温热着,让这一切恍似梦境的情景真实起来。她去倒水,手一拎水壶,却空了。
这个没有水了。她小心地解释着,敛衽挪去另一边的矮柜上的茶壶那里提一提,也没有水。她只得再转到角落,去提第三个茶壶,仍然是空的。
主人,都没有水了——我去外面……
却没料到话语未竟,身形半转,她的脊梁被一个高大的身体贴住。他的双臂伸上来,从她的双肩、双臂垂落,将她紧紧搂入怀里。
这突然的温暖令她一阵颤栗。是他么?是她的主人么?她指尖一滑,茶壶跌落于地。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她以为,对她除了**之外什么都没有的主人,会在这个黯淡的早晨,对她做出这样一个,从来没有做过的动作?
她静止不动,想知道他的静止不动之后是什么;可是他也只是静止不动,连心跳和呼吸,都没有变得更快。而她呢?她的心跳和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嘴唇半张着,像是一种惊讶,也或许是一种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逝去的努力,令得她以为一动不动,就能让时间永远都停止。
她吸进去的那口清冽的凉气,终于在数久之后慢慢地吐了出来。拓跋孤的手臂慢慢地地抽去了,她僵硬的转回身来。
去吧。拓跋孤轻轻说着。
她便去拿起桌上的水壶,低头向外走。
等到回来,拓跋孤已穿好了衣衫。她有些惊讶。时辰还早。主人——多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拓跋孤简单地说着,拿过她手里的水。
我……我去扶风那里倒的水。苏折羽如实交代。
拓跋孤只是哦了一声。她还没醒吧。
嗯。
拓跋孤走到未曾关上的屋门前。从这里望出去,西沉的月色只给这灰蓝的天留下了一层深深的白,明明已开始明亮,却又好像半点光也没有。这景象苍白得凄惨,却美得惊人。
他跨出去,好像要仔细这天色,又好像在想什么事,就沿着屋下高阶坐下了。那一轮已经变成与云同色的月亮令整个天空幻成了一种惨绝人寰的哀怨,他身后的苏折羽,也像任何时候一样地站着。这曙色太醉人,令她甚至想象着此刻自己也可以坐下,坐到他身边去,甚至就那样顺势靠上他的肩头。可是她不敢。即使面对这空前绝后的美丽,她还是不敢——她只是苏折羽,而他是她的主人。
他重新抬了抬头,天就亮了。
一六四()
其实这于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他什么都没有失去。邱广寒,苏折羽,一个都没有牺牲给明月山庄;而最终去的人是明月山庄的仇敌苏扶风,这其中的讽刺,是不是太大了呢?
凌厉在终于捏到苏扶风的信的时候,又如何才得到这个曾向自己身边女子下过手的女人,此刻却在代替她以帮助她完成这件欺瞒天下的逃亡。苏扶风只说她是为了苏折羽;然而,假若在这里的两个人知晓她现在的处境,便也会明白:她也是为了凌厉。
她作的哪一件选择,不是为了他呢?她明白,只有她帮助他们圆满了这整个计划,邱广寒才有足够的时间找到凌厉,把那封信送给他;只有这一切圆满了,拓跋孤才会肯放过凌厉,不再找他的麻烦。
梳妆之时,苏折羽与她说了一些邵宣也认为她应知晓的细节,也算是对好戏词,不会被轻易拆穿;这时间太过仓促,甚至,没来得及多说些别的什么;但她们其实可以不必说这些,因为后面的日子,邵宣也几乎,不来与苏扶风说一句话。
于是苏扶风心里也暗暗叹息。她想他的心里也完全是另一个人——邱广寒,就像凌厉;而她自己在他们任何人心中都不名一文。却偏偏是她,差一点杀死了邱广寒,只是邱广寒即便死了,大概也比她苏扶风或者令人四年得多吧!
姜菲等人离开后,明月山庄里唯一知道“拓跋瑜”早就不在庄里的外人也已没有。所以一个月后的凌厉与邱广寒,都没有听见过半点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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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照着邱广寒所默写下来的一篇完整心法吐纳调息,身体恢复得很快,加之被邱广寒逼着吃各种各样的米面蔬果来补偿几个月的虚弱,要让他尽快回复原状。他的精神好了些,脸色也好了些,气力也好了些。周身流动的真气之中,隐隐已有种灼热之感,让他很清楚自己的内功修为早比失去武功之前更进了许多,只是这其中仍然蒙着一层负罪感,是以确信身体已无恙之后,他便不愿再依青龙心法之法门调戏修炼。
邱广寒也明白他心思,并不说什么,只是暗暗担忧数日之后与那神秘人的一战。不练心法,那么我陪你练剑吧。她笑言。
凌厉见她虽然在笑,眉宇间却深有忧色,不忍拂逆她意,便也答应了。剑法之对练,不涉内力,便只是招式之拆补,邱广寒动作虽迟滞些,但于他汲取经验,整理心得,亦有好处。
再者便是独练。自失去武功以来,他也有许久未曾摸过剑了,虽然用剑仍是本能,但那迅捷却要从熟练而来。如此重拾了数日,才算自己与邱广寒都算满意了。
可是,明天。她轻轻地道。明天,那个人就要来啦。
凌厉不语,只是笑笑。这淡然的笑意正如往昔,或者更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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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青龙教众人的停留也不会太久,只是两天。
两天已经足够苏折羽受的,因为每日送到拓跋孤房间里的当然只是他一个人的膳食;或者他与邵宣也等人同赴小宴,苏折羽便要被留下——一句话,她几乎没有饭吃。
说几乎,是因为送到房里的饭菜,她是坚持要按老规矩先尝一遍的,但也只是一口,决计不解饥饿;只有苏扶风有时觅着空隙偷偷送过来几块糕饼,还缓解了一下她一天没进食的苦痛。
可拓跋孤却没那么同情她。不知是不是出于失而复得的那种微妙的心情,许久都没有动过苏折羽的他,却在这个晚上毫无先兆地将她压至身下。她其实全无准备。自从数月前失去了那个孩子,她觉得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像那时一样来碰自己了。可原来并不是。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这样疾风骤雨般全不温柔地将她据为己有。
她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算来得及,她也不敢在这明月山庄,发出在他青龙教的卧房里那么放肆的声音来——她牢牢记着,自己是应该消失的人。他又一次全不顾惜地摆弄着她,或许是隔得太久了,他久久不肯停下,就像要将她整个魂魄都揉碎挤出,生吞下去。
她胃中空空,可**却满溢了。久疏滋泽的身体难以自制地喷涌着,令她那被他压住的一双手,都酥得紧紧搅成了一团。
他在一切结束之后,才用目光温和地抚摸着她双目、额头与脸颊——做那些原该在开始之前做的事。她被他的目光抚到感动,甚至也忘记了本来饿得快要虚脱。
你先睡,明天我会补偿你的。拓跋孤笑了一笑。
她不太懂,可是疲累中的人,还是立刻就睡熟过去了。她记得白天拓跋孤说过,最晚后日——后日一早,他们便要启程。那么偷偷摸摸的话,也不过再偷一天吧。可是,补偿是什么意思?
等到那一盘子补偿放到面前,她才明白:补偿便是把下午的这盘特制的点心让给她这个两天都沾不到多少食物的肚子。可是她还是抬头:折羽真的还好,没有关系……
你尽管吃了就是。拓跋孤道。晚上我多半要去邵宣也那边行个告别宴,我饿不着。
苏折羽依言,抓起那点心,就着一碗甜粥,一一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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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步要去的地方,便是徽州了。拓跋孤心道。同去告别宴的程方愈与单疾风二人,单疾风倒是历来没什么话说,程方愈对他的东进计划亦最是支持——只是两人好像都暗暗不满了两日,为什么拓跋孤会将苏折羽留在明月山庄?固然只是权益,但这个女子坐在邵宣也身边,恍似早已习惯了,着实也令人费解。
拓跋孤知晓他们心思,心道明日出了明月山庄,便消叫你们见折羽好好的随我同回徽州去——不过到了宴席末尾,他心中又有一个后悔的念头:方才何不与苏扶风说好,叫她不要出席这践行宴,就让苏折羽来岂不很好——反正她苏扶风往后有的是机会大吃大喝。
这念头令他自己也觉好笑起来,仿佛两人的互相替代已经成了一种轻松愉快的游戏。末了他才惊觉,其实这些念头只是因为自己心情莫名地大好。
他笑笑,回屋。
屋里黑暗如墨,气氛有点奇怪,倒让他警觉起来。他依稀见苏折羽站在桌边,心中蹊跷。折羽?他闭了门。怎么不点灯?
主……主人回来了!苏折羽语声里有点努力作出的喜悦。明……明日就要走了,这与今天晚上想……想去见见苏扶风……
我早要你见你不见,现在要见?现在哪有你外出的机会!拓跋孤斥着,却也倍感奇怪起来。苏折羽的语调有些怪怪的,他隐隐约约见她面色有些红,可便这一顿饭的工夫,能发生什么事?
他走近去,苏折羽不知为何,竟退开一步。
拓跋孤心中隐有不悦,哼了一声道,点上灯再说!
灯……灯油没有了。苏折羽絮絮。
什么?拓跋孤回头。他分明记得这灯油早晨有人来加了满的,怎可能没有?
那你还不去叫人拿灯来?就打算漆黑黑地算了?
苏折羽像是没有办法,只得应声而去。良久,那光亮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