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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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忽然爆出一片厮杀声,片刻后沉寂下去,接着又再度响起,距离已经接近了很多,祈骨极目远眺,只见一道黑影风驰电掣般冲来,沿途阻截的骑兵如风中落叶,四散飘零,一个个筋骨断裂,狂喷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祈骨眯起眼睛,“原来你还有帮手,难怪如此托大!”
离火之气尽数注入错金凤凰镰,一声清冽的凤鸣,飞镰冲天而起,燃起熊熊赤焰。余瑶一出手就倾尽全力,催动焚身火,断绝了所有退路,操纵飞镰击下,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眼神有些迷离,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回到魂牵梦萦的七榛山。
祈骨扳动拇指上的一枚玉指环,手中多了一只骷髅头,色泽枯黄,温润如玉,他用食指中指轻轻敲击着骷髅的天灵盖,念了一句短促的咒语,骷髅头“嘎嘎”厉笑,张嘴吐出一团浓稠的黑烟,化作一个车**小的鬼影,青面獠牙,有形无质,迎着错金凤凰镰而去,把飞镰死死缠住。
焚身火灼烧着鬼影,吱吱作响,祈骨手中的骷髅头迸开一道道裂痕,碎屑纷纷撒落,但错金凤凰镰却被牢牢定在空中,失去了控制。
重甲骑兵挺起铁槊发动冲击,隆隆蹄声中,余瑶望着急速逼近的铁骑,张开双臂等候命运的降临,在这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一切痛苦都将过去,她终于可以获得平静。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如岸边的礁石,迎向前赴后继的骑兵。
铁棒重如山,每一次挥击,铁额人的重骑都连人带马飞将出去,带倒三四骑精锐。相较于错金凤凰镰,铁棒虽是钝器,威力却更大,祈骨眼睁睁看着重骑逐一倒下,心惊肉跳,偏生抽不出手来阻止。
魏十七窥得真切,突施冷箭,发一招“乾坤一掷”,铁棒脱手飞出,直奔祈骨当胸而去。祈骨怪叫一声,手中骷髅头猛地爆裂,上半身像没骨头般往后仰去,却慢了半拍,下颌被铁棒击中,颌骨粉碎,掀去半张脸面。
重骑趁势一拥而上,魏十七哼了一声,侧身一拳击中马腹,战马哀嚎一声,耸身将背上骑士甩下地,魏十七一脚将他脑袋踢飞,足尖挑起铁槊,接着手中顺势轮了一圈,又扫落六七骑。
三百重甲骑兵,高延陀部的精锐,已经所剩无几。
祈骨双足牢牢钉在地上,慢慢直起身,一张脸鲜血淋漓,眼中满是失落,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折损了一件珍贵的法器,还搭上这许多骑兵,却连区区两名昆仑剑修都没擒下,让他把脸面摆到哪里去!
正打算下狠手,祈骨忽然觉得一阵心悸,情不自禁抬头望去,只见焚身火已将鬼影吞没,错金凤凰镰当头落下,势如奔雷。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本能地捏碎小指上的一枚木指环,身形渐渐变虚幻,飞镰从他头顶劈下,却毫发无损。
大祭司临阵脱逃,铁额人终于开始溃散,魏十七也不追击,拾了铁棒和错金凤凰镰,回到余瑶身边。
余瑶怔怔望着他,身子一软,晕倒在他怀里。
第十二节 谢谢你救了我()
元隆十七年,铁额人突塞部、契丁部、韦鹘部、高延陀部相约奔袭镇海关,高延陀部背信弃义,滞留在瘴叶林北,突塞、契丁、韦鹘三部被许长生挥军击溃,丢盔弃甲逃入草原,高延陀部可汗拔木萨和大祭司祈骨趁机偷袭,吞并了弱小的突塞部,与契丁、韦鹘瓜分其领土,虚张声势,抢了最大的一块。等契丁、韦鹘二部得知高延陀部在瘴叶林北吃了大亏,骑兵损失惨重,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事情了。
让拔木萨切齿痛恨的一男一女,并没有回转昆仑,而是踏入了铁额人的草原。
祈骨以秘术逃脱,高延陀部的骑兵弃下同伴的尸首,溃散一空,草原上只剩下盘旋的秃鹰,散布着死亡的气息。
魏十七牵来一匹无主的战马,搜罗了一些干粮负在马背上,将余瑶抱起,二人合骑一马,走向茫茫草原。忍耐已久的秃鹰终于飞下,彼此推搡着,伸长脖颈吞食死尸的内脏。
余瑶只是脱力,并无大碍,过了片刻,她悠悠醒转,眼前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天空蓝得耀眼,白云悄悄改变着形状,她仿佛做了一个遥远的梦,懒洋洋的,脑中一片空白。
风从北方吹来,草原起伏如波浪,蹄声的的,马匹打着响鼻,余瑶发觉自己靠在魏十七怀中,他一只手揽在自己腰间,另一只手牵着缰绳,朝着未知的方向行去。她没有挣扎,只是把他的手挪开,坐直了身体,任凭马匹带着自己去远方。
一路默默无语。入夜时分,魏十七拉住缰绳,翻身跳下马匹,朝余瑶伸出手去。余瑶看了他几眼,没有理睬,从另一边滑下马,双手抱着胳膊,在四下里随意走动。
四野空无一人,夜幕笼罩着草原,繁星摇摇欲坠,夜风呼啸,如泣如诉。余瑶长长舒了口气,把凌乱的长发重新盘起,插上一支玉簪,仰头望着漫天星光,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魏十七升起一堆火,烤软了干粮放在草叶上,余瑶来到火堆旁坐下,伸长了手臂取了一块,掰碎了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
没有拒绝,这是个好的开始,魏十七不想逼她太紧,起身上马,朝漆黑的草原奔去。
半个时辰后,他带着一匹洗剥干净的野狼回到火堆旁,烤了一条前腿递给余瑶,余瑶默默接过,只尝了少许,嫌狼肉粗糙难以下咽,仍丢还给他。
魏十七也不挑剔,边烤边吃,大骨丢进火堆里,烧得发白,拗断了吸食滚烫的骨髓。
余瑶眼望着跳跃的火光,道:“谢谢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不客气。”
“这附近有水吗?我想洗一下脚。”
“在西边不远,有一条溪水,水很干净。”
“那就去吧,麻烦了。”
魏十七牵了马匹过来,翻身上马,弯腰伸出手去。这一次,余瑶没有拒绝他,搭了一把手坐在他身前,曲起手肘在他胸口点了点,道:“别靠太近,我不喜欢。”
魏十七踢了下马腹,纵马朝西边奔去,无移时工夫,一条晶亮的溪流横亘草原,蜿蜒向南,消失在远方。
余瑶跳下马,在溪边坐下,除去鞋袜,把双脚惬意地浸在溪水中,干枯的血迹渐渐变淡,脚上的肌肤雪白如玉。
魏十七绕到上游喝了几口水,擦把脸,捧起溪水淋了一头一脸,用力甩了甩头,觉得清凉而爽快。余瑶看见他的举动,微微皱起眉头,抬起双脚举出水面,等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重新浸入水中。
“死过一回,感觉怎么样?”
余瑶歪头想了想,哑然失笑,道:“不知道。心里突然变得很平静,好像放下了什么东西。”
“不想报仇了吗?”
余瑶弯腰拨弄着溪水,看着月光下自己的倒影一点点变模糊,道:“想,不过没办法啊,我只是一个弱女子,看上去很坚强,其实一点也不自信你还愿意帮我吗?”
“怎么突然想通了?”
“天地如此之大,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教你啸月功,我不答应你,你也会缠着不放,与其这样,不如保留一点渺茫的希望,反正,最糟糕的结果,不过是重新再死一回,我一点也不怕。”
“我们做个交易,你教我啸月功,我帮你解决太一宗,不管能不能成,就像你说的,保留一点渺茫的希望。”
“呵,连昆仑掌门都不敢说解决太一宗,你一个刚入门的小小弟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啸月功是云牙宗的功法,我问你,云牙宗自开宗以来,有没有谁的进展在我之上?”
余瑶瞥了他一眼又一眼,从储物镯中取出手帕擦干脚上的水珠,换上新的鞋袜,道:“非亲非故,空口白牙,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魏十七无言以对。赢得他人的信任是一种奢侈,回想自己,能够毫无保留地信任的人,似乎也找不出一个来。
余瑶对他的反应心知肚明,她也无意为难他,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他左手手背上那道灰色的印痕,像刺青,像伤疤,又像补丁。
“你手背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打猎时不小心被野猪獠牙划伤的。”
余瑶走到他身旁,拉起他的左手,仔细打量了半晌,扁扁嘴道:“骗人!”
这是魏十七第一次看到她流露出小儿女的神情。
第十三节 人生不如意事()
余瑶一字一句道:“流石峰上,左手手背有这样印痕的人,都是阮静看重的人。”她咽下那几个忌讳的字眼,差点闪了舌头,惊叹之余,脸上流露出忌惮和羡慕。
余瑶的反应让魏十七记起接天岭妖王白蛇精的提点,“她的身份远比你想象的要高贵,你若想好好活下去,不妨依附于她,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心中翻江倒海,却仿佛漫不经心,没有在意她话语中生硬的转变,笑笑说了句,“什么看重不看重的,我跟阮静只有一面之缘,帮了点小忙,她送给我这个。”
余瑶摇摇头,“能种入血肉的法宝,还不足以证明吗?”
“只是一只储物袋,存放血肉没有**之虞,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用。”魏十七想了想,从蓬莱袋中放出一块美人蟒的血肉,让她看仔细了,再催动元气重新摄入袋中。
阮静断定他隐瞒了什么,沉默片刻,道:“不管怎样,既然阮静选中你,想必你有过人之处”
魏十七微笑不语,决定让对方继续误会下去吧,也许这样的误会能让她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只要一点就够了。他拉住余瑶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道:“跟我说说你的事。”
余瑶不自觉地抱住双腿,将脸贴在膝盖上,歪着头凝望潺潺的流水,隔了良久才涩然道:“我爹是云牙宗第十六代宗主,膝下有二子三女,我是他最小的女儿。云牙宗在大江南岸的七榛山开宗立派,属于玄门体修一脉,规模不大,连同妇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