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第4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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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元儿、阮青、亢珑儿并残存的鬼阴兵,从海眼回到了荒北城盲海小界。
羽族虽退,虫族犹在,魔婴藏身于北海湾海阵眼中,如同蛰伏在蛛网中的大蜘蛛,日夜搜寻虫族动向,却一无所得。他得毗耶桫椤佛之助,在碧莲小界中潜心修炼,成就分身,重回荒北城,即拜在城主门下,成为他第二个亲传弟子。此番宇文毗奉师尊之命,将众多耳目撒入渊海腹地,几乎耗尽魔气,熬得灯枯油尽,皮包骨头,双眼深深凹陷,像个风一吹就会倒的痨病鬼。不过这痨病鬼却是魏十七最为倚重的心腹之一,荒北城里里外外,无人敢小觑他,纵然有人怀疑他的来历,也只在心中嘀咕几句,不敢露出半点口风。
羽族退走的消息秘而不宣,只在梅真人、兰真人、胡不归、文萱、支荷等寥寥数人间流传,闻者心思各异,暗自揣测着这大胜的消息,有多少水分。梅真人亲自去拜访魏十七,见了他一面,长谈许久才飘然离去,此外连支荷在内,都被龙蝠阻于雪峰之下,悻悻而退。
魏十七深藏不出,将帝朝华遗下的神念星力送与造化树作肥料,待其吸收殆尽,化为己有,已是数月之后。造化树又得一具真仙化身,树干拔高了一大节,枝繁叶茂,生机滚滚如潮,洞天不断扩张,城池之外,又多了无数山川河流,飞禽走兽。魏十七自觉修为大有进益,距离显圣又近了一步,肉身得造化树生机滋养,伤势亦稳固下来,不至于崩坏,心中颇为欣慰。
从击浪艨艟的行踪推算,羽族兵锋所向,正是极北之隅的荒北城,按照预定的计划,极昼、大明、泗水、河丘、武漠五城的兵力被抽空,黄庭山只留唐橐与十照看护,几成空壳,“东海道五十三次”的黄犊舟增调数倍,川流不息,昼夜不息,大瀛洲的兵力、道门的物资源源不断北上,冻天山脉以北,成为一个巨大的兵营,由胡不归亲自坐镇。
灵渠和文萱执掌神兵堂,神兵营招兵买马,规模一再扩张,盲海小界成为昼夜不息的练兵地,鬼阴兵是临阵磨枪的砺石,阴元儿不堪其扰,早已离开这处清修地,在雪峰之巅结庐而居,望向灯火通明的荒北城,或坐或立,耐心等待着决定大瀛洲命运的最后一战。
虫族的利剑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突然落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瀛洲各方势力不约而同抛开先前的芥蒂,拧成一股绳,共同等待着虫族大军的到来。
那会是真正的“大军”,与之相比,羽族的十万之众不过是沧海一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魏十七抓住一切机会,不遗余力积蓄着力量,百年之期早已过去,魔婴宇文毗倾尽全力,七窍淌血,都快熬成了人干,依然没有虫族的消息,连八将军、暗影贼、漆面佛、鲤鲸族这些食腐的秃鹫都来到了外海,虫族却杳无音讯,仿佛从来没有离开星罗洲。
魏十七隐隐觉得不安,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他与梅真人、阴元儿、胡不归再三推衍,始终未能识破虫族的动向。黎明前的黑暗,风暴前的宁静,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渊海潮来潮往,无有一刻停息,波涛之中,一截枯木载沉载浮,闯过疯狂暴雨,穿过惊涛骇浪,沐浴过熙和的阳光,沐浴过月光和星光,一路向西,终于被海水推上了大瀛洲。
一片荒凉的沙滩,潮声渐渐远去,月光撒在枯木上,清冷又凄凉。不知过了多久,枯木“哗啦”一声四分五裂,滚出一颗青不青白不白的虫卵,沾上一层粗砺的沙砾,微微颤动,孕育着某种玄妙的变化。
数息后,虫卵破开一道口子,一条小小的马陆钻将出来,像长了无数细足的蚯蚓,三口两口将卵壳吃尽,意犹未尽,抬起半条身躯,仰头望向遥远的星空。苍穹无语,寒星闪耀,一点微不可察的星力循着无形的轨迹降临大瀛洲,不偏不倚,投入孵出不久的马陆口中。
仿佛一点火星引燃沸油,马陆细小的身躯急剧膨胀起来,转眼便长成一条粗如水缸,数丈长的庞然大物,遍体覆盖黄黑相间的甲胄,从头到尾无有瑕疵,仿似精铁打造,熠熠生辉。
那马陆着地打了个滚,倏忽化作人形,身形高大,手长脚长,赤身**吊着个锤子,脸上涂满了凶戾之色。他鼻翼张翕,重重哼了一声,喷到两道白气,扭动头颈舒展开筋骨,舔了舔嘴唇,似乎感到腹中饥馁难忍,迈开大步奔入山林,无移时工夫便猎杀了一头熊精,一口吸尽热血,五指微一用力,撕开胸腹,先吃柔软的脏腑,再吃粗砺的熊肉,白骨嚼得咯嘣脆,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张熊皮。
他将熊皮往身上一围,辨明了方向,大步投冻天山脉而去。
与魏十七所想截然不同,虫族根本没有遣出大军,来到大瀛洲的,只是千足地穴巴蚿的一名弟子——首徒秦渠。
第九节 一个人的城池()
冻天山脉横亘于天地间,连绵雪峰拔地而起,像一座座巨大的屏风,挡住肆虐的风雪。 山脉以北的冻土冰原,就是荒北城的地界。
以秘术化作虫卵,藏于枯木之中,在浩瀚渊海漂泊了数载,终于踏上了大瀛洲的土地。长途跋涉,消耗极大,秦渠并不急于赶路,一头闯入冻天山脉,只管捕杀精血旺盛的妖物,胡吃海喝,尽量补充元气。然而让他诧异的是,偌大的山脉,只剩一些小猫小狗,看得上眼的妖物竟寥寥无几,仿佛在他之前,已有凶残的恶魔出没于此,像犁地一样,把血食一扫而空。
他搔搔脑袋,觉得此事殊为蹊跷。
一时也无暇细思,秦渠匆匆翻过冻天山脉,早见冰原之上,密密麻麻驻扎了数千兵营,妖奴大军磨刀霍霍,血气煞气直冲云霄。他顿时垂涎欲滴,正欲潜入其中大肆掳杀一番,忽然心生警惕,眯起眼睛观望了半晌,又悄悄退了回去。他虽然性情暴躁,却并不糊涂,此番横跨渊海来到大瀛洲,肩负虫族重任,临行之前,巴蚿叮嘱再三,孰重孰轻,务必要拿捏住,兵营之中似有强敌潜伏,打草惊蛇,说不定会误了巴蚿的谋划,还是谨慎行事为妥。
他没有猜错,大瀛洲将重兵屯于冰原之上,自然有强手坐镇,除了明面上的极昼城主胡不归、河丘城主沙艨艟、武漠城主焦百川三人外,还有定慧和尚、吞阳侍女、还真童子在暗中照应,秦渠固然不惧,但要神不知鬼不觉瞒过这许多耳目,倒也不易。
秦渠本打算在冻天山脉逗留数日,结果磨蹭了月余,才堪堪恢复几分元气,算算时日,再不抓紧的话,星罗洲那边恐怕要闹出事端来。他当即沿着山脉向东疾行,绕过妖奴的兵营,直扑北海,从海底匿踪北上,一路捕杀海妖充饥,兜了个大圈子,摸到了荒北城下。
夜幕低垂,星月争辉,他悄悄浮出海面,举目望向雪峰,那座大蛇也似盘旋的城池。大瀛洲极昼、大明、泗水、河丘、荒北、武漠、千都七城,以极昼城为首,荒北城偏处一隅,原本居于末席,但自从魏十七横空出世,大瀛洲的中心,已转到了这片极北苦寒之地。
他伸长了头颈,鼻翼张翕,嗅到空气中那一缕熟悉又亲切的气息,长长松了口气,忽然察觉到有人窥探,双眉倒竖,返身扑入海中,将数十丈外一条美人鱼捏得粉碎。幸好只是寻常的海妖,神智未开,不足为虑,四下里空无一人,谁都没有惊动,一场虚惊而已。秦渠将尸身一口吞下,摸摸肚皮,顺着海潮踏上冰原,将双肩一摇,化作一条尺许长的马陆,身躯隐没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爬向荒北城。
近到跟前才发觉,城墙竟是由万年不融的冰雪筑成,其中埋葬着无数骨骸,缓缓蠕动,似乎并未死透。秦渠心中有异,远远绕着荒北城,找到城门所在,抬眼望去,一队兵卫驻扎在外,雄赳赳气昂昂,精神抖擞,连眼皮都不稍动。
他要寻找的东西,正在荒北城内!
然而这座循着雪峰盘旋而上,以冲天之势直扑苍穹的城池,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饶是秦渠经历过一世真仙,也不觉有些心悸,细细回想,又捉摸不定,像是缥缈的错觉不是来自魏十七也不是来自其他人而是来自这座城池本身!脑海中泛起一些遥远的记忆,模模糊糊,记不真切,从真仙打落凡尘,另觅躯壳夺舍重生,他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连带暴躁的性子也收敛了许多。
秦渠忖度良久,暗暗使了个神通,身躯渐次缩小至拇指粗细,伏在冰雪中耐心等待着时机。
天色将明,曙光染红了天际,守城的兵卫恰逢换岗,人来人往,无人察觉,他趁机弓身一跃,弹在一人的衣袍上,钻入毛皮,跟着他混进了荒北城。
那兵卫与三五个相熟的同伴说说笑笑,秦渠一一听在耳中,荒北城有三大豪族,他们是隶属于雪狼族的兵卫,轮番值守,彻夜未眠,好不容易熬到换岗,不急于回去,先找个地方吃喝歇息,解一解守夜的疲乏。
他们熟门熟路,拥到上城区的一处食铺,拍着桌子叫掌柜,掌柜跟他们也相熟,笑着招呼几句,无须吩咐,奉上一桌酒菜,酒是粗劣的烧刀子,肉是粗砺的海妖肉,一盆盆堆上来,管够。雪狼族族长陆崖御下甚严,他们终究不敢太过放肆,略略喝了几碗酒过把瘾,狼吞虎咽吃个饱,打着饱嗝返回驻地复命。
秦渠跟了一路,趁他们不注意,钻出衣袍,无声无息跳入黑暗中。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从街角的阴影中现出身形,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雪峰,心底的悸动愈来愈强烈,而比悸动更强烈的,是他追寻而来的熟悉气息。他要找的东西,正在雪峰之巅,吸引着他,引诱着他。
秦渠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这会是一个针对他的陷阱么?若真如此,那个人实在太可恶了!之前的谨小慎微,匿踪潜形,都成了天大的笑话,他像是猴子,被对方耍弄于指掌间!奇耻大辱,还有比这更甚么?不过就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