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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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了良久,青狼挣扎着爬起身,朝魏十七点头示意,踉踉跄跄消失在山林中。
魏十七辨明方向,回到老鸦岭下,胡乱填饱了肚子,倒头就睡。在黑松谷守了十来天,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醒来已经是中夜时分,一轮圆月高挂在天际,照得四下里雪亮,如同铺上了一层银子。
魏十七喝了几碗盐茶,把兽皮打开,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疏忽,起身找一块巨石盘踞而坐,面朝月华,深吸一口气,慢慢张开嘴巴。他想象着月华如水一般流进口中,稍加吞咽,沿着喉咙直达丹田。重复数次后,体内没有任何异样,他心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第一步都没有成功,不必要学青狼傻傻地去撞树。
接下来的日子里,魏十七变换姿势,存念默想,反复尝试吞咽月华,可无论怎样努力,始终没有进展。他进山寻找青狼,青狼憔悴萎顿,精神比他更不堪,显然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到底是方法不对头,还是缺少一种叫天分的东西?既然黑松谷那头老熊都能修炼,魏十七隐隐觉得,原因极有可能是后者。
他急忙把这扫兴的念头赶出脑海。
距离邓彰定下的日子还有三天,魏十七把修炼的事暂时放在一旁,收拾行囊,带齐猎叉和弓箭,先到枯藤沟探望老刘头和木莲。老刘头的脚已经可以下地了,总算没有伤及筋骨,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木莲见到魏十七,满心欢喜,上回在信阳镇亏得他相助,把卖兽皮的钱借给她,才凑足了钱买米买盐,熬了膏药带回家,治好爹爹的脚。
魏十七坐定闲聊了几句,说起在信阳镇遇到一桩好买卖,有人雇他进山猎黑熊,取熊胆。木莲插嘴说,那人是上关桥赵员外府上的管家,姓邓,老刘头吃了一惊,他听说过邓算盘的名号,连连说这可是大买卖,疏忽不得,催着魏十七赶紧动身。
时间很充裕,魏十七又坐了会,定定心心上路,傍晚时分来到信阳镇,找了家客栈住下。第二天,他在下浦桥左近走了一通,到铁匠铺打了十来个箭簇,安在事先准备好的箭杆上,还定制一把牛耳弯刀,说好次日一早来取,好钢好铁只管用,价钱不成问题。铁匠正愁生意清淡,这个月的口食没有着落,见来了爽利的主顾,满口答应,一迭声催徒弟扯动风箱,自己抡起铁锤,叮叮当当打造起来。
到东兴酒楼用过饭,回客栈睡了一觉,魏十七一路闻讯找到赵员外府上,求见邓彰邓管家。邓彰颇为欣喜,觉得他知趣,他向魏十七引见了猎熊的同伴,两名附近的猎户,四名护院,两个健仆,至于拜在仙都门下的远房侄子,据说在静室里打坐,并没有出现。
邓彰叫厨房送来一桌酒席,陪饮了几杯酒,先行离开。众人借着几分酒意说笑,彼此熟稔起来,尤其是那四个护院,自视甚高,一味夸耀手头的功夫。魏十七只管喝酒吃肉,不大插话,他冷眼旁观,这一行人中除了一个姓岳的健仆外,余者都平平,不过话又说回来,在那头残暴的老熊面前,他们都是战斗力只有5的渣
酒足饭饱,众人散去歇息,魏十七向邓彰告辞,回到客栈默默想着心事。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五六年了,从表面看,他仍然是便宜老爹的儿子,是枯藤沟的一员,是老刘头一家看重的后生,但是,他对这个世界的人与物没有感情。料理了老爹的丧事,他断然离开枯藤沟,独自一人在老鸦岭下生活,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决定,跟过往一刀两断,斩断一切可能的羁绊,重新开始。
过去种种不再想起,孤独地等待某些事情的发生,如有机会,他愿意抓住一场豪赌,不惜押上性命。
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一阵喧哗和骚动,在这小小的客栈里,每个人都带着十来天的辛苦,在一口叫“人世间”的大锅里翻腾,那些声音听上去有些遥远,却又那么清晰,撞击着他的鼓膜,辨不出任何意义。魏十七闭上眼睛,心想:“活着是一场修行游戏,我有一颗大而坚硬的心脏。”
第五节 颇有些仙风道骨()
天蒙蒙亮,魏十七到铁匠铺取了铁箭和弯刀,在上关桥下等候。晨雾缭绕,河水静静流淌,信阳镇从沉睡中苏醒,一时间,鸡鸣狗吠,小贩叫卖,车马辚辚,世俗的声音为小镇注入了生机。
十几步外,赵府的边门打开,一名脚夫牵了骡马出来,背上搭着驮袋,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魏十七快步迎上前,正好邓彰引着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出门,仔细叮嘱着什么,那年轻人微笑着点头,低声说了几句,似乎是让叔父放心。
见到魏十七,邓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起的魏小哥,老鸦岭的猎户,他见过黑松谷那头金背熊。”
那年轻人转过头,温和地打量着他,打了个稽首,“贫道邓守一有礼,多谢施主相助,此去黑松谷路途艰险,要辛苦施主了。”
他脸色温润如玉,道袍纤尘不染,颇有些仙风道骨,背上负着一柄长剑,剑柄磨损得厉害。魏十七拱手回礼,客气了几句,站在一旁从容等候。他心里明白,那邓守一待他和颜悦色,并非是出于尊重,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一种自恃身份的骄傲,在他眼里,自己等同于蝼蚁。
人已到齐,邓彰不辞辛劳,亲自送到信阳镇外,再次拜托了几句,才挥手致别。
繁华人迹抛在身后,四野荒凉,天阔云低,魏十七当先引路,邓守一落后半步,其余诸人散在两旁,脚夫牵着骡马走在最后。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老鸦岭横亘在眼前,要进山了。
骡马交给脚夫带回信阳镇,驮袋转移到健仆肩头,连两名猎户都要分担一些分量,其中除了酒水干粮外,还有猎熊的铁夹和*。这种特制的铁夹倒也罢了,*历来是军用管制兵器,禁止民间持有,赵员外果然手眼通天,他跟西北边戎做军马生意,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若是魏十七只身前往黑松谷,从信阳镇出发,取直道翻越山岭,只需一天一夜工夫,但带了这许多人手和驮袋,只能走平坦一些的山路,估计要花三天的时间。
到了中午时分,众人干渴难耐,魏十七找了一处树荫稍事歇息,一行人就着皮袋轮流喝水,取出干硬的面饼,夹上东兴酒楼的卤牛腱,嚼得酣畅淋漓。
邓守一修炼辟谷术,无需进食,魏十七也不吃面饼,他从背囊里掏出自带的干肉,狼吞虎咽吃了几大块,旁若无人。那姓岳的健仆颇有眼色,走到邓守一跟前,双手捧着奉上干净的水袋,邓守一摆摆手表示不用,他便递给了魏十七。
邓守一在仙都门下多年,体魄远胜常人,这点山路只作等闲,他逐一打量众人,一个个都有些疲倦,除了那姓魏的猎户,他身形长大,动作却轻巧如狸猫,这一路走来,气息悠长,不见混浊,让他颇感意外。待魏十七喝了些水,他主动挑起话头,问起黑松谷那头老熊的状况。
魏十七早有此意,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邓守一看了他一眼,心中念头微转,道:“也好。”说罢,衣袖飘飘,向山林深处走去。
魏十七跟上前,待他停下脚步,不等问询,抢先道:“道长,那头老熊不是普通的兽类,是成了精的妖物。”
“有贫道在,无妨。”邓守一听叔父说起过,哂笑道,“魏施主,你可是有所担心?”
魏十七原原本本把老熊吞咽月华,以背撞树的情形说了一遍,邓守一脸色郑重起来,追问了几处细节,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他宽慰魏十七道:“施主只管放心,夺天地造化,汲日月精华,谈何容易,区区一头妖熊,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还是要多谢施主提醒,若是小觑了那妖熊,冒失动手,说不定白白折了性命,有损上天好生之德,叔父面上也不好看。”
邓守一话虽说得委婉,语气里还是透出傲气,不过提醒对方小心并非魏十七的本意,他不经意地问道:“老鸦岭方圆数百里,深山之中猛兽不计其数,怎么只有黑松谷那头老熊成了精?”
邓守一忖度那金背熊修炼多年,体内或许孕育妖丹,能助他突破瓶颈,修为更进一步。他心神不定,听了魏十七的话,随口道:“只有先天之体才能汲取天地元气,日月精华,后天浊物”他自觉失言,不再说下去。
虽然只是片言只语,对魏十七来说,足以解答他的困惑。修炼的关键在于先天之体,人也罢,兽也罢,绝大多数都是后天浊物,只能在世间苦苦挣扎,摆脱不了“命”、“运”二字。
他暗暗叹了口气。
第六节 都是兽皮惹的祸()
邓守一原以为只要自己出手,区区一头畜生,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听魏十七说了老熊修炼之事,觉得必须谨慎行事。众人在他倡议下,聚首商议一番,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决定听从两名猎户的意思,在金背熊出没的路径上埋下铁夹,等夹住熊腿后,再以*攒射眼鼻等要害,以求万无一失。魏十七隐隐觉得不妥,但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定下了章程,一行人动身上路,入夜在野地里露宿,次日一早继续赶路。魏十七估摸众人的体力,稍稍控制步履,以免有人跟不上。邓守一自然不在话下,即使全力以赴,也不可能甩下他,其余人等,要数那姓岳的健仆体力最好,背负的驮袋最重,行动还不见迟缓,反倒是那几名护院,虽然武艺娴熟,却不适应山路。好在每次不等大家体力耗尽,魏十七便停下歇息,众人虽觉辛苦,并没有脱力。
趁着歇息的空挡,魏十七主动与那姓岳的健仆攀谈,对方也不避讳出身低贱,自承是赵府的家生子,叫岳之澜,名字是邓管家给取的。魏十七见他双腿有些外罗圈,怀疑他在边军中待过,长年骑马所致。
到了第三天,距离黑松谷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