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王传奇-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般道理,使疑难者有一个坚定执着的信念,如此而已。”
茶馆内其他一些茶客,听得方玄不避不躲直陈测字玄机,也都伸直耳朵静听。有几位好奇心如阿强一般重而又坐得较远的,干脆学着阿强端起茶壶,移位过来。
只听得方玄又缓缓言道:“至于小翠走失一事,其实很是简单。娘娘庙会,人数虽众,却都是不出方圆十数里的乡亲。历年从未发生有拐骗人口之事。小翠年届十余,亦决无大庭广众之间被拐骗之可能。其至晚未归,只有一种可能,这就是已随前来赶庙会之三亲六眷而去。
不辞而去之原因,当属所遇之熟人必系年轻之人,考虑欠周,所以一挨将小翠带回家门,其家长问明经过,必责携人者不向小翠家长告明即行带归之举。为免吴家悬念,必然会尽早陪送小翠回家。所以,我便从吴老太太所拈‘潮’字中取出‘三’、‘十’、‘早’这三个字,以安其心。你看说到底,这测字不是就字论事,而是就事解字,并无甚么玄机奥密。”
众人听罢,亦一齐笑道:“测字原来如此,我们还真以为字中蕴含玄机呢,直被王半仙这种人唬弄了大半辈子。”
“方少爷,文王六爻大卦中可蕴有玄机?”阿强伯干脆来个打破沙锅纹(问)到底。
“文王大卦的占筮,与测字确有不同处。”方玄言道。“前者是据事拆字,后者是据卦象推演事理,而又以相应的卦、爻辞所言内容作为由此及彼推断事理的参考。”
“所占卦象与所问事情之间,因何能够一致?”
“此间玄机,实在鬼神莫测,我亦难明所以,只是依理推演而已。”方玄以诚相告。
“如此说来,还是占卦为神妙了,那又何必有测字一举?”
“测字简便易行,占卦玄机甚多。”方玄呷了一口茶,谦然言道,“不瞒诸位父老,占卦中诸多奥妙,我也只懂皮毛。故有时推得真切,有时不免含糊,自觉把握难定之事甚多。往后若有推断不准而引起客人不满之时,还望在座诸位父老鼎力帮衬。”
“方少爷太客气了。你的声誉已是今非昔比,何况凭着你的谦和诚恳,即便有差错,问事者也会原谅的。”阿强伯笑言道,“当然,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们几位老哥一定不会作壁上观,你放心就是了。”
众人也附和道:“方少爷,在这茶馆里测字,你就一百个放心吧,决不会有人欺侮到你头上的。”
方玄闻言大喜,连忙站起身子,向着四座拱手道:“方玄今天先谢过诸位父老了。”
阳春三月,天气日渐转暖。一年一季的黄鱼讯来临了。桃花镇一带的渔民纷纷扬帆出海,抓紧捕捞黄鱼。这一带海域,大黄鱼虽著称于世,却以被称为“黄花鱼”的小黄鱼产量最多。
有时遇上大的鱼群,小黄鱼发出的呜呜声犹如千军万马。渔夫稍张几网,黄花鱼便堆满船仓。于是,又赶急扯篷回港,来不及进入桃花镇码头,便在海岸口娘娘庙旁停泊,将混杂一起的大、小黄鱼赶忙售与附近的乡民以及那些车推肩挑四乡游走的渔贩子们。
当时黄鱼价格之便宜,令人难以置信。买鱼人先在岸坡上渔家内当家手里花五角或一元钱买一根竹筹子,然后凭筹子上船取货。渔夫每收取一根筹子,便用一个大竹筐往船仓内狠劲一掏,或满或浅,随其兴致,但这一大筐黄鱼,至少也得四、五十斤,全在一斤左右的。附近一带的人家,每年每家总要买个三、五筹子的黄鱼,拿回家去,扭掉鱼头,用旧纱绳穿扎在鱼尾细段处,一串串倒悬在竹杆上,晒满整个院子。待晒个七、八成干,便拿下来切成大半寸阔的鱼块,用新制的糯米甜酒酿腌制起来,作为一年四季随时可以待客食用的菜肴。而渔民们以最快速度卸空黄鱼之后,又赶忙出海。在这个季节里,惟有薄利多销,多捕几船,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于是,一些稍有经济头脑,并且有些资金的人,便自然而然地动起了长途贩运黄鱼的念头。
当然,干这一行买卖,也不会一凡风顺。因为以捕黄鱼为生的渔民遍布江浙沿海数百里;以贩鱼为生的人,也大有人在。长途贩鱼所承担的风险,决不小于那些弄潮儿们。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方玄一大早便已起床,在庭院中练了一趟拳脚,便踱至对门茶馆里沏上一杯清香四溢的上品明前龙井,等待那些乘着来镇上赶集而顺便测字占卦一决疑难的人们的光临。
大街上,人们正在街面房子的屋檐下进行着各种农副产品的交易活动。卖菜农人的口么喝声,买卖双方讨价还价时的吵嚷声,以及熟人相遇时的招呼问候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乡间古镇特有的集市交响曲。
当方玄做完第三笔测字生意时,已经日上三竿,桃花镇的早市正进入尾声,而茶馆的生意,却渐渐进入了高潮。那些刚刚卖完农副产品的农人,以及那些已经购得自己所需物品的赶集人,纷纷跨入茶馆,寻找老朋友、老熟人。人们凑在一起,一壶浓茶,一杆旱烟,海阔天空地聊起来。
这时候,从门外又前后进来两条汉子。先一步进店的那一位约有三十五、六岁年纪,身穿一件灰色薄质长衫,步履平稳,面带笑容,三分儒雅,七分精明。此人姓陈名焕章,乃镇西首吴老太太紧邻,在镇上开有一个南货店。每年黄鱼汛,他都要做几次“走穴”的贩鱼生意。
此人极信命,每次做生意之先,总要请教王半仙,根据所测吉凶来确定自己的行动。如今王半仙已仙逝,自然要来请教“小糊涂”了。
继陈焕章之后跨入茶馆的汉子,年近而立,身穿一套玄色长袖湘云纱衣裤,腰间扎着一根两寸宽的铜扣水牛皮腰带。他那一副黝黑而发光的脸堂上,配着一对又大又圆的眼珠,一只又大又红的酒糟鼻子,落腮胡子茬密密麻麻,显然刚刚刮过,留下几处血痕,煞是怕人。此人姓胡名亮,住镇东首,乃本镇朱镇长的嫡亲外甥。平日依仗舅父的权势,专门做些一本万利的买卖。大凡黄鱼汛季,他便在娘娘庙海岸口,强行包揽渔民的鱼货,再转手倒卖给那些肩挑小贩,从中渔利。今天早晨,他刚刚做完二条船上的鱼货生意回到镇上,进茶馆泡一壶茶息息气。
且说陈焕章进了茶馆,并不急着测字决疑,而是环顾四周,向那些熟悉的朋友拱手致意,寒暄几句,然后才走向紧挨方玄测字处的一张桌旁捡一个空位落了座,向茶博士点了一壶雨前茶。尚未及品得一口茶,胡亮就已经进得茶馆。见陈焕章所坐的靠窗一桌还有一座空着,便径直走来,与陈焕章略一点首,一屁股坐下,大声呼唤道:“阿发,泡一壶龙井上来!”
方玄耳闻八方,陈、胡进店落座又在紧邻,更是听得分明。他本是朱镇长的东床,也曾与胡亮有过一段亲缘。虽然鄙其为人,却也因循唤过他几声“表兄”。
“陈先生、胡亮兄,你们两位是忙人,今天也来喝茶啦。”方玄放下手里的茶盅,向两位微笑着招呼道。
胡亮闻言,鼻腔里哼了一声,心道:“小瞎子,谁再是你的‘兄’了?”
陈焕章却连忙侧转身,向着方玄拱手笑道:“方少爷,近来生意兴隆呀?”
“托陈先生的福,尚能糊口。”方玄道,“陈先生最近在做什么生意?”
陈焕章一听,正中下怀,当即起身走了过去,正言道:“方少爷,我今天正为请教你而来。”
“取笑了,请教两字如何敢当呢。”方玄知道生意来了,心中一喜,“不知陈先生要占卦还是测字?”
“测个字吧。”
“请。”方玄闻言,遂将盛放测字块的小木盒往前一推。
陈焕章伸手盒内,摸出一个字块,看了看,交与方玄。方玄用大拇指面稍稍一摩,笑道:“是一个‘子’字,不知先生询问何事?”
“黄鱼汛刚至,然本地货多价廉,力虽省而利不足,我想弄一船货去上海试试运气,未知行得否?其利如何?”
正在此时,只听得窗外大街上传来一阵米贩子“卖米”的吆喝声。方玄闻言,当即笑道:“恭喜陈先生,此行大吉,必获厚利。”
“何以见得?”陈焕章见方玄不假思索,脱口便大吉,不免存疑。
“先生适才摸得‘子’字。子者,鼠也。巧值米贩经过,子鼠遇米粮,真是千载难遇之大吉大利,先生不必迟疑,放心去做,必获厚利。”
陈焕章恍然大悟,连忙摸出一枚二角银毫,递给方玄,并谢道:“我这就去雇船进货,果能获得厚利,必将重谢少爷。”
“陈先生客气了,能获取厚利,乃是先生的福气。”方玄收进银毫,哈哈一笑。
就在此时,旁桌发出一声高喊:“方玄,你的字果然测得准么?”
人们循声一看,原来是胡亮。只见他一边说,一边站起了身子,走向方玄。
“胡兄,你可听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句话吗?愚弟本非智者,不过是藉此小摊糊口而已,哪能每一个字都能测准?”方玄说到这里,话锋一顿,“不过,适才陈先生这个字,我是测准了的。”
“既然如此,你也给我测个字。”
“胡兄作成小弟生意,十分感谢。请吧。”方玄拍了拍测字木盒,微笑道。他的涵养功夫甚好,并不因为胡亮故意寻衅而动怒。
胡亮欺方玄是瞎子,便觑定盒中那一块刚才陈焕章所拈的“子”字,一伸手捡了起来,冷笑着递给方玄。
“哦,也是‘子’字。”方玄一摸字面,便笑了起来,“胡兄可也是要去上海贩鱼?”
“正是。你看此行如何……讨厌,去!”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一只黑猫嗅到了鱼腥味,窜至茶馆,绕着刚从渔船上倒腾回来的胡亮那两条粗腿转悠。那黑猫骤然被胡亮举脚踢中,“喵喵”叫个不停。
“胡兄,不必测了。”方玄闻得猫叫声,便微笑道。
“此话怎讲?”胡亮问道。
“子鼠虽与陈先生相同,然而他遇到的是米,你遇到的却是猫。”方玄分析道,“老鼠遇见猫,非灾即祸,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