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王传奇-第4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教,盲人命课一门,经理事会商定,拟请方先生执教。”
方玄听罢,连连摇头道:“不行,方某才疏学浅,如何敢充此任?请你转达王先生,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们知道方先生平时润金甚丰,所以对先生的授课费也另有考虑,即学员总收入的三分之一充作讲义,场租等费用,另三分之一留为公所基金,其余三分之一,即作为先生授课之酬金。以方先生之名义,学员一定不在少数,每次授课酬金估计决不少于五十元之数。”屈能伸以为方玄推辞之因,不外乎想摸一下酬金之底,于是便滔滔不绝算起了细帐。
讲两三小时便能拿到数十元的讲课金,这确实是一个令人眼红的肥差。即便上海几所名牌大学里的那一些名教授,恐怕也要咋舌不已,自叹勿如了。然而,方玄并不为此心动。他依然摇头。方玄很明白,王真威此番引诱他出山,是想借助于他在相业界的声望以壮其声势。
屈能伸眼见利诱不成,便笑言道:“方先生,我也知道你与王真威先生之间曾经结有一段梁子。王先生此番请你出来授课,其实也有借此机会化解双方恩怨的意思。如果方先生拒绝讲课,王先生会作何想法呢?”
方玄听罢,不禁沉吟起来。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正文 第十一回牛肚有字 巨富万金酬骗子 绑票无情 相士弄巧反成拙话说屈能伸见方玄沉吟不语,以为事有转机,于是抖擞精神继续摇唇鼓舌道:“听说方太太与吴世保先生的太太是同窗姐妹。吴太太是季云卿先生的干女儿,王真威是季云卿先生的徒弟。他们之间也是熟悉的。说实在话,此番王先生能坐上公所第一把交椅,便是仰仗了吴先生的大力。方先生不看僧面看佛面,权当出来支持一下王先生的事业,就是吴先生吴太太知道了,也会领你的情。方先生,你说呢?”
屈能伸七转八变,居然将方玄与王真威串在了一条线上,不免令方玄啼笑皆非。他刚才沉吟不语,是在想着如何找一个替身。王真威是一个小人,在这非常时期,犯不着再与他结梁子。自己是无论如何不会与他同流合污的。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位合适的替身,既使王真威、屈能伸有一个体面的台阶可下,又能借花献佛,给朋友提供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
“屈先生,并非方玄不懂人情世故,无奈从未授徒讲过什么命理。大庭广众之间,更不善言辞了。所以,我是决不能去讲什么课的。但是,我可以向你们推荐一位朋友,倘若他肯执教,一定比方某强过许多。”
“不知方先生所荐是哪能一位高手?”
方玄郑重其事地答道:“张天笑。”
“哦,就是南京路上那一‘时雨课命馆’的馆主,号称小天师的张先生?”
方玄点头道:“正是他。张先生在上海滩上成名已有二十年,论资格,比你我之辈还老;论学问,他不在你我之下。你看如何?”
“方先生推荐的人,当然错不了。不过,我还得回去请示王先生后才能拍板。”屈能伸笑言道。
王真威见方玄不肯就范,也便干脆将戏做足。当即聘请张天笑主教盲人业务进修课。张天笑自从当年被爱妾“折白”之后,心灰意冷,业务一直维持在一般水平,近年儿女长大,家庭经济难免拮据。如今忽然获此肥缺,不免饥不择食。对于聘用他的王真威、屈能伸无限感激。后来知道内中详情,才将感激之情移向方玄,找了一个空闲,备了一份礼品,登门致谢。
“张先生不必言谢,要说谢,我倒要谢谢你呢!”方玄笑道。
“方先生此话怎讲?”张天笑不解。
“十年前,我与王真威结下过梁子,他是输家。如今他不仅不计前仇,而且主动邀我合伙,你知道姓王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么?”
“不知道。”
“他知道我的太太与吴世保的太太是知己同学,想讨个近乎,进一步结交佘爱珍,加固他在相业界的霸主地位。”
“原来如此。”张天笑道,“王真威的算盘打得真精呀!”
“你说,我能倚仗汉奸的势力,与姓王的合伙去狐假虎威、欺行霸市么?”
张天笑闻言笑道:“那你也不能让我去跳这个火坑呀?”
“你就另当别论了。”方玄言道,“你是凭自己的学问、资历任教的,与王真威亦无任何瓜葛。拿一笔丰厚的报酬,理直气壮。我感谢你,是因为你替我机了这个缺,使王真威有了一个体面的台阶可以下来。”
“这个财源是你替我开的,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张先生,有一句话,我想送给你。”
“什么话?”
“值此非常时期,小人不可得罪,更不可相与。”
“我理解你的意思,放心吧。”张天笑笑道,“若不是手头拮据,看在几个臭钱份上,我也是不会接受王真威这个聘请的。沐猴而冠,姓王的算什么东西!”
两人正说话间,忽捉得“噔噔噔”一阵楼梯响,朱明生推门而入,手中还捏着一份印油味未尽的报纸。
“哎唷,张先生什么时候来的?”一见张天笑,他连忙招呼道。
“朱先生么,好久不见了。”张天笑连忙起身道。其实他是一个瞎子,只是听声辨音知是朱明生。
“张先生快请坐。我来告诉你们一个奇闻。”
“什么奇闻?”
“今天的《大晚报》上刊登了一则新闻,说是陈哲高先生不久前替盛老三卜了一课,推知盛老三来生堕入畜生道为牛,并且已在西方某地受苦,牛腹上有字可证。盛老三信以为真,立即派人前往,果然找到此牛,如今已经运抵沪上,供养在盛家大花园内善养超生呢。
“陈哲高先生真高明啊!”方玄笑道。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张天笑惑然不解。
事情的缘起,还须追溯十几年前。
偌大一个上海滩,百万富翁数不胜数。然而家资最富者,首推盛家。盛家的前辈人物,便是中国近代史上赫有名的盛宣怀官至清朝邮传部大臣,却不同于一般官僚,满足于凭借手中权力进行敲诈、受贿。他不仅开设招商局、汉冶萍煤矿公司,还开办了中国交通商银行等等,真个是富可敌国。清王朝倾倒,宫廷大臣纷纷作鸟兽散,顷刻之间沦为平民。惟有实业雄厚的盛宣怀,依然如故享受豪富生活。在上海,他在租界中心地区早已广置地产、住宅。仅静安寺路一处,从成都路口绵延至同孚路口,几乎全是姓盛的房产,堪与拥有半条南京路的洋人哈同一较高下。
盛宣怀死后,留下了一大笔谁也说不清的财产,也留下了一大批姿色可人的姨太太。其中第七号姨太太,年轻貌美,便被黄金荣勾搭上了。黄金荣虽然满脸大麻粒,手中却有着令租界中华人所骇怕的权力。于是偌大一个盛氏家族,却没有一个敢于出头干预的汉子。黄金荣进宅,还得小心奉承。
黄金荣也不是一个只知揩油不肯帮忙的奸诈之徒。大凡盛家在商业上遇到硬头,有什么排解不开的事情,只要去找他,总是有求必应,从没有他出场而排解不开的道理。于是,盛家的人便一眼睁一眼闭,甚至有人还作这样想:老太爷既死,对于盛家来说,七姨太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陈哲高既是黄金荣的狗头军师,又是上海滩上著名的“三条赤练蛇”之一,大凡盛家有事需要黄金荣援手,自然也少不得他了。很快,他便成了盛家大宅的常客。先是男子汉们与他清谈,发现这位黄金荣的僚属竟是位学富五车的才子,后来女眷们知道他是一位能知过去未来,轮回转世的命相大师,便一个个央他占卜,起课、解星宿。他抖擞精神,卖弄玄虚,居然测个百发百中,博得大小娘们一片赞颂。
盛宣怀的儿子甚众,都在事业上担负着要职,一年到头忙得不亦乐乎,更有两位靠着当年的家庭英文教师宋子文的牌子,在财政部所属的税务机关中担任着要职。独有盛宣怀的一个嫡亲侄子,名文颐,号幼#,一年到头闲游无事,居然与陈哲高交上了朋友。
盛文颐在兄弟辈中排行第三,人称盛老三。此人虽然长得又小又瘦,如同猴儿一般,当年却是同文书院的高材生,说得一口流畅的日语。他虽然也是盛家的后代,住在盛家花园大宅内,但与盛宣怀的子女们相比,便成了一个穷酸。他性喜收藏古玩字画,居然觅得不少国宝。
他恃才傲物,不屑于一般的经济之道,堂房兄弟屡次替他安排了在别人看来求之不得的职位,他却总是摇头,宁肯吃一口闲散饭。既无工作,对祖遗之宝又视同性命不肯转手换钱,日常的消费,自然尽向着有钱的亲友们伸手了。
他毕竟是一个豪门子弟,见得广,识得多,吃、穿、嫖、赌,件件皆精。虽然不务正业,却长年都作挥金如土之举。想到吃的时候,便去中意的高级菜馆,尽点他们的拿手菜,酒足菜饱之后,一抹嘴,签个单,扬长而去,积欠的帐款,且待逢年过节时向亲友讨了再来还清。
吃鸦片之道,更是从十八岁时便已上瘾,躺在烟馆的红木烟榻上,微闭两眼,呼呼吸一口,便知烟土的优劣出处,从侍者装烟的水准,可以准确地说出他装烟的工龄。
他的穿着,极是捉摸不定。阴寒的冬天里,他有时穿着极珍贵的皮裘,有时却只穿一件极平常的“阴丹士林”的布长衫,或是一领印度绸长衫。然而,极平常的衣衫襟上钮子,又总是嵌着一颗黄豆般大的钻石,显示着他的阔少身份。他虽然经常囊无分文,这一颗价值千金的钻石钮扣,却是永远保持着的。
越是手头拮据的时候,他越是往高级堂子里跑。因为熟识的富翁阔少进高级堂子,是不必带一文钱的,一切开销全部记在帐上,按时定节一并结算。嫖客图一个方便,开妓院的谋一个长利,何况还可以向那些糊涂的爷们混凝土水摸鱼捞一些虚数。
在赌博方面,更是行家里手。他宣称曾经拜过师傅,有一套绝技,无论牌九、麻雀,抑或扑克、番摊,都能十赌九赢。因此,与他赌博的朋友愈来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