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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步偷天-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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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主走到跟前,道:“公子,这是小娃娃学琴用的长颈琵琶……”

    步安瞟了一眼素素,素素连忙摆手道:“不要不要,公子,我不要学弹琴。”

    店主大概是急于做成生意,哪怕卖个小琵琶也好,笑着劝素素,说弹琴可是一桩雅事,还拿起那柄小琵琶,像模像样的拨弄了几下。

    “给我试试,”步安从他手里接过琵琶,横抱着掂了掂分量,不像普通琵琶那么重,抱着正合适,又试着扫了扫弦,声音也不错。

    店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出声提醒,说这琴不是这样的弹法,却又怕得罪客人,心道:这人也是个不懂音律的,就让他买回去胡乱玩着吧。

    步安问了价钱,又经过一番软磨硬泡的讨价还价,终于以不到二两银子的低价买下了这柄童子琵琶。这年头没有制琴的机器,全靠手工打磨,要不是邪月临世,行情不好,这样一柄精工细作的长颈琵琶,就算是最小的尺寸,用的材料算不上名贵,可没个四五两银子也一样买不下来。

    这个尺码的童子琵琶没有配套的箱盒,步安就找了附近的布艺行,当场做了一条湖绿色的绸布背带,然后像个流浪的民谣歌手一般,把这小琵琶往身后一背,大摇大摆地走上了街,嘴里嘟囔着:“这下该有点离经叛道的意思了吧?”

    素素跟着走了一段,凑上来轻声提醒道:“公子,好多人在看你呢?”

    步安撇撇嘴道:“看就看呗,不做点出格的事情,怎么把离经叛道的名声传到汴京去?”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沐浴着无数好奇或者嬉笑的目光,回到了楼家。

    刚进后院,就看见师兄师姐都坐在院子里。一旁还坐着个邋遢道士,看上去二十七八岁,脏是脏了点,模样倒也周正,不用说,准是那个青莲观的道士邓小闲。

    祝修齐见到步安回来,赶紧起身,笑着道:“步师弟,你看谁来了。”楼心悦和方菲儿也笑吟吟地朝他看过来。

    这时,那个邋遢道士也起身拱手作揖,一副久别重逢的感动神情,哽咽道:“步老弟……你我嘉兴府一别,也有三年没见了吧?”

    步安被他弄得莫名奇妙,心想:这人不会真认识以前那个步安吧?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会不会有一天有冒出一个叫潘驴的老相识?

    正疑惑间,宋青突然绕到他身后,大笑道:“哎呀,怪不得你要问我乐艺怎么修,原来是要学弹琵琶呀?”

    素素赶紧解释道:“不对不对,公子是要拿这琵琶来试灵力,顺便离经叛道用的!”

    步安心道:你这么说出来还管什么用?摆摆手道:“别瞎说!我是觉得这小琵琶方便携带,用来修习乐艺最好不过。”

    素素被他一说,闭着嘴站在一旁,神情有些委屈,大概是觉得公子出尔反尔。

    祝修齐也看到了步安身后背着的奇怪琵琶,想起下山前师尊说过的那些话,觉得这小师弟果然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心中对他升起一丝敬意,又替他觉得悲愤。

    “步师弟,苦了你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步安虽然仍不觉得自己有多苦,却也被他的语气感动到了,摆摆手道:“师兄,这不算什么的。”心里想说:背一把古怪的四弦吉他上街,只是开头需要一些勇气,习惯就没事了。

    楼心悦等人听得不明就里,全都茫然地看向他们两人。

    祝修齐看了一眼道士邓小闲,又看了看步安,轻叹一声道:“这里也没外人,说出来也好让大家知晓,步师弟有多忍辱负重……”

第二十四章 何等豪杰小师弟() 
楼心悦、方菲儿和宋青都一脸惊讶地看着祝修齐,步安却暗自观察那个邋遢道士,见他一脸好奇的样子,当下留了个心眼,朝他道:“我和师兄师姐们有些话要说,你先去外面等等,我一会儿再来找你叙旧。”

    道士邓小闲赶紧“哦”了一声,穿过院门往街上去。

    祝修齐见步安将邓小闲支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将步安和督察院左督御史余唤忠的独生女儿有入赘婚约在身,以及他如何为了不做赘婿,处处自污,明明才学精绝,偏偏装傻充愣,做出诸多出格举动的原委一一道来,又说师尊知道此事后,也为步安定下了“离经叛道”之计。

    他说得条理清晰,因果分明,连步安听了,也觉得自己好像没能想到这么多。

    楼心悦听得黯然神伤,心道:原来步师弟不是性情孤傲,而是另有苦处。换做别的儒门学子,身负一桩入赘婚约,恐怕寻死的心都有,步师弟却把全藏在心里,面上丝毫看不出来,果然是忍辱负重。

    方菲儿想到自己常常挤兑步安,笑他装傻充愣不诚实,觉得自己错得离谱,竟也红着眼睛扭过头去。

    宋青微微张着嘴,像今天刚刚认识步安似的盯着他看,倒把步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素素在一旁努力瞪大眼睛,可是一眨眼就滚落两滴清泪,接着一发不可收拾,趴在石台上嚎啕大哭,含糊不清地说着:“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也没人知道她是说的什么意思。

    步安见众人都有些失态,也不好细说这里面哪些是事实,哪些是误会,挠着头道:“其实真没什么的,有才无才不都是我嘛。婚约还在三年后,三年时间,天晓得会有什么变故。再说到这世间修行,和留在书院修行,也都殊途同归。”

    楼心悦心思细腻,听出来步安话中有话,惊道:“步师弟,你不回书院了?”

    步安笑笑道:“暂时不回了,我毕竟背着个赘婿的名头,回去也是给书院添堵,等摘了这顶帽子,再回去也不迟。就是东坡上那间小屋,要麻烦师姐和宋青帮我照应了……”至于自己跟儒们英灵气场不合,他没好意思提。

    宋青听到这里,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道:“那你……那你还把银子给我?!你不知道在山下……处处都要花钱的吗?!”

    楼心悦和方菲儿不清楚银子的事情,但也听得感动,偷偷抹起泪来。

    祝修齐仰头看着夜空,语气悲愤地沉声道:“世道艰难,哭有何用。步师弟,你如今下山修行,一朝忍辱负重,来日定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家小师弟,是何等样的豪杰!”他这话说得气冲霄汉,叫人不禁动容。

    楼心悦擦干泪痕,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道:“步师弟,师姐我一介女流之辈,却也知道一个义字。有朝一日,哪怕天下人都嫌你弃你,到那时我也要挺着腰杆说一句,这是我的小师弟!”

    方菲儿梗着脖子没有说话,宋青一边抹泪,一边倔强之极地说道:“步安!银子我收下了!这次回去我再不偷懒,一心修行!来日定要踏破余府!”

    这一次,祝修齐没有喝止宋青,反而对这个四师弟突然转性,声称不再偷懒有些欣慰。

    院子里经过这么一闹,把楼云阚也引了过来,他见众人都红着眼眶,也不好问什么,只是随口说一句:“时辰不早,夜里风寒,都快歇息吧。”便自顾自走开了。

    祝修齐于是笑道:“步师弟他乡遇故知,正要叙叙旧,我们是该休息了……”说着便招呼众人进屋,连素素都哭哭啼啼地被楼心悦带去洗漱,只留下步安一个人。

    步安独自站在院子里,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因为穿越而来,只会背些诗词,一旦被人考较学问,就会露出马脚,谁知这种名不副实的差距,却被几位同门以为是为了不做赘婿,刻意藏拙、处处自污。几位同门对他情真意切,步安实在不想在他们面前假装深沉、冒充高人,可他再怎么强调这些诗词是听来的,祝修齐他们也只当他是在自谦……

    他翻了翻白眼,心想这高人的帽子自己一时半会儿怕是摘不掉,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就由它去吧。想通了这一节,他便挠着头往院门外走,穿过书馆,推开大门来到街上。

    邋遢道士邓小闲正坐在门外台阶上,见步安开门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步安坐到他身边,看着空无一人的长街,道:“我们其实不认识,对不对?”

    道士邓小闲脸上脏兮兮,五官却很俊逸,洗干净了大概也是个翩翩佳公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去做了道士。他笑得有些尴尬,解释道:“溺水之人不管漂来什么,都会伸手去抓。人在大牢里,也和溺水差不多。”

    步安摇摇头道:“那你刚才干嘛不直说?都从大牢里出来了,还唬什么人?我大师兄听了真话,就会把你再送回去不成?”

    邓小闲见步安说话很随意,不像一般儒生那么一本正经,苦着脸道:“你那大师兄太正派,当着他的面,我有压力的嘛……”

    步安瞥了他一眼,见他这副邋遢模样,料想从他身上榨不出什么好处,就随口问道:“你是怎么进去的?”

    邓小闲神态渐渐轻松,不自觉地蜷起腿,整个人像蹲在了台阶上,摇头痛心道:“都是那春燕楼的老鸨不好,早不好,迟不好,偏偏‘鬼引’刚出不久,她就进了几个新姑娘,我心头一痒,鬼迷心窍地收了汪大户的三十两银子,给他新置的宅子驱鬼,本以为天知地知我知他知,谁曾想,竟被官府给摸了上来……”

    步安听得直翻白眼,心想这人简直恬不知耻,身为道士,沉迷美色也就算了,还口无遮拦,一点不觉得害臊,不过正是这样,他才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仿佛跟自己臭气相投,探过身子道:“鬼引一出来,捉鬼这个行当还有前途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就把邓小闲满肚子苦水给勾了出来。这道士边拍大腿边骂官,话说得很难听,把知州大人家中的女眷全给招呼了一遍。

    步安自动过滤掉这些切口,大致听出了他抱怨的内容。

    越州府在三月头上添了一项税收名目,叫作“镇恶增补厘捐”,说是要用这些钱来招纳修行者捉鬼,但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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