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偷天-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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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山突然伸手掩在了步安的嘴唇上,又似乎被他的唇烫到了一般,迅速抽走,口中急道:“公子不要说,晴山都懂的。”
步安舔了舔嘴唇,似乎余香尚存,心中像有千倾花田,齐齐盛开。
“公子本是心善的……”晴山一时情动,哽咽道。
步安听到这里,如遭重锤,仿佛整个世界都欺骗了他——怎么又拿错剧本了?!又是好人卡么?!
这时晴山忽然仰头,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奈何这天下,贤良落难,恶人当道,便如东汉末年一般,纷纷扰扰,尔虞我诈,哪里分得清对错?又何须分出对错……”
步安默默听着,心中暗自嗟叹。晴山见他神色不豫,却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说错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步安先开口。
“……明明不懂,却说懂了。”他有些失落地皱了皱眉头,这一刻,似乎不再是叱咤越州的步爷,而是刚穿越时,那个丢魂落魄的书生。
“公子……”晴山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步安的手掌,嘴张了又合,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又急又羞之间,一跺脚甩开了步安的手掌,匆忙背过身去,半嗔半怨地说道:“公子的心意,妾身懂了。可妾身的心意,公子却不懂。”
步安见她连称呼都改了,不像是拒绝的意思,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赶紧往前迈了一步,小心试探道:“那我……往后如何称呼你呢?”
晴山背对着他,香肩微微扭了一扭,也不知是心情激荡难以自持,还是想回头却又不敢。
“……自然全凭公子做主。”她的声音轻得难以辨明。
“……叫娘子行不?”步安壮着胆,说完之后,连自己的脸都红了。
许久,他才听见晴山的回答。
“公子何必急在一时……”
“对对对,不急不急!”步安答得畅快。看着眼前女子瘦削而婀娜的背影,他心中暖意盎然,明明屋外就是寒风呼啸的冬月,却仿佛春光满室,温柔满怀。
第238章 花开堪折直须折()
魑魅说,做过的事,便是当初再悔恨,日子一久也会释然,唯独有些事情因为没有去做,才追悔莫及。
或许这句话,已经隐隐刻在步安心头。又或许在他潜意识里,大敌当前,有些话现在不说,将来未必有机会说出口了。
他对晴山,起初便有好感,否则也不会屡屡出言调戏,而相处久了,便愈发察觉她的好。
当初七司远赴鄞州捉鬼,一路奔忙,晴山却忙中抽空,给大丫二丫带了几件新奇玩意。说来奇怪,便是那一刻,步安对她的那份单纯好感,升格成了欢喜。
可能一生无父无母,使得他尤其看重这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暖。
此后这情愫渐渐变浓,又屡屡受挫,步安无奈之余,只好学着放手。只是感情这东西,果然是越得不到,越记挂在心。
再后来,晴山似乎渐渐放下了防备,等到说明身世,步安又答应替她报仇,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那层隔膜,才彻底消失。
步安算不上正人君子,甚至开玩笑说过,晴山该以身相许才对,但事实上,那时他多少有些避嫌的念头,至少不想因为答应了她的请求,而强人所难。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的时候,晴山突然一反常态,吃起他的醋来。
大概这年头,感情来得慢,也可能只是晴山的性子使然,无论如何,当步安接到这姗姗来迟的反馈时,并没有太多的犹豫踌躇。
与宋蔓秋姑娘不同,晴山背后没有一个庞大到令步安举棋不定的势力,恰恰相反,当她说出同余唤忠的深仇大恨,步安便已经觉得,自己的命途与她牢牢绑在了一起。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到底,步安还是那个果决的性格,既然喜欢,就要勇敢说出来,而不是犹犹豫豫,事过之后又懊恼追悔。
只不过,他单身狗做得久了,忽然脱单,下意识就要去学那些异时空恋人之间,没羞没臊,互称“公婆”的做法。
一声“娘子”,委实有些吓着了晴山。
好在他除此之外,并没有做出别的轻浮举动,甚至比之过往,更加彬彬君子。晴山见状,也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这天下午,两人躲在屋里,一个研墨,一个挥毫,时而会心一笑,时而深谈阔论,时间过得飞快,到得天色将暗,写满了曲谱的宣纸,已经在桌上叠了厚厚一沓。
“这几日,你就闭关修炼吧。”步安卷起这沓宣纸,递到晴山手中,柔声道:“绿营琐事,暂时都放下,其他生活所需,也让秀娥代劳。”
他年纪比晴山还要小上两岁,说起这些时,隐隐之间,已有一家之主的气势。
晴山接过曲谱,一脸顺从地点头,步安却不放手,笑着补充道:“这些歪词,只让你用作参考的,可别唱给了旁人听。”
这下晴山又有些害羞,低声道:“公子多虑了,妾身省得。”
其实不用步安嘱托,她一想到那些词句,便觉得羞煞人,何至于唱出去。
冬月里日短,天色说暗就暗,客栈外又传来了昨夜里曾经听到过的怪声。
步安见晴山脸色微变,宽慰道:“你且放心去吧,我自有打算。这宁阳县,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天的。”
晴山一走,素素就进了屋,脸色有些奇怪,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经意间,会偷偷瞄一眼步安,又赶紧把眼神躲开。
步安装得若无其事,一边收拾笔墨,一边随口问道:“这么晚不开饭,又饿了吧?”
素素嘻嘻一笑,忽然神神秘秘地问道:“公子,晴山姑娘袖子里鼓鼓囊囊的,装了些什么?”
“小孩子家,关心这些做什么?”步安看了一眼素素,忽然停下手里的事情,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抖了抖道:“你是怕咱的家底被人夺了去么?喏!放你那里好了!”
看到银票的瞬间,素素眼底的担心一扫而空,紧接着连忙摆手,傻笑道:“不要不要,我丢三落四的,万一弄丢了可要命,还是放在公子这里!”
这小丫头还是单纯,不知道世上有些东西,比银票重要得多。
这天晚上,吃过了晚饭,步安又把六营统领,一个个都轮流叫来,长谈了一番,直到深夜。
七司众人本以为统领从步爷那边回来,会像以往一般,召集营中弟兄议事,不料等了半宿,什么也没有发生。
众人也都有些纳闷,眼看进了宁阳县也快第三天了,怎么步爷仍毫无作为,仿佛来时路上的话,全都说过算过,不记得了。
夜深时分,步安正要睡下,魑魅突然现身,一副懒洋洋的神情,靠在桌案上,酸唧唧地说道:“从来只闻新人笑,有谁记得旧人哭……”
“你鬼扯什么呢?谁跟你是旧人了?”步安懒得理她,只管自己铺床。自从有了魑魅,这活儿,素素就没法替他干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魑魅长叹一声道:“难怪你手底下,也会出那档子事儿。”
“什么事儿?”步安扭头看着她,心说七司如今统共也没几个女子,哪儿这么容易就出那档子事儿,这女鬼多半是故作惊人之语。
“呐……就在刚才,那个阴阳脸的妇人,跟个老道,一同溜出去了。”魑魅耸耸肩道:“除了那档子事儿,还能有什么事?”
“邹婶?她跟哪个老道出去鬼混了?”步安惊讶道。
“便是旬比那日,负责评说的那个咯……”魑魅答道。
“白鹤道人?”步安略微皱眉,有些不敢相信,虽说那老道洗干净之后,也颇有几分出尘味道,但毕竟那么老了,邹婶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吧?
“他们何时溜出去的?”他忽然心生警惕。
“便在刚才。”魑魅摊摊手道。
步安想了想,俯身吹灭了烛火,推门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他便喊上了素素,一起翻墙出了客栈。
“公子,这县城阴森森怪怕人的,不会有鬼吧?”素素稳稳落地,脸上却惊恐万分。
“放心吧,没鬼,只有些小妖而已。”步安四下张望,接着朝一侧围墙做了个手势,一道黑影顿时贴着墙窜了出去。
素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缩在墙角瑟瑟发抖,饶是早已见过魑魅,她也还是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惧。
第239章 顺藤摸瓜勿惊扰()
沿着四周围墙扫了一圈,始终没能发现那二人的踪影。
步安当机立断,赶紧又退回客栈,吩咐素素回屋去睡,且让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命魑魅守在隐蔽处,留心那二人几时返回。
做完这一切,他才躺下休息。
第二日一早,当魑魅告诉他,白鹤道人与阴阳妇人直到丑寅相交之际才回来,步安便觉得问题有些严重了。
魑魅显然也看了出来,这二人深夜外出,不像是出了“那档子事儿”——老道便是筋骨再壮,也花不了那么久的——如此一来,她才觉得步安昨夜迅疾退回客栈的做法,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很有先见之明。
这日早晨,林员外又来了一趟,说是县衙那边催得紧,假如拿不出官引兵符,连客栈也不能留他们了。
步安只是报以冷冷一笑,便将林员外吓跑了——出了白鹤道人与阴阳妇人这档子事儿,他更没有闲工夫去理会什么宁阳知县。
前脚赶跑了林员外,后脚他就将张瞎子叫到了跟前,说起昨夜之事,问他那二人到底是何来路。
张瞎子见步安问得仔细,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只是对于那两人的情况,却说不出更多。简而言之,邹婶平日里与其他江湖人物接触不多,深居简出;而何祁穹二十年前便是越州青莲观的知客,向来与人无争。
沉吟半晌,步安留了个心眼,抬眉道:“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