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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

晋颜血-第6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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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上陶侃身故之后,除陶称被庾亮所杀,其余大多都自相残杀而死,家世一代而衰,以致于到了陶渊明那代,落魄到了隐居山林的地步。

    但是发生了这种事情,尤其是陶侃居然攻击自己,这是不死也得死,而他的诸子,还分散在各地为太守,处理起来是个麻烦事,看着陶侃,杨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窝囊。

    一场兵变,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大王,陶侃谋士皇甫方回求见!”

    杨彦正为陶侃惋惜的时候,一名牛千卫来报。

    “哦?带上来!”

    杨彦一怔,便道。

    “诺!”

    千牛卫施礼离去,不片刻,带来了皇甫方回,一来,便大叫道:“陶公冤枉啊!”

    陶侃浑身一颤,睁开了眼睛。

    杨彦也问道:“俚僚可是陶侃所属?何冤之有?”

    皇甫方回猛一拱手:“日前某曾与陶公密谈,劝其早投大王,陶公因顾虑大王庶务繁多,不便打扰,故打算于大军抵达之后开门献降,却不料,当晚就有人暗布流言,说什么大王欲遣陶公往漠北与慕容部作战,致使军心大乱,俚僚撞开城门,蜂拥而出,当时陶公麾下直属不过万人,余者皆为俚僚,寡不敌众,又猝不及防,纵是有心阻止亦无力啊,因此某才为陶公喊冤。”

    “哦?”

    众人纷纷动容,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不过这也释了众人心中之疑,因为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出,陶侃纵乱军劫掠全城的意义何在。

    陶侃目中也现出了复杂难明之色。

    杨彦沉吟道:“那照你看,会是谁行煽动之事?”

    皇甫方回恨声道:“必是司马家行此人神共愤之事,大王于城中平乱,他却趁乱来攻,还于不支之时拖陶公下水,陶公则因俚僚作乱,心生恐惧,才行了糊涂之事,大王如何处置陶公自有定论,某不敢多言,只望大王还陶公一个清名,不至于遗臭万年。”

    陶侃猛然一震,虎目中泛出了悔恨的泪水。

    杨彦也叹了口气,转头问道:“可有俘获司马家的重要人物?”

    柳兰子向后问了几句,便拱手道:“已生擒司马宗与司马雄,正待带来。”

    杨彦点点头道:“带上来!”

    “诺!”

    柳兰子安排下去。

    趁着这间隙,众人议论纷纷,不免为陶侃可惜,也几乎可以确认,俚僚劫掠全城,正是有司马家在背后指使。

    “哎”

    陶侃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勉强支起身子,待一众目光陆续投来,才向杨彦拱手道:“老夫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再乞得残命,只望大王予我修书数封,命在外诸子归顺大明,既免了兵弋之祸,也请大王为我陶家留下血脉。”

    “也罢!”

    杨彦的目光柔和了些,点头道:“你之过不涉宗族,若你诸子来投,孤将酌才安置。”

    “多谢大王!”

    陶侃深施一礼。

    从头到尾,二人都没提及陶侃自身的生死问题,但陶侃清楚,自己必须死,他已经年过七旬了,按理说,这个年纪去死也不是难以接受,但他不甘心啊,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一把好牌被自己打废了。

    因拥兵数万,该出牌的时候不出,捂着掖着,求取更好的机会,结果被第三方利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废了他的好牌,还由此造成他误判形势,一错再错。

    如果时间能倒流的话,陶侃绝对会在瓜步恭迎杨彦,如果他要是知道杨彦从一开始就有任他为三公的想法,恐怕能活活吐血而亡!

    诸般犹豫,一错再错,不就是为个三公么?给诸子留一个显赫的出身,可这一切,是杨彦原打算交到他手上的,用不着他费尽心思去谋取!

    这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大王,司马宗与司马雄带过来了!”

    这时,千牛卫的汇报声惊醒了陶侃,不禁目中喷火望了过去。

第846章 盖棺定论() 
南顿王宗与彭城王雄都是四十来岁,年近五旬的样子,五花大绑,满身血污,或许是明知必死的缘故,一路走来都是昂着头,斜眼端倪众人。

    “狗贼,老夫与你司马家有何怨仇,竟如此害我?”

    陶侃忍不住怒骂。

    “哼!”

    南顿王宗傲然道:“陶士行,本以为你是个人物,却没料到,事到临到竟犹豫畏缩,以致丧失大好战机,事已至此,还说什么废话,不过一死而己。”

    彭城王雄更是怒视杨彦,大骂道:“先帝待你不薄,把你由一庶人提拨至秩两千石的要员,你本该忠心报主,成就一段君臣佳话,而你却狼子野心,灭我大晋者,实乃你这小人也,先帝,先帝啊,你有眼无珠,识人不明,若非当年于朝堂上你受此小人蒙敝,我大晋何至于此?”

    “呵”

    杨彦冷冷一笑:“司马宗,你司马家可不是白莲花,你家的天下从何而来?

    乃篡逆而来!

    魏明帝死前托孤于你祖司马懿,而你祖发动高平陵之变,诛曹爽,挟幼帝,历父祖两代三人,架空魏室,杀王凌、桓范、毌丘俭、文钦、嵇康等忠臣义士,正始年间,更是以言罪人,终成篡逆大事,自此,天下人不敢称忠也!

    今孤给你晋室三主盖棺定论,来人,记下,他日编晋书,载入其中!”

    “诺!”

    随军书记取来纸笔。

    杨彦道:“懿以天挺之姿,应期佐命,文以缵治,武以棱威,用人如在己,求贤若不及,情深阻而莫测,性宽绰而能容,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

    然其饰忠于已诈之心,延安于将危之命,观其雄略内断,英猷外决,文帝之世,辅翼权重,许昌同萧何之委,崇华甚霍光之寄,当谓竭诚尽节,伊傅可齐,及明帝将终,栋梁是属,受遗二主,佐命三朝,既承忍死之托,曾无殉生之报,天子在外,内起甲兵,陵土未乾,遽相诛戮,贞臣之体,宁若此乎?尽善之方,以斯为惑。

    夫征讨之策,岂东智而西愚?辅佐之心,何前忠而后乱?故晋明掩面,耻欺伪以成功,石勒肆言,笑奸回以定业。

    古人云:积善三年,知之者少,为恶一日,闻于天下,可不谓然乎?

    其虽自隐过当年,而终见嗤后代,亦犹窃钟掩耳,以众人为不闻,锐意盗金,谓市中为莫睹,故知贪于近者则遗远,溺于利者则伤名,若不损己以益人,则当祸人而福己,顺理而举易为力,背时而动难为功,况以未成之晋基,逼有余之魏祚?”

    “你放肆,宣帝雄才大略,岂容你来诋毁?”

    司马雄与司马宗同时现出了惊骇之色。

    杨彦这盖棺定论之语,肯定了司马懿的才能,但对其品行提出质疑,而古人对于人品是非常重视的,等于死死把司马懿钉在了棺材板下。

    一众公卿士庶也是唏嘘不己,并无人反驳,毕竟杨彦所言,句句中肯,都是历史上发生的事实,没法辩驳,司马家篡曹魏江山是洗刷不去的污点,以前无非是司马家当政,无人提罢了,现在杨彦翻历史旧帐,还能说什么呢?

    甚至如桓彝、桓温等曾受过司马家迫害的士人后代,心里说不出的舒爽!

    杨彦瞥了眼左右,又道:“司马氏当魏室未衰,乘机窃权,废一帝、弑一帝而夺其位,比之于操,其功罪不可同日语矣,虽先有曹操之废伏后,乃有司马师之废张后,操废后而止,至废帝一事,留待其子曹丕,而师独以一身兼之,既废张后,复废魏主芳,乱贼效尤,比前为甚,无怪后事之愈出愈凶,使前无曹操父子,后亦必无司马师兄弟,天鉴不远,加倍相偿,世人欲为子孙计,亦何勿稍留余地乎?

    故王莽、司马师同是心也,国之奸贼,必有羽翼,有天下者,其戒之哉!”

    “蹬蹬蹬!”

    司马雄与司马宗连退数步,额头汗如雨下,如果说杨彦对司马懿的评价还颇为中肯,那么对司马师的评价,则是满满的贬意。

    杨彦继续道:“孤曾于三国演义中作诗两首,其一:假意投身强哭尸,公然弑主待推谁?欲诛成济瞒天下,天下人人已尽知!

    其二,司马当年命贾充,弑君南阙赭袍红,却将成济夷三族,欲使军民耳尽聋!

    对此,孤再做个补充,昭克宁祸乱,南定淮海,西平庸蜀,役不逾时,厥功为重,及高贵纂位,聪明夙智,朝野欣欣,方之文武,不能竭忠叶赞,拟迹伊周,遂乃伪杀彦士,委罪成济,自贻逆节,终享恶名,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若论其罪,昭之恶,甚于师!”

    “扑通!”

    “扑通!”

    司马雄与司马宗双双跌倒在了地上,面色惨白,目中满是恐惧之色,要知道,古人好身后名,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还要担上恶名。

    二人本以为行险一搏,纵然兵败身亡,也要落个忠臣义士的美名,但杨彦极其恶毒,通过对司马懿父子三人的盖棺定论,从根子上否定了司马氏得天下的法理依据,如此一来,不仅让司马氏落个乱臣贼子的名声,所做的一切全无意义,还平白担上了祸害百姓的恶名。

    卞壸从旁劝道:“大王,是否过了些?司马氏好歹一统过天下,太康盛世,也算天下百姓获得了安宁。”

    桓彝反驳道:“卞公此言差矣,功归功,过归过,有功当奖,有过则斥,大王何曾说过晋武半个不是?更何况若细细究来,武帝亦有诸多不是,如前司隶校尉刘毅曾直斥武帝,卖官鬻爵尚不如桓灵,桓灵钱归公府,而武帝归入私库,再如立嗣一事,若非立了惠帝,天下怎会丧乱至此?诸公又何须抛弃家园,避往江东?

    若论武帝之功,无非有二,一是平吴,此乃水到渠成,时孙浩残暴,不得人心,没有武帝,吴亦可平,武帝不过坐享其功耳,二是宽厚,此点确是不容抹煞之处,卞公还有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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