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第5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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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周围的碉堡还在,那一簇簇射来的冷箭叫人头疼,把粮抢到手,迅速撤离才是正道。
“得手了!”
屈支六大叫一声好。
众人纷纷盯着。
无论是赵军还是羯军的普通士卒,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抢到粮车的第一件事不是推走,而是扒开蹭几口稻米再说。
一杆铁枪刺入厢壁,再一挑,袋子破裂。
“呃?”
居然没米流出来。
有性子急的,伸手去掏,却扯出了一把枯草,还粘着黏乎乎的黑油,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不好,中计了!”
有哪个粮队会运送这东西?而且气味,不就是外面那些火弹燃烧的气味吗?
“轰轰!”
几门钢炮向着车队开炮,那滚热的弹子穿过厢壁,热量不减,引燃了浸过油的枯草,浓烟冒了出来,还有隐约的火光。
“娘的,中计了!”
“快跑,快跑!”
一众骑士骂骂咧咧的勒转马头,可是紧接着,便是轰隆一声巨响,刺目的火光爆发,整辆车炸了开来,并恐怖的引发了殉爆,一辆接一辆,六千辆车,依次炸开!
夜空中,闪出绚烂的光芒,滚滚黑烟冲天而起,碎屑断骨密如骤雨般打了过来,碉堡守军不自禁的闭上眼睛,捂上耳朵,毕竟太近了,虽然爆炸的威力传不了那么远,却仍是震的耳朵嗡嗡鸣响,心脏阵阵狂跳。
“将军,成了!”
“哈哈,照这架式看,至少也得炸死万把啊!”
军卒们纷纷欢呼。
是的,今晚的伏击,再度削弱了羯人与赵,力量对比又有了倾斜。
其实一次战役,很少有一战定终生的情况发生,都是通过决战前的一次次小战,积累信心,瓦解对方的力量,积小胜为大胜,最终一战而溃之。
天色渐渐亮了,屈支六、贺兰蔼头和慕容仁跪在石虎帐前,石虎的面色难看之极,居然中了伏,十万大军,骑兵损失超过两万,步卒也损失了近万,他与刘曜近乎于对半分,又折了一万五千军,他的十五万大军,还剩下十三万五千。
伤亡如此之重,抢来粮倒也罢了,却空手而归,他不禁望向了石瞻。
石瞻垂手站一边,噤若寒蝉,虽说石虎有言在先,不计较他提的意见,可事实上的意见是他提的,那讽刺祖逖的话语犹在耳边,就象催命符缭绕在他的心头。
好在石虎可能真变了性子,很快收回了目光,问道:“明王奸诈,这粮就劫不得么?”
帐内一片死寂。
石虎双眼平静,摆了摆手:“莫非孤是那种不近忠言之辈?此番中伏,众将皆无罪,都说说看,接下来该如何?难道坐视明军把粮草运过来?”
屈支六咬咬牙道:“大王,明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想必就是为了此刻,故而很有可能,下一趟是真运粮,咱们不妨再组织一次兵力,料明王所不及,末将就不信,明王次次运的都是假粮!”
“也罢!”
石虎沉吟良久,点了点头。
如今他的状态类似于现代人炒股,明明被套,但心里总存着希望,不甘心割肉,继续补仓,抄个铁底!
又过两日,明军六千辆粮车的大队再次趁夜驶入了碉堡道,刘曜与石虎又组织了十万大军去劫,可这次,等着他们的依然是火油和炸药,损失惨重。
经此一役,石虎还剩十二万人,刘曜还剩十六七万!
不过无论是石虎还是刘曜,军中都有大量民夫,当时对战争的要求也不太高,有两把子力气,能听懂击鼓鸣金,拿起刀枪就能参战了,因此二人都从民夫中补充损失,可军卒质量已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到第三次明军运粮,两人一个站城头,一个站营寨,几次犹豫,数度斟酌,最终没有勇气去劫。
不知不觉中,已是春暖花开时节,明军水军不出意外的北上黄河,一路驶至蒲坂,截断了羯人的粮草,该轮到石虎着急了。
不过杨彦仍是愁眉不展。
荀灌倒是明白,从旁叹了口气:“春荒在即,用粮困难,虽你早有准备,但运过来不容易,而且军中粮米,按军卒分配,每日所耗已是巨量,偏你又安置了近百万难民,有些是从长安以东的郡县逃来,两手空空,有些是当地佃户,家徒四壁,听闻梁使君坐镇渭城,已把口粮削减到丁男日四升,妇女老弱日三升的地步,却依旧寝食难安,心急如焚。
如今距麦收有一个多月的缺口,你还得想想办法才是!”
杨彦暗感头疼,人口多固然是好事,可这也是个巨大的包袱,石虎刘曜尚能狠下心肠,而自己,一百多万张嘴嗷嗷待哺,又为了明君的名声,不能过于克扣,真是难啊!
杨彦想起了史书上记载的一次普通战争,汉灵帝建宁元年(168年),为与西羌作战,朝庭发骑五千,步一万,战车三千辆(三人一辆车,合计战车军九千),历时三个冬季与两个夏季,花费四十五亿五铢钱!
区区两万四千军,历时三年,每年十五亿,这是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而东汉朝庭与西羌作战达百年之久,百年间到底花费了多少钱粮,已经不是难以想象,而是不敢想象了!
杨彦虽不比东汉朝庭财大气粗,但他军中的战马、器械、粮草、军饷及阵亡抚恤折算成现钱,怕是不下于百亿之巨!
战争就是如此的现实!
第681章 苦中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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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粮食的问题先放一边,我再想想办法,我们继续罢!”
目前明国的人口也就五百万,其中梁州、秦州与凉州是指望不上的,从益州运粮消耗太大,真正的粮食来源只能是青兖徐豫及荆北一带。
按杨彦预定的计划,只要打通了粮道,足以支撑起这场战争,可是关中大量难民的投奔让他始料不及,百万难民嗷嗷待哺,这是多么恐怖的概念?
仅靠那细小的武关道输送,真是苦不堪言,尽管杨彦曾和李雄吹嘘过,哪怕绝收年把两年都能撑下去,可是原地消化存粮和运输调度是不一样的,路途的损耗是一笔天文数字,听说坐镇洛阳统筹调度的崔访白头发都多了几根,实在是担子太重。
杨彦暗暗叹了口气,招呼荀灌蹲了下来。
除了有训练任务以及戊守各营的军士,杨彦正领着其余人等逐分逐寸的清理着建章宫遗迹残留的油污灰烬。
诺大的废墟上,数不尽的人蹲在地上,手持一把小铲子铲地,姚湘也揪着个石头缝抠着黑乎乎的燃烧残渣,身边的一个竹筐,已经堆满了小半筐。
或许是太深的缘故,只剩一点点就是弄不出来,渐渐地,姚湘大小姐脾气上来了。
“不弄了!”
突然,姚湘把铲子一扔,一屁股坐了下来。
“姚家姊姊,怎么了?”
自愿参加义务劳动的李卉儿拾起铲子,忍不住问道。
或许是经历类似的原因,也可以与年龄相仿有关或出身有关,李卉儿反而与姚湘和蒲玉走的更近一些。
别看李卉儿乖巧,一副羞怯怯的样子,可她是巴氐出身,也是氐人的一支,而氐人来自于羌人,这三个女孩子实际上在春秋战国的时候是一家。
“哼!”
姚湘瞥了眼杨彦,哼道:“以前使过那么多火弹,也没见大王铲地皮,依阿姊看,大王是见不得人闲着,非得没事找事做!”
李卉儿不明白姚湘对杨彦哪来那么大的怨念,听了这话赶紧劝道:“姚家姊姊,小声点,大王再是宽厚平和,怎么说也是大王,被听了总是不好。”
如这类活动,任皇后也是参加的,其实她很不理解,这些地上、树上、水面、包括石头缝里没烧干净的黑油不就是难看一点吗?犯的着费那么大劲一点点的抠?
只是对任皇后来说,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与杨彦身边的女卫和妻妾们在一起,可以暂时摆脱李雄,李雄就象无所不在的影子,时不时瞥来偷窥的目光,让她如芒刺在背,渡日如年。
而且来了,还可以时常的看见杨彦。
她不求与杨彦有发展,真要有机会发生什么,她还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道德底限呢,但是远远看着,她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仿佛生活变得美好起来。
有些人不需要接触,也不需要拥有,默默的眺望着他,也是一种幸福。
因此在最初,任皇后被李卉儿劝来之后,就如上了瘾般,天天都要来清理油污。
荀灌拿胳膊肘子捅了捅杨彦,示意姚湘正在发牢骚。
她倒是没什么恶意,就是觉得姚湘这种性格很对自己的口味,她倒要看看杨彦怎么处理。
杨彦笑呵呵的走了过去,问道:“姚湘,哪来那么大的怨气?你当我吃饱饭撑着没事做是不是?”
姚湘撇嘴道:”妾哪敢对大王有怨气,只是不明白而己,咱们羌家女子不懂礼数,若是冒犯了大王,还请大王见谅。“
蒲玉连忙扯了扯姚湘,便大着胆子问道:“大王,请恕妾多嘴问上一句,您是不是觉得黑乎乎的油渍不好看?妾也很是不解。”
杨彦摆摆手道:“都随意点,我家那没么大的规矩,不错,满地油污确实难看,但更重要的是,火弹有毒,可使这片土地寸草不生,如油污渗到水里,鱼虾会死绝,即便侥幸存活下来,肉质也会有股怪味不能食用,要是鸟儿喝了这水,鸟儿也活不了。”
姚湘反驳道:“大王,若说有毒的话,您以前使用火弹也未见得清除油污!”
杨彦淡淡一笑:“油污清除起来耗时费力,要视具体情况而定,荒僻之处,过上百八十年自然而然会分解掉,无须大费周折。
可建章宫不同,上林苑紧依着长安,水网密布、土地肥沃、景色秀美,能被前汉作为皇家园林使用,自有它的独到之处,难道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