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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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仔细分辩,店肆分为两种,一种是有招牌的,用竹木片写上字就是店名,还有一种没有招牌,想来是老板不识字,怎么办呢?
靠嗓子吼!
在一些没招牌的店肆门口,有伙计甚至是老板自己扯着嗓子喊,向往来行人介绍着本店的特色和售卖的商品,与牛羊的叫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嘈杂而又独特的风景。
不过最吸引杨彦的,还是满街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当时民风较为开放,女子叫上三五闺密出来逛街的绝不少见,穿着上紧下丰,有衫有襦,色彩鲜艳,讲究点的,则穿着昂贵精致的绛纱复裙或者丹纱杯文罗裙,还有的女孩子在肩膀上搭一块薄纱做成的帔,形似围巾。
虽然不是每个女子都能称之为美女,但看着还是挺养眼的。
“嗯?”
杨彦边走边看,突然留意到了一间店肆,竹牌上书荀氏文房,这显然是卖纸笔的,于是走了进去。
店铺约数十丈方圆,间落有致的点缀着数十盆鲜花,阵阵花香扑鼻,其中还有几盆红豆,鲜红的色泽娇艳欲滴,迎面则是一副几案,摆放着算盘与簿册,沿边又是一排几案,分别堆放着好几摞颜色不同的纸,十来只竹制笔筒里,倒插着近百枝长短粗细不一的毛笔,以及数十方三足圆砚台。
另一边墙则是空的,只在墙面贴着些书法作品。
店里除了一个一看就是掌柜打扮的,已经有了好几个人,正观赏着墙上的字作,其中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敞胸露腹,摇头吟道:“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
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
感郎不羞赧,回身就郎抱。“
”唔!“
杨彦真没想到,一进来,居然听到了一首黄诗,差点笑喷了,不过看着那青年的样子,显然是士族子弟,于是及时捂住嘴,不过还是漏了点声音出来。
众人纷纷转回头看,杨彦顿时一怔,,其中三个不就是葛洪一家三口么?
“杨家郎君,好巧啊,你这是作甚?”
葛慧娘也看到了杨彦,惊讶的唤道。
杨彦放下木炭,拱手施礼:“见过稚川先生,葛夫人,葛小娘子,我烧了些木炭,想换些纸笔,刚好见着这间荀氏文房,就进来了,呵呵,确实好巧。”
葛洪眼里现出了一抹复杂难明之色,怔怔看着杨彦!
‘阿翁!“
葛慧娘扯了扯葛洪的袖子。
葛洪并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鲍姑叹了口气道:“彦之小郎君恐有所不知,葛郎幼年家境贫苦,也与你一样,以砍柴所得,换回纸笔,于劳作之余抄书学习,常至深夜,今日见着你必是回想起了往事,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彦之小郎君见谅。“
杨彦暗道了声天意,这只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其实葛洪是很有才的,在政治上也反对清谈,崇尚务实,因对现实政治不满才产生了避世之心,痴迷于炼丹修道,但如果能给葛洪一个发挥的平台,必是一代良臣。
当然了,以杨彦目前的情况,要想驾驳葛洪是不可能的,能获得葛洪的好感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
“哼!”
这话刚落,一声闷哼传来。
这正是那名敞胸露腹的青年,脸上敷着白粉,白的吓人,胸腹间的皮肤也是白的不逊于女人,而且整个有人带有一种很不建康的气质。
分明是长期服散。
不过杨彦不愿若事,只看了眼,就把目光移开。
可这名年轻人却不愿放过他,一脸嫌恶的直挥袖子:“贱奴,你有何资格于此站立?出去,出去!“
杨彦脸沉了下来,不愿惹事不代表怕事,作为一个现代人,不可能被人指着鼻子还忍气吞声。
葛洪一看好,连打眼色说道:“彦之郎君,这位是吴郡陆纳郎君。”
却让人没想到的是,陆纳不屑道:“家君曾与王司徒有言,培缕无松柏,薰莸不同器,稚川先生是否把我陆氏与此贱奴相提并论?”
这话的意思就是小土丘上不长松柏,香草与臭草岂能放在一起,你葛洪向这个贱奴介绍我,是什么意思?
葛洪气的脸都青了!
鲍姑与葛慧娘也是面色不善。
不过他们并没有说话,毕竟吴郡陆氏名列江东顾陆朱张四大姓之一,当代陆氏分陆晔与陆玩两支,俱显赫,而葛洪只是次等士族,与陆氏相比还差的远。
掌柜的也是唉声叹气,一脸无奈,甚至还给杨彦打眼色,让他暂避其锋。
杨彦却是毫不客气道:“原来是陆家郎君,孟子曾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贵姓显于吴时季才公(陆逊父陆骏),至陆家郎君,恰好五世,亚圣诚不欺我也!“
第5章 诗压陆纳()
“贱奴!”
陆纳就如被踩着了尾巴的野猫一样,尖叫一声,一巴掌抡向杨彦!
杨彦一把抓住陆纳的手腕,陆纳顿觉如被一只铁箍箍住,动弹不得,不禁又骂道:“贱奴,找死!”
杨彦淡淡道:“君子动口不动手,陆家郎君动辙拳脚相加,岂能对得起陆氏五世之风?”
很明显,杨彦嘴里的五世之风,对应着孟子所说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浓浓的嘲讽意味。
葛洪暗道一声不妙,故作面色一沉,喝斥道:“杨家郎君,陆家高门,岂是你能评价,还不快向陆家郎君致歉?”
杨彦放开陆纳,向葛洪拱手道:“稚川先生,易有言,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当年齐威王纳皱忌谏,曰: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
令初下,群臣进谏,门庭若市,数月之后,时时而间进,数年之后,虽欲言,无可进者,燕、赵、韩、魏闻之,皆朝于齐。
想那陆氏五世之风,陆氏郎君作为陆氏嫡系,却于大庭广众之下口诵黄诗,这岂不是败坏陆家家风,莫非陆家已经连逆耳忠言也听不得了?“
葛洪哑口无言,苦笑着捋须。
“好,好!”
陆纳则是面现狂怒,连点着头道:“你既然贬指我的诗是黄诗,那你做一首我来看看,若是粗鄙不堪,我定然把你扭送至五兵尚书府,治你个诽谤士人之罪!”
葛慧娘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扯着鲍姑的衣袖。
鲍姑也是心急如焚,要知道,光是诽谤士人这一项罪名,就足以把杨彦打入贱口之流,不过看着杨彦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她选择了相信杨彦。
果然,杨彦问道:“我若作出,你昧着良心不认帐,那该如何?”
陆纳大怒道:“我陆氏五世之风”
正说着,陆纳醒悟过来,五世之风不对啊,于是赶忙改口:“我堂堂陆氏,莫非欺你?”
杨彦笑而不语,一副不相信你的样子。
这时,掌柜的拱了拱手:“老朽姓徐,自幼为当朝尚书左仆射荀公作伴读,自问对诗文有些造诣,若是陆家郎君与这位郎君信得过老朽,便由老朽评判,若有不公,再请稚川先生论述。”
尚书左仆射荀公,便是荀崧,荀崧本在朝中没有太大的实力,但是这个姓很骇人,是荀子之后,也是荀彧玄孙,而荀彧因反对曹操晋魏公被杀,被奉为忠直之士,是忠君爱国,是清流的代表,所以地位是很崇高的。
徐掌柜虽然不是士族,只是荀崧的门客,但因着与荀崧的故谊,他说出的话,几乎就能代表荀崧,因此在这里的份量,要高于葛洪。
再退一步说,如果徐掌柜循私的话,就等于荀崧循私。
陆纳点点头道:“好,便如徐公所言!”
说完,锐目瞪向杨彦!
杨彦早有腹案,吟道:“你既以男女之情为题,那我便以红豆为题对上一首。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颉,此物最相思。“
顿时,屋子里安静了,众人均是喃喃细品,越品越有味。
徐掌柜更是目射奇光,沉吟道:”此诗语虽单纯,却富于想象,以设问寄语,意味深长地寄托情思,最后一语双关,切中题意,关合情思,妙笔生花,婉曲动人,与当今流行的玄言诗之空洞无物相比,可谓耳目一新。
不知陆家郎君以为如何?“
”这“
陆纳语塞。
是的,哪怕他对杨彦怀有敌意,都没法昧着良心硬指自己的诗更好,同样是描写男女之情,自己写的多黄?
而人家呢,句句不提男女,却句句隐含此情,高下之别,根本不用说啊。
“哼!”
陆纳又硬哼一声:“红豆为何寓指相思,怕不是你强牵附会罢?”
杨彦古怪的看着陆纳,说道:“红豆产于南方,结实鲜红浑圆,晶莹如珊瑚,传说上古一位女子,因夫郎死在边地,哭于树下而亡,化为红豆,于是红豆别名相思子,陆家乃江南大族,莫非竟没听说过?“
讲真,陆纳真没听说过,但是如果否认,说坐实了孤陋寡闻,想他一堂堂高门士人,论起见识,竟然不如一个良人,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陆家郎君,如何?“
葛慧娘催促道。
”哼!“
陆纳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重重一哼,甩袖而去。
葛慧娘顿时开心的笑道:“杨家郎君,前几天你说你诗书传家,我还不大信呢,却是没想到,你的诗竟然作的如此之好,我向你赔礼啦。”
鲍姑则是叹了口气道:”你呀,大丈夫可屈可伸,你这孩子就不能忍一忍么?“
杨彦无奈道:“我虽身份不如他,却绝不容他无端羞侮,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众人喃喃着,均是眼前一亮。
两晋尚清谈,对如珠妙语也极为推崇,都觉得杨彦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