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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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马走的用意是保持节约马力的良好习惯,不赶路一般都是牵着马走,毕竟江东缺少马匹,不可能如北方两赵的骑兵标配双马,甚至鲜卑、柔然等部族奢侈起来,能配三马出行。
这也恰恰看出,荀家军的战斗意识很强,纪律也很严明,哪怕是见惯了现代军队的杨彦,都不禁点了点头,以这个时代的训练手段来说,确实没法做的更好了,荀灌用眼角余光瞥见杨彦,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得色。
三更天,天色还是黑的,车队出了荀府,从城中穿过,沿着江一路东行,经摄山(栖霞山),将在江乘(今南京仙林大学城)坐船过江,力争傍晚直达对岸的瓜步,然后扎营休息,第二天继续北行。
这个行军速度,在现代看来很慢,正常人步行的时速是每小时五公里,一个时辰就是十公里,光靠腿走,日行五六十公里不在话下。
但是在当时,预期傍晚抵达瓜步已经很快了。
毕竟那个时代大军远行,每走个一二十里,精兵走个三十里左右,就要停下来重整队形,这是非常耗时间的,要不然全军会走的惨不忍睹,如果强行要求如解放军那样靠两条腿日行几百里,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不等敌人来攻,自己已经溃散了。
渐渐地,地平线出现了一抹鱼腹白,绚烂的朝霞升起,建康城里也开始喧闹起来,有民众用过早餐,赶去盐市听书,人群越围越多,可是左等杨彦不来,右等不见杨彦。
“诶?杨家郎君呢?过时辰了吧?”
“再等等,少年郎嘛,谁没个卧床不起的时候。“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
”杨家郎君该不是今日不来吧?“
”怎么可能?杨郎可是说好的,不下雨就来说书!“
”诶?那是袁小郎君与谢小郎君,是杨郎的好友,我们过去问问。“
第37章 军营生活()
袁耽和谢尚出现在了街角,一群人呼啦啦围了过去,当时的说书就和现代追精彩的连续剧一样,说着说着没了,心里能不急么?
“各位父老!”
袁耽拱手,放声道:“杨郎因有急事,连夜北行,须数月才能回归,托我向各位父老告个罪!”
顿时,人群炸锅了!
几个月听不到书,还不得把人活生生憋死啊。
有人问道:”袁小郎君,可知杨郎去了哪里,为何如此苍促?“
袁耽道:”杨郎并未言明,我问之,语焉不详,只嘱我务必代他向各位父老至歉,不过,我看杨郎似是面有忧色。”
“什么?忧色?“
”莫非是杨郎得罪了谁?“
”昨日不是有兰陵萧氏找上门么,莫非还在纠缠?逼迫杨郎暂避?“
”不对啊,此事已经了结,莫非另有其人?“
”哎,各位可还记得,早初是尚书令征杨郎任记室掾,杨郎不从,昨天,尚书令又亲至五兵尚书府,莫非,是为了为了杨郎而去?“
不得不说,忧色二字,提供了无限想象空间,人群喧嚣起来,矛头直指刁协,并在多人的渲染下,又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很多证据。
袁耽与谢尚相视一眼,悄然离开,直至街角,左右无人,袁耽才道:“三人成虎不外如是,我算是明白了杨兄为何让我如此说辞。“
谢尚也道:”杨家郎君借用人心谋以自保,那老匹夫纵是愤怒,也无可奈何,通篇皆由民众自行想象,杨家郎君未有一词针对那老匹夫。“
袁耽点点头道:“不过那老匹夫也不无辜,下次要再征杨兄,必得掂量掂量,走罢,我们去店里。
”嗯!“
谢尚跟着袁耽快步而去。
傍晚时分,大队过了江,瓜步在那时,只是一个简陋的码头,战略地位并不如刘宋时期那般重要,时建康的门户是姑孰(今安徽马鞍山)。
寻了一处背山的地方,车队展开在外围,于内搭建营帐,带刀侍婢们则就地搭起土灶,捡来木柴,生火做饭,不片刻,麦香味传出,每人一碗麦粥,两块胡饼,还有少量风干的肉脯。
当然了,这只是人少,如果人多的话,只能把食物发下去,以伍为单位,自己生火做饭。
很快的,一顿简陋的晚餐结束,各人用清水涮了碗筷,放回车上,这时,荀虎突然向杨彦道:“听闻杨家郎君于街头说三国演义,不如给弟兄们也讲讲?”
“是啊,是啊,杨家郎君给我们说说吧!”
军卒们一听就来了兴趣,纷纷附和。
荀灌也饶有兴致的抬头看去。
杨彦笑道:“说书无妨,但我有言在先,每日晚饭后只讲两回,若是听着不过瘾,可别拿刀架杨某脖子上逼着我说。“
“杨家郎君说笑了!”
军卒们放声哄笑。
荀虎大手一挥:”杨家郎君放心,谁他娘的敢,老子第一个把他的脖子拧下来!“
”好!“
杨彦找了个稍高的土丘站上去,折扇取出,刷的展开,娓娓道来。
与第一次讲相比,杨彦的表情和动作更加丰富,水也是越灌越多。
灌水并不总是坏事,关键看灌的有没有水平,如明清时期的说书先生,在茶馆里讲隋唐,仅仅一个薜仁贵征西就能讲一年半,一部三国演义能讲好几年,如杨彦这样一回回的实实在在讲,简直是菜的不能再菜的菜鸟。
如今杨彦充分反思,恰到好处的灌了些水,故事情节显得更加的饱满,每个人都被紧紧拽着心弦,即便荀灌也是听的连眼都不眨。
这次两回讲完,足足多花了半个时辰,天色也黑透了。
“杨家郎君,再讲一回吧?”
有军卒忍不住道。
杨彦摆了摆手:“杨某早已有言在先,每日两回,绝不多讲,请勿让杨某为难。”
荀灌其实也听的入迷,希望杨彦继续讲,但军营本就是个令行禁止的地方,不可能有通融的,于是道:“想听明日让杨家郎君接着讲,现在各自回营休息!”
“诺!”
众军卒纷纷起立,施礼离去。
杨彦却是拱手道:“敢问女郎,夜里我可否起来习练骑射?”
周围人均是古怪的看着杨彦,荀灌也是愕然了一阵子,才道:“你既有此心,我理当应允,不过你别跑远,清晨必须回来。”
“是!”
杨彦说不惯诺,因为诺是下级对上级的应答,而他是客卿身份,没必要对荀灌称诺。
荀灌也不在意,只是道:“荀虎,杨彦之由你安置。”
“诺!”
荀虎应下,带着杨彦去往营地。
女营位于最里面,军卒的营帐分布在外面,四人一座,杨彦也没有受到特殊优待,与荀虎和两个军卒住在了一起,军营里,只有荀灌才会清洗,其他人不存在什么洗漱的问题,当那马靴一脱,帐中的味道顿时变得妙不可言。
荀虎回头笑道:“杨家郎君,一看你就是没住过军营,若是受不了这味儿,明天某和女郎说说,给你单独准备一间营帐。“
杨彦摇了摇头:”多谢了,但着实不必,我杨彦之住茅草屋,吃麦饭长大,也不是娇生惯养,诸位睡得,我为何睡不得?“
帐内三人看杨彦,眼神都有了些亲切,毕竟无论古今,同吃同住是最容易处出感情的,如果处处搞特殊化,讲享受,很容易被排斥在外。
其实杨彦不是不想享受,而是现在没有享受的资格。
一名军卒忍不住道:“这世道,论起生存之艰,良人当居首位,杨家郎君,你为何不入荀府?郎主与女郎待人宽厚,两位小郎君均人中之龙,足以光大荀氏,以你之才学,若投身于荀氏,必得重用。“
杨彦笑着摇了摇头:”杨某山野鄙夫,受不得拘束,多谢你的好意。“
实际上,这就是当时人的普遍想法,如果一个人的出身不好,首先想到的不是奋发涂强,而是投身一户好人家,毕竟这是个士人当道的年代,庶人很难出头,出身的重要性甚于才华,这名军卒如此劝说,也是一番好意。
不过杨彦是不可能给人当荫客的,荀虎见着杨彦没这意思,于是笑道:”杨家郎君,你夜里还要起床习练骑射,早点睡吧,若是有人打鼾你可得担待着点。“
那两人都看了眼荀虎,神色有些古怪。
果然,荀虎几乎是倒床就着,不片刻,如雷鸣般的鼾声响起,没过多久,那两个又开始打鼾了,三道鼾声,忽高忽低,此起彼伏,有时还象吹着哨子,声音带扭弯。
杨彦暗暗摇了摇头,不过他也属于挨着枕头就能睡着的类型,很快便沉沉睡去。
到下半夜,杨彦自动醒转,稍无声息的出了营帐。
第38章 返身回射()
整个营区,除了时不时传来的鼾声,一片安静,角落点着数根火把照明,偶有巡哨见着杨彦均是点头致意,杨彦笑了笑,便拉开架式,站三体式。
无论刮风下雨,三体式每天必站,不仅仅能作为形意拳的根基增长力气,而且他越来越体会到形意拳开中有合,合中有开,阴阳相争,阴阳相生,进而矛盾统一的真谛。
可以说,他前世之所以练不出名堂,关键就是心灵被横流的物欲污染,沉迷于红尘中不可自拨,而东晋这个时代,单调纯朴,恰恰有益于修心养性。
渐渐地,杨彦的呼吸几近于停止,心底暗生喜悦,仿佛身心坐于虚空当中,自然恬淡无欲,不起贪嗔痴,每个念头从何而来,因何而去都一清二楚。
有如佛门大德坐禅,自有一番乐趣在其中。
三体式每天站半个时辰即可,半个时辰过后,杨彦睁开了眼睛,浑身气势勃发,如山推之不动,浑圆一体,自感神气圆满,劲力通达,然后开架练起了五行拳。
拳打脚踏,虎虎生风,堪称酣畅淋漓!
只是杨彦没注意到,一袭青衣的荀灌提着把剑,从中军大帐走出,远远就看到了自己。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