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民-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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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打破一些旧的观念与想法，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从小开始教起，对于这帮学生，他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偷懒，将自己的所知所学，一点点的传授了下去。
窗外秋雨终于慢慢的停了下来，学堂中的气氛也逐渐变得活跃起来，在不远处的街道上，珠儿撑着油纸伞，小跑而来。
054 人头（）
额头上还有水珠的珠儿来到学堂外面的时候，宁泽讲得正起劲，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将伞收了下来，小手拢了拢右边额头上微微散开的刘海，珠儿静静的站在外面。
“这里，就是仪朝，大家看，只占了这一部分，这周围是什么呢？有谁知道？”见到宁泽手里正举起一个球状物体，左手稍一拨弄，就转动个不停，嘴里还在问着。
珠儿有些奇怪，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从宁泽的口中说出来的话，让她有些吃惊，这些事情连之前教导小姐的先生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想着柳雪竹交代的事情，珠儿静静的等待着。
“哼，一会儿得好好说说讨厌鬼。以为考个案首就了不得啦，江宁城追求小姐的可多着呢，真是不知好歹。”小丫头的心思比较简单，谁让小姐不舒服，她就要让谁不舒服。
她却不知道，正是宁泽长久以来给她的印象，似乎没生气过，对于自己，更多的也只是带着调侃，时不时的还逗弄一下。
真是可恶的人。
宁泽将手里的地球仪放下，扫视下方的学生的时候，就看到了学堂外面站着的珠儿，不由愣了一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出得门来，皱眉道：“珠儿，出什么事情了？”
珠儿两颗小眼珠子一瞪，恶狠狠的看着他，直接道：“什么事情，你自己还不知道？”
听得珠儿说话的语气，宁泽就知道没什么大事儿了，不由笑道：”小娘子有礼了，小生还真的不知道什么事呢。”
珠儿见他阴阳怪气的，不由撅着嘴：“讨厌鬼。”
宁泽也不生气，只是看着她。
对他的无耻行径，珠儿实在是没办法，只好老实说道：“我家小姐，让我来问问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啊。我不是让阿贵都与你家老爷说了么？”宁泽疑惑道，想来中间哪里出了问题，怪不得珠儿如此模样，估计柳雪竹心中更是不好受吧。不由收起了调戏小萝莉的心思。
将自己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而后又回到学堂里面，写了一封信，这才让珠儿拿回去转交给柳雪竹。
珠儿得了解释，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欢快的跑了，竟是连油纸伞都忘记了拿。
“小丫头，你的伞。”宁泽在后面大喊道。
一段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宁泽摇了摇头，回到学堂里，继续上课。
傍晚的时候，雨彻底停了下来，他小心翼翼的走在青石板上，遇到有水的地方就跳了过去，许久没有感觉这样惬意了，心中有些高兴。
柳雪竹的事情解决了，参加省试的时间也还有几个月，并不着急，一路上哼着小曲儿，朝着家中走去。这段时间宁大海让他每天回家，虽然离庄子有些距离，但他调整了一下学堂放学的时间，倒也不用太着急。
雨后的街道行人并不多，一路行来，两旁的商铺在这样的天气里自然没有多少顾客，偶有伙计懒洋洋的趴在柜台上，不时的张望着外面。
走到寻香楼外的时候，只听见从里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他靠近了些，想要看清楚里面的状况，哪知道就在这时，一个忽然发出的凄厉尖叫之声，从里面穿了出来，刺破了雨后宁静的街道。
“啊”
一声惨叫，紧跟着的，是里面乒乒乓乓的碗碟碎裂声，茶壶倒地，人群奔走，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闹做一团。宁泽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看到从寻香楼的大门里，提着鲜艳裙摆，一个个脸色惨白，神色慌张害怕的姑娘朝外面四散逃去。
“杀人了。”
混乱不堪的声音，刺耳的尖叫，奔跑的人群，在宁泽的耳边，眼前，将他淹没。
听到杀人了的叫喊声，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也跟在人群之中，顾不得方向，只是迈开了步子奔跑着。
待他回过神来站定了身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只不过跑了十多米的距离，奔跑的人们也随后停了下来，四周街道里听到尖叫声，人们早已经走了出来，在寻香楼的门外不远处，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半弧形。
宁泽转头，看着原本灯火通明，丝竹笙歌的寻香楼，只见那门很是高大，漆成了大红色，两扇门大开着，露出空荡荡的大厅。
随后，里面的灯火逐渐熄灭，变得阴暗起来，雨后的天色本就有些阴沉，加上正是傍晚，里面的灯火熄灭之后，那扇开着的大门，从外面看去，犹如一个大而黑暗的巨嘴，要择人而噬。
短短瞬间发生的事情，到现在许多人才反应过来，七嘴八舌的说起刚才里面发生的事情。当然，报官的人也已经在第一时刻就去了。
宁泽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出个前因后果，只是知道里面有人被杀了，至于谁杀的，死的又是谁，根本就不知道。
他是第一次真正见到这样的场景，虽然要回家，但心里还是有些好奇，毕竟在这江宁来说，杀人已经算是一件大的事情了。
过不多久的时候，一队捕快在一人的带领下赶了过来，领头的是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汉子，戴着交脚幞头，圆领衫，小腿裹缠，穿着麻鞋。
身后几人打扮也都相差不大，不过身材明显有些瘦弱，手中各自拿着铁尺、套索之类的抓人工具。
见得衙门来了人，众人安心不少：“许捕爷，那人就在里面。“人群中有人朝着领头之人说道。
仪朝的衙役虽然职位不高，但是对于小老百姓来说，毕竟属于公人，所以大多会尊称一声‘爷’。就比如这位，其实不过是江宁县衙的班头而已，名字叫做许三，自从当上了捕头之后，随时走在大街上，叫的自然是‘许捕爷’。
许三朝着人群中看了看，抓出一人，先了解了一下情况，心中大致有数之后，这才领着几个衙役朝着寻香楼里走去。
“黄老六，还不出来？怎么的，要我等兄弟进来请你不成？”站直了身子，挺了挺胸膛，许三朝着里面大声喊道。
宁泽不由有些好笑，想起记忆中的‘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心中暗道：难道仪朝抓捕犯人亦是如此？倒是有些相像。
叫喊了几声之后，见里面似乎没有反应，许三就打算进去。
就在此时，从黑黝黝的大门里，一个人影逐渐走了出来。
只见此人面色苍老黝黑，身材瘦小，穿着一件粗麻衣，上面布满了补丁，有的实在是已经不能缝补，竟是直接敞开着破洞。他的右手之上，提着一个血淋淋的白发人头，鲜红色的血滴滴答答。那人微挺直了瘦骨嶙峋的胸膛，蹒跚着，一步步走到了寻香楼的大门口。
宁泽看着那人手里血淋淋的人头，不由得呆住了。
055 审案（）
那个人头，正是俞子德。
宁泽对此人记得很清楚，乞巧节在寻香楼外的歇斯底里，状若疯癫，而后凭借自己的一曲《铁血丹心》扬名江宁，成为士林大家的座上客。
当日自己给他钱的时候还被他一把扔了去，悲痛于仪朝人的笙歌燕舞，日日作乐，一副忧国忧民的形象。而后从柳雪竹口中得知，俞子德发达之后，一改往常模样，巧取豪夺，奢靡华贵，如今却是在寻香楼里被人给杀了。
宁泽心中还在感慨，虽然对俞子德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也算是认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了，多少心中还是有一些异样情绪。
那黄老六手提人头，左手拿着一把砍柴用的斧子，上面沾满了鲜血。走到寻香楼大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将血淋淋的人头朝上一举，双目圆睁，大吼一声。
“啊。”
而后，将俞子德人头朝旁边大力扔了出去，整个身子一下弯了下去，双脚猛地跪倒在地，脸上一副迷茫模样，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许捕头见他如此，大声喝道：“黄老六，还不将斧子扔掉？”几个衙役将他围住，就待锁拿。
哪知道那黄老六听得此言，头猛地一抬，双眼圆睁，待得看清楚是公门差人之后，这才将斧子一扔，任凭几人绳索加身。
黄老六被捆绑着押向县衙的时候，刚好经过宁泽身边，宁泽侧身让开了路子，还未明白具体事由，只看见黄老六满脸血污，嘴里犹在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倩儿，爹为你报仇了。”
也不知道这人与俞子德有什么深仇大恨，竟是当场杀人，宁泽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自作孽不可活，想那俞子德的胡琴技艺，也算是一绝，如今却是横尸此地，也不知道与自己传他曲子是否有关系，心中一阵感慨。
既然人犯已经被捕，自然需要有人证，那许捕头又从人群中挑了几个见证人，打算一并带回衙门。
或许是宁泽的穿着有些碍眼，又或者是见他眉清目秀长得好看，这许捕头竟是点了宁泽一起。
宁泽无奈，只好跟着几人，一并来到县衙之中。彼时天色已黑，快到晚上，想着出了此事，也未与家人说，若是回去晚了，怕是父母担心，宁泽有些着急。
仪朝重礼，所以这种当街杀人的案件，算得上是很大的事情了，县令姜柏石听闻此事，也早已经准备好了升堂。
这还是宁泽第一次来到江宁县衙，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见堂上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两旁衙役站立，一股肃穆沉重气息。
由于一起来的人有几位，事情也并不复杂，人证物证均在，这审问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