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明天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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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略微的睁大眼睛,看了看眼前态度恭敬的少年,轻轻摇头。
“也罢,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老衲穷尽办法,也无法化解施主心中孽怨,看来寒鸣寺太小,无法为施主超度,施主收拾一下,明日就回家去吧。”
“这个,住持让我回家去吗。”
住持看着少年,微微的点头。
少年的神色更加的肃穆,甚至带有一丝的沉重。
“住持不相信我已经顿悟,我也没有办法,三日之前,我还一直认为,前世若不相欠,今生又怎会相见,既然有缘,为何相杀,故而我的孽怨并非凭空而生,乃是老天对我的惩罚,这种执着让我陷入困顿之中无法自拔,三日前失足坠入池塘,也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明悟,感觉到了佛光普照,明白了住持的告诫,佛祖云: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住持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看着少年。
“阿弥陀佛,施主造化,得到佛祖的照拂,果然有明悟,佛祖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可有向佛之心了。”
少年微微点头。
“住持,我既已经明悟,佛就在心中。”
“施主年少,老衲以为,遁入空门,与世无争,自此脱离苦海,一心向佛,方可完全放下心中孽怨,得到重生。”
少年微微摇头。
“住持,佛祖告诫我,空门就是红尘,红尘就是空门,佛道就在吃饭穿衣、声色犬马之间,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才是向佛的最高之道。”
住持慢慢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里面迸射一丝的光芒。
“既然施主已然明悟,老衲有几个问题,还请施主好生回答,可否。”
少年点点头,看着住持。
“何为佛道。”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清,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何为向佛。”
“此身已在含元殿,更像何处问长安。”
“何为顿悟。”
“见性成佛,不可说。”
“何为修行。”
“红尘中修行,普度众生,方显我佛慈悲。”
住持双手合十。
“我佛慈悲,施主骨骼清奇,遭遇我佛点化,老衲本想将一身衣钵传于你,光大佛门,奈何奈何,可惜可惜,你虽已经放下心中孽怨,俗事未必能了,老衲留不住你,寒鸣寺留不住你,红尘才是你的去处,自此以后,老衲只希望你能够真心向佛。”
“住持教诲,我记住了,佛云:若人知必行,普造诸世间,是人则见佛,了佛真实性,心不住于身,身亦不住心,而能作佛事,自在未曾有。请住持放心,不管是身在佛门,还是红尘中,我都会一心向善。。。”
。。。
回到房间,少年擦去了额头上细密的汗滴,看着手中住持的信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如果没有住持的这份信函,少年就算是回到家中,也会被乱棍打出,甚至可能被当做妖孽,遭遇家法处置,可少年没有选择,留在寒鸣寺是不可能的,出家为僧更是不可能,目前来说,唯一的安身立命之所,还是回家。
凭借着对佛理的些许了解,少年经过了住持的考校,这不过是侥幸,也许是因为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能够张嘴说出大段的佛语经典,让住持感觉到了吃惊。
看着房间内凌乱的情形,少年止不住苦笑着摇头,他清楚记得,三天之前,醒来的他,被另外的一份记忆主宰大脑,那份绝望的心情让他忍不住疯狂,砸碎了房间的桌椅,撕碎了桌上的书本。
一直到现在,手臂还在隐隐的作痛。
谁不知道,明朝末年,大明王朝僵化腐朽,满清强势崛起,农民起义风起云涌,让人命变成了草芥,极端的小冰期灾害气候,让寻常百姓几乎找不到活路。
越是熟悉、越是了解,就越是感觉到害怕和艰难。
将住持的信函小心的放置在胸前,少年开始收拾房内的物品,此刻他的思绪非常的清晰,什么大富大贵、什么改变历史,那都是扯淡,现如今最为关键的还是回到家中,化解可能遭遇到的麻烦,好好的活下去。
崇祯元年二月初一,一个少年、一个小沙弥,背着包裹离开寒鸣寺。
少年和小沙弥离开之后,住持在寒鸣寺经书上面专门记载:
天启七年十月初一,安远县新龙乡新龙里十四岁生员吴宗睿,困于内心孽怨,无法自拔,于寒鸣寺带发修行,崇祯元年正月二十六日,吴宗睿失足落水,气息全无,恰逢此时,天降瑞祥,附于吴宗睿之身,崇祯元年二月初一,吴宗睿感受我佛教化,顿悟,离开寒鸣寺,回归家中,老衲觉远敬禀我佛,此子不凡,得上天照应,必定搅起一番风云,但愿我佛慈悲,化解一切冤孽。
三日后,寒鸣寺住持觉远大师于寺中坐化。
第二章 廖文儒()
(新书需要得到读者大大的支持,拜谢了。)
“净空,你不想还俗吗。”
“不想,寺院里面有饭吃,离开了寺院,我会饿死的。”
“难怪你仅仅是接受了剃度,还没有受戒,你这可不是一心向佛,也不可能成佛。”
净空扭头看了看神清气爽的吴宗睿,面带不满的神色开口了。
“要不是住持要求我一定跟着你,我才不会离开寺院呢。”
净空的脸上,已经看不见害怕的神情,临行之前住持的告诫,他记得很清楚:吴宗睿天赋秉异,并非寻常人,跟随在其的身边,要听从安排和吩咐,住持还专门强调,他和吴宗睿之间就是少爷和书童的关系。
自小就在寺院,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让净空的心思非常单纯,相信住持所说的每一句话,也会完全按照住持的要求行事。
尽管净空的内心,还有一些不同的想法。
看见净空略微不满得神情,吴宗睿无奈的摇摇头,穿越之后,寒鸣寺的住持和小沙弥净空,就是他首先接触的人,住持见多识广,佛法深厚,洞穿人情世故,明白他表达的每一层意思,小沙弥净空心思单纯,不谙人情世故,如同一张白纸,有什么心思都表现在上面了。
吴宗睿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住持坚持让他将净空带离寒鸣寺,而且一定要求净空还俗。
离开寒鸣寺之前,住持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让吴宗睿善待净空。
如果净空心思深沉,此时此刻就会好好的表现,毕竟以后他需要依存吴宗睿生活。
可惜单纯的净空,压根没有这样的想法,有什么样的心思和心情,会毫无顾忌表露出来。
这让吴宗睿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可以完全信赖纯如白纸的净空,担忧的是净空过于的单纯,很有可能不适应险恶的社会,甚至上当受骗。
净空已经十四岁,比吴宗睿小一岁,崇祯年间十四岁不算很小,一些村里的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俨然成为家中的主要劳动力。
吴宗睿自身面临巨大的麻烦,还不知道能不能很好的化解,这个时候却要带着净空回家,面对可能到来的磨难和危险,如果不是有着成熟的心态,早就可能崩溃了。
寒鸣寺住持对于吴宗睿有大恩,甚至可以说是再造之恩,这一点吴宗睿很清楚。
住持提出来的要求,吴宗睿一定会答应。
“净空,既然已经还俗,那就需要用俗家的名字,告诉我你俗家的名字。”
净空再次扭头看着吴宗睿,好一会才开口。
“住持告诉我,我俗名廖文儒。”
“廖文儒,这个名字怕是住持给你取的吧。”
“少爷,你怎么知道的。”
廖文儒扭头看着身边的吴宗睿,第一次显露吃惊的神情。
“分析的。”
“少爷,说说你是怎么分析的。”
吴宗睿看了看吃惊的廖文儒,稍稍的停顿,面带微笑再次开口。
“年幼出家,必定是家庭困窘,无法活命,亦或是家族遭遇不测,必须逃亡,家庭困窘的情形之下,父母不可能咬文嚼字,给你如此文雅的名字,若是家族遭遇不测,出家就是逃命,必定是隐姓埋名,尽量的隐藏身份,也不可能有如此文雅的名字,所以你的名字,只能是住持给取的。”
“少爷,你好厉害,我的俗家名字,就是住持取的。”
“看来,住持对你寄予厚望,压根没有想着让你留在寒鸣寺,更不会让你出家为僧,难怪你到寒鸣寺已经有十年时间,却一直都没有受戒,是我误解你了,廖文儒,你我名义上是少爷和书童关系,其实就是异姓的兄弟,我已经答应了住持,会好好照顾你,今后如果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尽管开口,能够尽力的地方,我会全力以赴的。”
“好的,少爷,住持也跟我说了,要我跟随在少爷身边,听从少爷的安排,少爷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我就算是拼却性命,也要保证少爷的安全。”
“拼命就不必了,尽力而为就好。”
“非也,一诺千金,我已经答应了住持,就一定要做到。”
看着廖文儒肃穆的神情,吴宗睿的脸居然微红了。
时代不一样,人的想法就不一样,明朝儒家思想盛行,礼义仁智信为立身之本,廖文儒自小在寒鸣寺长大,一直都是在儒家思想以及佛家思想的熏陶之下,更加的注重信义,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哪怕搭上性命。
吴宗睿就不一样了,来自于现代,虽说也看重情义,可更加关注自身的利益。
“文儒,小时候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住持曾经说过,等我长大之后告诉我,可一直到我跟随少爷离开寒鸣寺,住持还是没有告诉我。”
“住持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