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明天下-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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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乡试和会试如此的容易,我大明读书人岂不是都到秦淮河来了,逗留几个月的时间,舒舒服服的回去参加乡试,等着高中,古人所谓十年寒窗,都是笑谈了。”
“你我都是江西人,距离南直隶不远不近,我在殿试之前,从未到过南京城,更不知道秦淮河在哪个方向,所以我对南直隶读书人这等的认识感觉到奇怪。”
“月如,你在南京国子监读书,国子监的监生以南直隶的读书人为主,我可不希望他们这等的认识影响到你了。”
吴宗睿刚刚说完,詹兆恒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一些。
“感谢瑞长兄的教诲,其实在国子监,评论秦淮河的话语很多,的确如瑞长兄所言,南直隶的读书人仰慕秦淮河,以得到秦淮河姑娘的青睐为荣。”
吴宗睿点点头,跟着开口了。
“月如,你能够明白就好,国子监的事宜,我知道一些,绝大部分的监生都是复社成员,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出自于官绅家族,且不说这些人,就说复社的盟主张溥,还有复社的中坚力量吴伟业和杨廷枢等人,哪一个不是官绅家族之公子,随手就可以拿出来大量的银子,抛洒到秦淮河,风花雪月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寻常的读书人,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若是沾染了这样的风气,家中辛苦凑来读书的银子,全部都送到秦淮河,怕是风花雪月的滋味没有享受到,家中倒是难以为继了。”
詹兆恒连连点头。
“瑞长兄,你说的太对了,我知道来自于九江的一名监生,因为到秦淮河次数有些多,银子不够用了,一直都催着家里送银子来,本来我还以为此人家中有不少银子,不过他的家人送银子来的时候,我偶尔看见了,身上的衣服很是破旧,几乎都是衣不蔽体了,我当时看见了,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避开了,后来听人说,送银子的人,就是这名监生的父亲。。。”
吴宗睿听得直摇头。
“月如,还有一件事情,我也要提醒你。”
“瑞长兄,你说,我听着就是了。”
吴宗睿看了看詹兆恒,面容严肃的开口了。
“比较前面我所说的事宜,这件事情更加重要,我不希望你夸夸其谈,而是埋头读书,踏踏实实的做事情,有些话,在你的面前可以说了,当初我对复社的印象不好,也正是这个缘由,复社的成员,全部都是读书人,以官绅家族的子弟居多,可以说他们不谙世事,不知道百姓的苦楚,更不知道朝廷为政的要点,却每日里议论朝政,似乎满朝的官员按照他们所说的来做,就是天下太平了,皇上若是听从他们的建议,一定能够振兴朝纲。”
“且不说朝中的官员是不是都有不一般的能力,至少比那些不知道署理政务为何事的读书人要强上很多,我并非是反对读书人关心家国大事,不过这需要前提,若是自身没有实际的能力和本事,妄自议论朝政,那就是井底之蛙。”
“我听说过一个典故,一人行路,抱着满满一坛酒,走的很稳当,酒坛里面的酒水不曾泼洒,接下来此人抱着半坛酒,行路的时候,酒坛里面的酒水不断晃悠,沿途泼洒了大半,此人不明白,半坛酒还要轻一些,为什么难以抱走。”
“其实人也是如此,学问越深,表现越是沉稳,学问越少,表现越是轻浮,还不自知。”
。。。
夜深了,站立在后花园的亭台之中,吴宗睿自己都感觉到奇怪,他这是怎么了,忽然变得婆婆妈妈了,对陈思宇说那些话还可以理解,毕竟是一家人,不想陈思宇纨绔,可是对于詹兆恒,说这些话好像没有太大的必要。
也许,骨子里存在的忧患意识,让吴宗睿显得过于的早熟了,他身边缺人,而且缺的很严重,不管是卢发轩还是詹兆恒,甚至是史可法,都是他潜在的拉拢对象,或许这样做的难度太大,但总是需要尝试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故人来()
崇祯三年正月二十五日,吴宗睿离开南京城,前往滁州赴任。
足足三辆马车,其中两辆马车上面拖的都是物品,包括棉絮、棉被和蚊帐等等,还有一系列的厨房用品,甚至有碗和勺子等东西,吴宗睿一再的说,州衙有专门的厨房,也应该准备了一应的厨房用品,不用带这些东西,可陈灵雁不听,一定让带上。
最前面的马车上面,坐着徐佛和柳隐。
来到吴家大半个月的时间,徐佛已经看出来了,柳隐眼睛里面全是吴宗睿,心思也完全在吴宗睿的身上,身为陈灵雁的贴身丫鬟,每天都能够见到吴宗睿,也能够关注到吴宗睿的言行,而且柳隐与陈灵雁之间的关系很好,陈灵雁也没有将柳隐嫁出去的想法。
这让徐佛和柳隐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趣。
以前徐佛是柳隐的干娘,柳荫进入吴家之后,这一层的关系自然消除,徐佛随后进入吴家,她们之间不存在主仆的关系,也不存在干娘与女儿的关系,这次跟随吴宗睿到滁州赴任,两人的职责差不多,都是照顾生活起居。
柳隐虽然只有十三岁,可已经是标准的美人胚子了,这等的姿色如果留在秦淮河,还不知道会迷死多少的男人。
徐佛和柳隐之间,倒也是无话不说,通过观察,也通过数次的交谈,徐佛总算是安心了,她察觉到了,吴宗睿虽然年轻,但是与其他很多的男人不一样,有担当是其最大的优点,关心和尊重女性更是其不同于其他的男人,让吴宗睿显得凤毛麟角。
这次跟随吴宗睿到滁州赴任,徐佛喜极而泣,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能够与吴宗睿在滁州独处,对于女人意味着什么,徐佛当然明白。
三辆马车的前面,是骑着乌珠穆沁马的吴宗睿,他没有携带一名下人。
这是吴宗睿的无奈和悲哀,跟随在身边的人,务必忠心和灵活,以前的廖文儒和刘宁,各有优点,当然廖文儒最强,文武双全,可惜两人都进入信义帮的护卫队伍里面去了。
府邸里面的其他下人,吴宗睿也仔细观察过,要么木讷,要么胆小,要么就是愚蠢,没有谁能够跟随在他的身边,如果勉强带在身边,恐怕成为累赘。
这也让吴宗睿明白了,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正月二十六日,午时,马车来到滁州城门处。
守卫城门的军士,压根不敢询问吴宗睿,恭恭敬敬看着马车进入城池。
滁州城无法与南京城比较,不过城池也不小,城内还是颇为热闹的。
马车直接抵达州衙。
州衙的大门打开,诸多的官吏来到门口迎接。
吴宗睿倒也没有客套,首先进入了州衙。
州衙与县衙的格局基本一致,也是分为大堂、二堂和三堂,此外就是后院,吴宗睿居住的地方,自然就是后院了。
马车是吴家的,马车夫同样是吴家的下人,他们在徐佛和柳隐的指挥之下,将马车上面所有的东西搬进了诸多的房屋里面。
让徐佛和柳隐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后院的每一间房屋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看不见一丝的灰尘,面积不大的后花园,也种下了不少的花草,虽然尚未开花,长势还不错。
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后院全部收拾好了。
准备的东西的确多了一些,譬如说厨房里面的用品,锅碗瓢盆其实都有,而且完全都是新的,明显是州衙的官吏准备好的,完全不需要从家中带来。
有些用不着的东西重新装上了马车,徐佛专门修书一封,将滁州后院的情形告知陈灵雁,专门说明为何将部分的用品带回去。
申时刚过,吴宗睿来到了后院。
交接的仪式很简单,前任的知州年前就调走了,据说是调整到陕西布政使司去了,堂堂京畿直隶州的知州,调到陕西去任职,这样的调整不咋地。
州衙大大小小的官吏一共三十七人,其中同知一人,判官一人,吏目一人,其余人全部都是吏员,。
按说这样的官吏队伍足够精干了,不过吴宗睿还是觉得多了,毕竟滁州城内还有县衙,县衙也有不少的官吏,县内具体的事宜,一般情况下都是县衙处理,州衙相对要清闲一些。
直隶州与散州的不同之处,是相对超脱,除开钱粮与疑难案件的办理,其余的事情大都可以推脱给县衙去办理,不必过多的介入。
滁州设有卫所,其主要职能是协助南京京营拱卫南京城和南直隶,指挥权归于南京的兵部,州衙无权调动,州衙可以就滁州所辖三县的护卫事宜下达命令,譬如说守卫城门等事宜,这看上去有些矛盾,既然指挥权归于南京的兵部,州衙就无权调动一兵一卒,怎么给驻扎地方的卫所下达命令,怎么能够调动卫所的军士。
说到底,南京的兵部,很多时候无暇顾及设立在各地的卫所,他们主要看重的还是驻守南京的两大京营,地方卫所多半时候放手让地方官府去管理了。
其实谁都明白,地方卫所名存实亡,卫所的军士严重缺员,屯田制让卫所军士无法养活自身,绝大部分卫所的军士,一辈子都没有拿过刀枪,手中时刻拿着锄头种地,要是真的遇见战斗,这些卫所军士连炮灰都算不上。
真正拿起刀枪作战的军士,基本由朝廷拿出来军饷,已经有一些雇佣军的味道了。
如此情况之下,南京的兵部自然将卫所的管辖权交给地方官府了。
接受了州衙的大印,到二堂坐了一会,与同知、判官和吏目简单交谈了,询问了户房、兵房、礼房和刑房的司吏一些话语,吴宗睿就回到后院了。
出任滁州的知州,究竟该做些什么事情,该如何署理滁州的政务,吴宗睿脑子里面还没有具体的规划,可以说还有些模糊。
“老爷,后院全部都布置好了,您看看。。。”
徐佛温柔的话语,让吴宗睿略微焦躁的情绪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