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煞-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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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马车终于在宅子外头停下。
“娘子等等!”绿芜飞快奔下马车,叫宁春草坐在车里等她。
很快她又奔了回来,手中拿着长长的黑纱幂篱。她为宁春草带上幂篱,遮住脸颊,连她身上斑驳的血迹,都被罩在长长的幂篱之中。
绿芜这才搀扶着她,缓缓走下了马车。
院子里伺候的仆从都知道,这是阁主送给恩人的宅子,阁主交代要事事精心。
听闻主子来了,众人皆打起精神来,准备给主子磕头请安。
可绿芜姑娘却交代大家下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正式的磕头请安,等改日再说。
知道绿芜姑娘原先就得阁主信任,如今更是新主子身边的大丫鬟,众人不敢质疑,纷纷散去。
绿芜扶着宁春草一直进了内院正房。
“给我拿镜子来。”宁春草吩咐道。
绿芜却站在她身边,有些迟疑。
没有小娘子不爱惜自己的容颜。可这会儿,娘子脸上的伤。连她看起来都觉得触目惊心,不忍直视,娘子自己若是看了,心中能承受么?
“没有镜子么?”宁春草语调平缓的又问了一句。
绿芜闷声道:“娘子,让婢子告诉阁主吧。阁主定能寻来最好的伤药,让娘子脸上一点伤痕都不留下!”
宁春草点了点头,“若有这般好的药,自然是应当用的,毕竟伤在脸上,若留下疤来,我自己看不见,倒是叫看见的人也觉不舒服。”
绿芜略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宁春草,怎么娘子的语气是这般的平静,淡然?好似并没有承受不起的崩溃绝望?哦,是了,娘子还没有看到自己脸上深深浅浅的伤口呢!那就这样吧,不要让娘子看到,就让娘子以为这伤没什么大不了。
旁人怎样觉得,她不关心。不能让娘子自己心中太过难受。
“没有镜子么?”宁春草却忽而又问道。
绿芜适才岔开话题,搪塞过去,娘子又问,她不好故技重施,只能默默无言的看着娘子。
宁春草轻轻扯着嘴角笑了笑。“我知道脸上伤的很厉害,我自己的脸,虽看不到,总是能感觉到的。你放心,我不哭,你去拿镜子来吧。”
绿芜看着宁春草安抚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没用。非但在危急的时候被旁人纠缠,救不了娘子。就连娘子受了伤受了害以后,还得回过头来安抚她?到底谁才是需要被安抚的那个啊?
绿芜背过脸去,吸了吸鼻子,寻来一面雕葡萄海兽菱花镜。
宁春草伸手要接过菱花镜的时候,她还紧紧将镜子捧在怀里,没有松手,“娘子,您放心,阁主一定能寻来最好最好的伤药的,一定能让您脸上的伤一点儿痕迹不留下!”
宁春草点点头,“好,我信。”
绿芜这才犹疑的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她把镜子从自己手中拿走。
这菱花镜清晰的很,比她在宁家时候用的镜子不知道清晰了多少倍。此时她脸上的伤痕,已经凝结了的血痂子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脸上的毫毛都纤毫毕现的。
绿芜小心翼翼,片刻不敢眨眼的看着她,唯恐她崩溃之下再误伤了自己。特别是手,万不能触摸到脸上的伤口上。
宁春草吓了一跳,她虽有准备,也感觉到了自己脸上伤的不轻,可想象和亲眼所见的震撼力还是不同的。
真真切切的看到自己脸上沟壑纵横的伤口,从心底冒出了一股股的绝望。这张脸,怕是用了再好的伤药,也不能恢复如初了吧?
“娘子,能治好的,一定能治好的。婢子现在就叫人去通知阁主!”绿芜转身就要走。
宁春草伸手抓住她,缓缓摇了摇头。“先去打一盆干净的水来,取干净的帕子,脸上有粉脂,更有脏污,先要将伤口处理好。再上些伤药。”
绿芜哦了一声,“普通的伤药,怕是不行……”
她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动静。
宁春草未发觉,绿芜却十分警觉,立时两三步蹿到门口,飞快的拉开门,叱道:“谁?”
门口一个未来得及溜掉的小丫鬟,被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小脸涨红,抿嘴似乎想哭。
“梦竹?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叫你们下去么?”绿芜皱眉斥责那小丫鬟。
小丫鬟吓得说不出话来。
宁春草在屋里头侧脸向外探望。那小丫鬟梦竹也不由自主的将视线向屋里瞟去。
“婢子,婢子是,是……”梦竹结巴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叫她进来吧。”宁春草忽而在里头说道。
绿芜犹豫片刻,还是将人拽进了屋里,砰的将门关上。
梦竹觑了一眼宁春草脸上骇人的伤口,慌忙低下头去,可心中的好奇却又鼓动着她,时不时的抬头瞄上一眼。
“吓到你了么?”宁春草轻声问道。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
听闻这般温柔的问话,梦竹似乎胆子大了些。她连连摇头,“没有,能看出来,娘子受伤以前一定很美很美,呃……便是受了伤,也是很美的。只是这指甲的抓伤,最容易留下疤痕来,因为指甲太脏,娘子还是赶紧清洗了伤口才好!”
“你去打水来,不要叫旁人知道我脸受伤的事情,可好?”宁春草微笑着轻缓问她。
梦竹连连点头,“好,娘子放心!”
宁春草点点头,梦竹连忙退了出去。
第125章 召见()
“娘子何必叫她进来?”绿芜见宁春草没有生气,舒了口气,低声问道。
“她在门外,已经看到,遮遮掩掩的,反倒更叫人好奇,不若叫她看清楚了,心里的好奇没有了,也就不容易四下乱说。若是揣着好奇,多半人会忍不住找人议论诉说,那倒是不好。”宁春草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这番话,似乎在潜意识里是觉得自己能好的。
如若不是觉得自己的伤口能够恢复,脸上的伤。又能藏得住多久?又能瞒过谁呢?何必这般遮遮掩掩还怕人议论?
潜意识觉得能好?这潜意识是从哪儿来的?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里挂着的天珠项链,如今她能够安睡,全靠天珠项链镇压梦魇,她已经许久没有梦到那些光怪陆离又充满危险的梦了。倘若她没有带着天珠项链,今日这遭遇,这伤是不是就能够避免呢?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人总是这样,会瞻前顾后,会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后悔。真是妄念了。
梦竹打回来干净的水,宁春草洗净了手,用干净的帕子清洁着脸上的伤,将血痂子轻轻擦去,脸上淡淡的胭脂水粉也擦去。
触碰到伤口的时候,会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擦到下颌之时,她却猛然间愣住。
她的下颌有一道很小很小的伤口,是小时候宁玉嫣将她推到,磕在小石子上留下的伤。因为伤口细小,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她便从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过。
如今看着这般清晰的菱花镜,她却忽而想起,细看之下,哪里还有那细小伤口的半分痕迹?
她腿上的伤痕也是如此,多年的旧疤都可完全消失不见,那新伤能不能也愈合的不留痕迹呢?
在都安县的时候,听姜家二爷姜维的话来说,这神奇的力量应当来自于她体内怨灵和那巫女铜铃铛沟通交联引发的自然之力。
或许,她可以拿那铜铃铛试试?
“绿芜,你速速回王府一趟。”宁春草的视线离开镜子,坐直了身子,表情认真无比,“将我妆台里头放着那只铜铃铛取来。”
绿芜很是愣了一愣,“娘子不取伤药,单取铃铛?”
“哦,”宁春草点点头,“铜铃铛一旁放着一只瓷盅,瓷盅里乃是荷香膏,对外伤有奇效,能是伤口更快愈合,且疤痕浅淡。只是不剩下多少了,你也一并取来吧。”
绿芜虽然对娘子这时候要铜铃铛感觉甚是奇怪,但既然是娘子的吩咐,她断然没有违背的道理,当即领命而去。
年纪小的梦竹守在宁春草身边,看着宁春草的脸颊。叹息摇头不断。
宁春草看着她笑了,“你摇头做什么?”
梦竹长叹一声,“娘子长得真美,书上说,肤若凝脂口若朱丹。说的就是娘子这般人吧?那害了娘子的人,真真可恨!竟嫉妒到如此地步!”
宁春草微微垂下眼眸来,“其实,我自己也有错。”
梦竹连连摇头,“长得美难道也是错么?这是上天给的,谁不希望自己长得美?难道还能求老天赐一张丑脸给自己么?”
宁春草笑了笑,“不是,长得美不是错,可是在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就过分的张扬不知收敛,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梦竹闻言愣了愣,“这个……那应该怎么做?”
宁春草微微一笑,纵然脸上沟壑纵横,甚至有些伤口微微向外渗血,但她的笑容却恍如正午的阳光一般耀眼,“要么学会低头,要么,就要让自己变强,即便有人嫉妒,却也不能随意招惹。”
她说话的声音十分平稳。稳稳当当根本不像是脸上刚刚被毁了容貌的小娘子。
梦竹听得心头一震,好似感受到澎湃的力量。她举目看着宁春草,眼中不知怎的就染上了些钦佩的神色。
“娘子不怕么?”
“怕什么?”宁春草笑看着她。
“怕……这伤……”再也好不了?
她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宁春草摇了摇头,“怕并没有用。过去无法挽回,唯有利用我还有的优势,努力向前走,才会有出路。今日的伤,我记下了,若有能力,我会扳回来。若没有能力,也时刻提醒我自己,人在屋檐下,总要学会低头。”
梦竹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却隐隐觉得娘子这低头两字说的一点都不过心。
绿芜回来的很快,不仅带回来了铜铃铛和荷香膏,更带回来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