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宠记-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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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萧错亦如此。
男子一生,知己难求,势均力敌的对手比知己更难求。
能成为敌人的人,为人处世其实有着种种相似甚至相同之处。
不论最终谁胜谁败,萧错都是他此生最尊重的人之一。
或许,这是宿命。
一开始,他们便如棋盘上的黑子、白子,立于对峙的位置。
无从更改。
分出胜负那一日,于他们而言,都是真正的解脱。
**
晚间宴席期间,笙歌燕舞,又有小有才名的闺秀逐个献艺,是很祥和喜乐的氛围。
只是,裴羽留意到,皇帝、韩国公、萧错甚至还有崔振,偶尔都会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一个个的,都没闲情享受这等寻常男子趋之若鹜的消遣、乐趣。
裴羽与皇后、昭华长公主一样,因着夫君的反应,眉宇间有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崔俪娘、崔容娘始终是颓然、不耐的样子——再次着了张旭颜的道,崔夫人恨不得在宫里挖个地缝让她们钻进去,根本不允许她们四处走动,始终把两个人带在身边,整个下午,是在人迹罕至的湖边枯坐中过去的。到了晚间的筵席,更是不允许她们当众献艺与别人争风头。
窘迫、难堪、愤懑,种种情绪交织,不要说她们姐妹两个本就沉不住气,就算是再冷静的人站在她们这个位置,心里也一定是不得平宁。
乐声停,舞姬退下。
大殿内陷入片刻的沉寂。
是在这时候,舞阳公主离席,走到皇帝、皇后、太后面前盈盈拜倒,继而道:“母后,儿臣想在这大喜的日子跟您讨个恩典。”
“哦?你先说说看。”太后说着,却看向一旁的皇后。
皇后汗颜。她是舞阳公主的嫂嫂不假,也了解这个小姑子的大事小情,但是,她们之间并不熟稔,相见只是守着规矩礼数,待彼此始终都是淡淡的态度,维持着一种距离,近不了,也不会更远。
“儿臣……”舞阳公主扬起娟秀的小脸儿,望向太后,“儿臣对一个男子一见倾心,想请母后赐婚,成全儿臣。”
“胡闹!”皇帝、皇后竟是异口同声的轻斥,神色很是复杂。
“皇兄、皇嫂,我此生只求你们这一件事。”舞阳公主磕头祈求,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依旧是仪态万方。
明晃晃地宫灯映照下,裴羽遥遥地望向皇帝、皇后。
皇帝不动声色,神色看不出丝毫端倪。
皇后唤着舞阳公主,却是欲言又止。
这是怎么回事呢?
裴羽看不明白。
别人亦然。
舞阳公主向太后道:“儿臣想在这样的吉日,求母后给儿臣赐婚。”
太后又看了皇帝、皇后一眼,见两个人都只顾凝望着舞阳公主,只得接话:“那你说来听听,是哪一家的公子入了你的眼?要是八字匹配还好,若是不合,哀家也不能帮你。”
舞阳公主沉默片刻,继而语气坚定地道:“儿臣想嫁给崔家四公子,求母后隆恩。”
全场哗然,绝大多数的人,不自主地将视线投注到崔振脸上。
崔振神色平静。
裴羽的视线略过他,看向崔耀祖、崔夫人和崔家姐妹二人。
崔耀祖只是显得有些惊讶。
崔夫人母女三个却是流露出了喜色、得意之色。
有些门第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崔家的情形却是不同:分明不是一路人,却要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裴羽得出这结论,敛目看着手里的茶盅,静待太后的下文。
太后从来就是个没主意的,到了这个时候,是如何都不肯做决定的,转头对儿子、儿媳道:“这件事,你们看着办吧,哀家礼佛时日已久,不想理会这些俗事。”一句话就把事情推到了儿子儿媳头上。
皇后没可能抢在皇帝前面表态,沉默不语。
皇帝温声道:“姻缘一事,要讲究门当户对或你情我愿,待朕问过崔四公子再说。”
舞阳公主恭声称是。
皇帝唤崔振到近前说话。
裴羽却是望向崔夫人母女三个,发现三个人的得意之色更浓。
是啊,若是崔振能得到尚公主的殊荣成为驸马爷,对于崔家来说,自然是事半功倍。
可是——裴羽不认为崔振会接受这块凭空掉下来的金元宝。
没有缘由,只是觉得崔振不可能接受与韩越霖成为连襟的可能——韩越霖是与萧错私交甚密之人。
再说了,成为驸马爷,哪里是那么轻松的事儿?
都像韩越霖一样还好,他是先建功立业在朝堂站稳脚跟再尚公主,别人与他的情形不同。做了驸马爷之后,多数情形是得个殊荣而无实权,想要家族扬眉吐气,大抵要指望下一辈人。
崔振哪有耐心等那么久。
而最关键的是……裴羽总觉得皇后的态度透着蹊跷,那意味的兴许就是舞阳公主请求赐婚一事有蹊跷。
她都看得出,崔振又怎么看不出。
要是看不出就好了,那就证明他是个没脑子的,萧错固然会因为看错人恼火一阵子,却再不需要忌惮崔家。
崔振上前行礼。
皇帝问道:“你意下如何?”
崔振道:“微臣惶恐。”
皇帝哂笑,“有话直说。”
“微臣与舞阳公主有缘无分,不论今日之事是真是假,都不能作数。”
“嗯,这又怎么说?”
崔振解释道:“微臣如今无心娶妻,不觉得与舞阳公主有缘,如何都不能答应。”
“原来如此。”皇帝颔首一笑,看向舞阳公主,“你也听到了,这般的姻缘,不可强求。再说了,你们的八字不合——朕方才算了算,本就不能成。”
三言两语,便驳回了舞阳公主的请求。
舞阳公主沉默许久,再度语出惊人:“既然如此,臣妹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兄成全。”
“说来听听。”
“臣妹此生只想嫁一人,若是不能如愿,亦会遵从皇兄吩咐,不会暗中请人周旋,只求余生落得个清净自在——终身不嫁。若是皇兄不肯成全,那么,不妨将臣妹发落到寺庙清修,为皇兄、皇嫂、母后、大皇子日夜祈福。”
“……”皇帝语凝,定定地凝望着舞阳公主。
全场默然。
崔夫人与崔俪娘、崔容娘神色变幻不定,焦虑、恼恨、遗憾俱在。
崔振却已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向上行礼告退,转身之际,深凝了舞阳公主一眼。
他不能不仔细看看这个平白无故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女子。
一见钟情?鬼才信。
她一定是为着谁才这么做的,如今注定了求而不得,才在这样的日子来这么一出,摆他一道,且能得到个长久的清净——余生都为那个人甘之如饴地守着寂寥。
皇帝思忖多时,对舞阳公主道:“关乎一生的大事,不可意气用事。你先行回宫,静下心来思忖,三日后朕再与你细说此事。”
舞阳公主沉了片刻,低声称是,继而辞了太后、皇后,转身离开大殿,目不斜视地离开众人的视线,面上是一派坚清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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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裴羽一直思忖着舞阳公主那件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她将手送到身边人的掌中,瞧他正敛目沉思,轻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舞阳公主的事情不对劲?”
“嗯?”萧错回过神来,目光中有着不解,“我斟酌那些做什么?”
“……”裴羽真是服气了,“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下午的一局棋,不该是和棋,却成了和棋。”
“……”裴羽无奈地叹一口气,也是在这瞬间,上午舞阳公主望向他与崔振那一幕浮现在脑海,再想到请求赐婚时的那些蹊跷……她转头望着这个对这类事已不是没心没肺可言的夫君,“舞阳公主真正的意中人……是你吧?”
第61章 #·05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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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错愈发不解,“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么?”裴羽将自己察觉到的细枝末节讲给他听,“除了你,还能是谁?”
“你这未免有些想当然了。”萧错笑起来,“我自年少时便在皇上身边当差,你知道吧?”
裴羽点头,知道他这是有意跟自己细说,认真地看住他。
“这些年能见到昭华长公主和舞阳公主的时候不少,比起寻常女子,跟她们算得熟稔。”萧错笑着拍了拍她的面颊,“真如你所想,舞阳公主又比你年纪稍长,何需待到今日才请太后赐婚。”
“哦……是啊。”裴羽恍悟。她与萧错的亲事,是去年冬日提及。就算抛开别的因素,舞阳公主若是钟情萧错,在当时就该争取一下,让萧错多一个选择。假如那样做过,对于熟人之间发生过的事,萧错不可能全无印象。
到了今时今日,他便是不跟她说原由,也一定会提醒她遇到舞阳公主时谨慎些。他对这类事情就算再没心没肺,也会明白女子之间不乏争风吃醋的情形。
她有点儿窘,“我是觉得,舞阳公主是有意让崔四公子在这种场合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甚至想让他抗赐婚旨获罪,而你与崔四公子的仇怨最深,在此事上算是获益最大,便想当然了。”
萧错微笑,“舞阳公主也这么看么?她久居深宫,没人跟她细说这些。”
没错。不要说舞阳公主,就算是她,也是在嫁进萧府到今日才知道,他与崔家的过节、仇怨,已到了无可化解的地步。如阮夫人那些知情的人,怕也只会在她面前说道说道,不会自找麻烦与外人提及。
“那我可真是错得离谱了。”裴羽愈发窘迫,索性依偎到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膛。
萧错笑着拍拍她的背,“这多正常,符合你夫君的名字。”
裴羽被他引得笑了起来,继而反思:“我也是钻了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