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狈-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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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虔诚的跪在佛前,就急切的喊着:“荣韬,快,母亲送饭来了,饿坏了吧?”莫荣韬正沉浸在深深的自责里,不料母亲前来送饭,就道:“搁那儿吧,我不吃。”王氏安慰道:“你父亲只是一时之气,哪儿会真心打骂你,你也不要生他的气,他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怕别人从此小看了你。”莫荣韬喃喃的道:“是我的错,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惩罚他。”王氏只好讪讪笑道:“别难过了,快吃饭吧!”莫荣韬知道母亲偏爱儿子,但并不真心理解自己内心的懊恼。他其实更希望今夜来的是父亲,或许他还会生气的怒骂自己一顿,那样他还觉得或许这世上还有人真心对他说真话,对与错,黑与白,美丽与丑陋,邪恶与善良,在整个莫府,不,甚至整个宝应,他从没听人讲过,也从没人跟他分辨过。因为他是莫荣韬,与生俱来的聪明才智,祖父的溺爱,使他从小处于众星捧月的位置,他甚至从小都敢于对抗自己的父亲,因为无论斗酒,作诗,填词,他永远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大家都说他是文曲星转世,他耳朵里听到的从来都是恭维与奉承。也只有她,莫荣韬眼里闪过玉裹羞怒的容颜,也只有她敢于指出自己的过错。想到这儿,莫荣韬突然道:“不知道房姑娘怎样了,当时人多,又乱,我竟忘了叫人把她送回去了,你说她们两个女孩子,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王氏喜笑颜开的道:“你竟然对她上心,再好不过了,母亲明天就去问问。”莫荣韬微笑道:“那就多谢母亲了。”王氏就喜滋滋的从佛堂里走了出来,随文就顺杆儿上爬的问道:“夫人怎么这么开心?”王氏笑道:“你常跟着你们家公子,不知道他这次竟然看上了房姑娘,这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说不定明年就有人喊我祖母了。”随文撇嘴道:“我看房姑娘白长了一副机灵样儿,心里却是比浆糊还不如,她当面驳回公子的好意,放公子鸽子不说,昨天还在市集上当着大伙儿的面跟公子大声吵架,让公子多没面子,我看他们,恐怕是成也不成,不成也不成。”王氏生怕此事又泡汤,就着急的问:“那可怎么办?”随文道:“其实我也希望房姑娘做我们的少夫人,但除非她跟公子道歉,否则此时恐怕没门儿。”王氏思索片刻,便下定主意的点了点头。
翌日,莲房里来了贵客,莫夫人王氏坐在厅中间与房妈妈吃茶。玉裹收拾妥当,就匆忙从房间走了出来。王氏看着玉裹,仿佛真是看到了儿媳妇,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多久才切入正题道:“昨天荣韬吓坏了你吧,都是他的错。”玉裹微笑道:“莫大哥嫉恶如仇,也是难能可贵的。”王氏笑道:“你明白就好,以后要是他再犯这种混,你自躲开就好,不必跟他争吵。”玉裹只好微笑着不说话。王氏道:“只是今儿个还需委屈你一下。”玉裹纳闷道:“但听夫人吩咐,莫敢不从。”王氏笑道:“还得你跟他道个歉。”“什么?”玉裹惊讶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王氏急忙拉住她软语道:“好姑娘,我知道你是明理之人,昨个儿的事是他的不对,可他是个男人,极好面子。从小又被我惯坏了,是以虽然心里喜欢你,知道自己的不是,但总不肯低下头来,你就权当看着我这老人的面子,去跟他道个歉,也不必十分虔诚,只需给他个台阶下,他再不依,我替你说他如何?”玉裹冷笑道:“天下竟有这样的人家,他男人的面子是面子,难道我姑娘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吗?满城的女子的面子都不是面子了吗?”王氏极少听到有人这么反驳她,登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玉裹接着道:“莲房简陋,大概不适合贵客久留。莲子茶虽好,但也不宜多饮。夫人吃完这盅,还是请回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房妈妈只好道歉道:“这孩子被我惯坏了。”王氏讪讪笑道:“那老身就告辞了。”
待回到府里,随文急忙迎上来问道:“怎么样了?”王氏不悦的道:“你说的对,那姑娘是白长了一副机灵样儿了,脾气不好,我倒是被她抢白了一顿,弄得好大没趣儿。”随文就道:“我就说嘛,她是白长了一副精灵样儿,脑子里比浆糊还不如。”王氏问道:“公子现在怎么样儿了?”随文苦着脸道:“正准备回您呢,从昨晚上到今天晌午,少爷已经一天没吃饭了。”王氏急道:“老爷竟没开恩?”随文道:“老爷倒没说什么,只是公子自己不肯吃。”王氏着急的道:“怎么回事,老爷不过说了他几句,又没真罚他,他就这么大的气性,想着绝食了。”说完直接就去了佛堂。果然莫荣韬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上满满的摆了许多平时他喜爱的菜肴。王氏心疼的道:“儿子,你父亲并没真罚你不许吃饭,你这样不是要故意伤我们的心吗?”莫荣韬因自责太过,又兼一日不食不饮,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就十分虚弱的问母亲道:“母亲可是去看了房姑娘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王氏道:“房姑娘脾气不好,赶明儿母亲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如何?”莫荣韬心里本来只是有点担心她两个女孩子独自走回家是否有不妥,不料母亲却这么说,就纳闷的道:“怎么回事?”艳英不平的道:“夫人好心让她来跟你道歉,她不答应也就算了,还说了夫人一顿,直接叫夫人回来了。”莫荣韬望着母亲道:“为何要让她来跟儿子道歉?”王氏道:“不是想着昨天你们吵了架吗?”“哎呀母亲”因为着急,莫荣韬就站了起来,却因为跪了一夜,重心不稳的又坐到了地上。丫鬟们忙扶住他。莫荣韬急切的道:“天下间竟有你这么黑白不分的人吗?昨天的事是我的不对,你怎么还让人家来跟我道歉呢?”王氏没想到连儿子都这么说自己,委屈的眼泪直打转。艳英扶住王氏道:“天下间想来也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夫人不是为了你吗,想着你喜欢她,巴巴的去求人家来给你道歉,好给你找个台阶下,没想到你这么不识好歹。你可知夫人去求她,她说什么吗?”莫荣韬问:“她说什么?”她竟说:“男人的面子是面子,女人的面子难道不是面子吗?满城的女人都被你的荒唐之举吓得满街跑,把个夫人气得二话不说就叫回来了。”莫荣韬喃喃道:“她真这么说?”艳英指着几个丫鬟道:“你问问她们,我们当时可都在。”莫荣韬暗道:“这不是我一直要找的人吗?我还犹豫什么?离了她,我此生怕是再也找不到这么知我心,这么称心如意的了。”心里突然莫名的激动万分,不料眼前一黑,竟险些晕了过去。众人都是担心,他却道:“水!”就有小丫头把水送到他口边,他喝了口,稍微好了点,众人就把他送回房间,之后便用了饭。王氏看着儿子不较劲了,也就放心了。
这里莫荣韬却思绪起伏,想着玉裹,胸中仿佛竟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早已把耍猴老汉的死抛之脑后了。直至深夜,才好似下定决心似的起了床,叫随文说是要去莲房,随文劝阻道:“现在是半夜,恐怕不怎么好吧?何况咱们没去过哪儿,赶明儿叫个识路的人陪着岂不是快点。”但莫荣韬向来雷厉风行,此刻既然下定了决心,心中是一刻也不愿意耽误的,就道:“你去叫那识路的人,咱们多给他钱就是了。”随文实在不想动,就道:“就是现在去了,房姑娘怕是还在熟睡,也必不能见咱们呀!”莫荣韬这才有点冷静的道:“说的对,若是叫她半夜起来不知又要气得什么样子了。”想着她微怒的样子,就忍不住的笑道:“又不知道要拿什么话来说我了。”就指着随文道:“那你去睡吧,明天咱们再去也不迟。”随文如蒙大赦的说了声‘是’就走开了。莫荣韬复又躺了下来,却是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翌日天没亮,莫荣韬叫醒随文和一个认路的人,三人骑着快马,一路马不停蹄的来到了莲房。好在到那儿时天已经灰蒙蒙,也不过最多一刻钟天就大亮了。随文给了那人钱,就跟着莫荣韬走上了竹桥。此时玉裹也刚醒来尚未梳妆,只是听见蓬蓬嗷嗷直叫,想着它大概饿了,就拖着绣花布鞋,将及腰的长发一股脑的绑在后脑,跑下楼来给蓬蓬捞鱼。她手里拿着竹竿,手法圆熟,快速敏捷,不消片刻竟捞了好几条上来。玉裹将蓬蓬睡的竹篮抱在怀里,欢快的道:“这下连我们的早餐都有了。”莫荣韬痴痴的望着,好似看到了这世间最美丽的情景。眼前的玉裹娇憨温柔,与素日里的伶牙俐齿大相径庭,不知不觉的竟触动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无限柔情蜜意。莫荣韬不做声,只是痴痴地的望着,生怕打断了这样的温馨。但怕什么便来什么,玉裹还是发现了他,而后惊呼着跑开了。也不管地上篮子里睁着眼睛骨碌骨碌的望着莫荣韬的小家伙,更别提木桶里的鱼了。莫荣韬内心甜蜜无限,蹲来里望着蓬蓬,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它柔软光滑的皮毛笑着道:“怎么你的小主人竟然舍得抛下你了?”随文也笑道:“这狗可真漂亮。”莫荣韬皱着眉头怀疑的道:“是狗吗?我怎么觉得不像呢?”说罢就随手把蓬蓬抱了出来放在地上,想让它跑起来玩儿,可蓬蓬并不领情,依旧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莫荣韬纳闷的检查着它道:“怎么这狗儿没有前足呢?”随文闻言也捧起来看了一会儿道:“不是没有,而是太短了,被毛皮遮起来了。”莫荣韬道:“是吗?”二人正在研究着,玉裹却已经梳洗妥当,从莲房里走了出来喊道:“别弄它了。”莫荣韬有点儿吃惊,记忆中的女人很麻烦,光是早起穿衣梳妆几乎都要用上将近一个时辰,这也是他最瞧不起女人的地方,为何总将生命里最珍贵的早晨都用在研究服饰颜色,胭脂的浓淡这些无所谓的地方呢?而玉裹,仅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收拾停当。细看她,蛾眉淡扫,云髻松挽,面上脂粉未施,却依然艳似桃李,楚楚动人。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