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 第一部-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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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自己觉得气愤的就是——那些人明明知道其中的厉害，却还是嚷嚷着要去送死！　
这算什么？　
明知道去是送死，却就为了林广一个人的命，就为了给自己竖块忠义牌坊而置三万人的性命与不顾！　
这到底算什么？！　
——这些古人，真是没有办法沟通！　

正气恼着，却不禁瞥见一个老婆婆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在门口烧着纸钱。　
难道……明若的心不禁沉了一下——这次虽然打退了昭安的大军，但叶城这里的伤亡……却也不在少数……想着想着，脚却已经不听使唤走了过去。　
“婆婆……您这是……”走到老妇身前，明若不禁蹲下身子问道。　
“烧钱给我的儿子们。”老妇有些哀伤地说道：“都死了……唉……都死了……”　
此时，房中出来个年轻的少妇怀中还抱着一个个把月大的孩子，见状，不禁跑过去扶住了老妇道：“婆婆，还是让媳妇来吧……”　
老妇擦了擦眼中的泪水，终究还是听了媳妇的话，进了内堂休息。　
老人曾经有三个儿子，却都死于战乱　
“大儿子16岁那年被征去，结果头一仗便死了。二儿子也是……没成亲就……”　
“而小儿子……真是冤孽啊……才成家一年没到，还没听孩子叫声父亲就……真是冤孽，冤孽啊……”　
“战争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听了老妇的话，明若不禁低声喃道以前一个政治家的名言：“若他是一种荣耀，听到士兵的死讯，我们的人民会那么哀伤？为何参加葬礼的亲属要披着黑纱？为何四处，都要奏着哀乐？！他们应该笑不是么？！他们应该裹着红装四处放着鞭炮庆贺，而不是躲在黑暗中暗自流泪！若战争是种荣耀……”　
“我想，我并能不认同你的话！……孩子他爸死前，并没有感到后悔。”沉默了很久，那抱着孩子的少妇却转过身摇了摇头，平静反驳道：“孩子他爸说他感到很光荣，因为，他是为了守卫这座城而死的，他觉得……值！”　
“为什么？”明若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么？死的……是你们的亲人不是么？连你们也觉得这场仗……”　
“我并不后悔。因为我们打仗……”老妇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意外的清晰：“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　
“……”明若望着她们，胸口很痛，这是第二次，上次是启枫走的那次，而现在……启枫的话还在耳畔回荡着，他说，明若，你的梦还没醒么？　

——“孩子他爸用生命捍卫了叶城，你要知道，若是叶城被破，这里所有的人都将成为楚国的奴隶，以后的世世代代就将永远不能翻身。”那少妇慈祥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对着明若说道：“所以，等孩子长大，我会告诉他，他爹虽然不在他身边，不能好好照顾他，但是却是最了不起的父亲——他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自己的孩儿的前途，让他堂堂正正地做一个人而不是奴……儿啊，看，你的父亲……有多了不起……”　

看着老人虽然悲痛，却依然清明的眼睛　
看着少妇虽然难过，却依然自豪的眼睛　
回想着前几日，那些年轻的士兵奋不顾身地抗敌的情景　
想着叶源和张校尉一听到皇都有难便决定义不容辞要去营救时的深情——　
刹那间　
这一切，让明若感到无地自容。启枫临走时留下的话犹在耳畔　
——明若，你的梦还没醒么？！　

看着这个古老而陌生的城市　
明若对自己说：其实早就该很清楚，这里，已经不是你在的那个和平而又民主的时代了。　
以前对于自己来说那些理所当然的权利，那些不用费心思就能得到的东西，在这里，可能需要以生命作为代价才能换得！　
记得语文课上学过很多类似的句子　
“国家兴亡，匹夫有则！”　
“国将不国，何以家为？”　
——这些以前道来觉得遥远而陌生的语句，明若现在读来……却感到字字揪心！　
望着黄昏中那冷清的街道，还有那一张张淳朴而又坚定的面孔，耳边浮起的，却是张校尉和叶源诚恳的乞求　
“明兄弟，救救西陵好么？”　
“我们回去皇都保卫皇上好么？”　
回想当初，在那么困难的时候，他们却依然相信着自己这个陌生人，而现在……那些人无非只是想保卫自己的祖国，只是想保卫自己的亲人，而自己先前……居然会觉得他们愚蠢！　
……城楼上的血到现在还没有干，而自己——　
到刚才为止　
却只是想着如何自保　。　
叶城的晚风带着些许的沙尘，吹在脸上有些生疼，而明若此刻却觉得，分明是老天在嘲笑着自己的丑陋……　


“我决定了，明日启程，我们为皇都解围去！”后脚还没来得及踏进会议室，匆匆赶回的明若已经对着室中的众人下了军令。　
“好，我们这就去准备北上的装备！”看明若终于下了决定，张校尉不禁欣喜道。　
“不是北上……”一边摇头，明若一边笑着纠正了张厉的话。　
“不是？！”不仅是张校尉，室中的众人都怔住了，哑然地看着明若这边。　
“的确是营救皇都没错。不过……”坦然地扫过室中的每个人，明若难得用了很正经的语气——现在是在打仗，国难将至……明若在心里不断告诫着自己：你要保卫的，是启枫师傅的故乡，还有那些一直都相信着你关心着你照顾着你的西陵百姓！　
明若顿了顿才厉声道：“我们明天……却是南下！”　

明若顿了顿才厉声道：“我们明天……却是南下！”　
“为什么？”张厉有些不能理解：“我们不是去支援皇城吗？”　
“我们的确是去支援皇都。”明若语重心长的说道：“但如今也只有南下，才能救皇都！”　
“此话何解？”　
“我们现在就是快马加鞭，也无法在四日之内感到陵都。不过……”明若顿了顿，再说的时候却换了种轻松的调儿：“此地去幽州，却只有两日的路程。”　
“明将军的意思是……？”众将有些了悟，却还不能完全把握。　
“据报凤南将于七日后抵达幽州，若是我们能赶在他们会合之前对昭安加以牵制……这也算帮了皇都一个大忙了吧？”　
“属下明白了！”　
众人听罢，都甚为欣喜。　
而明若此刻，却不似看来的那么平静。　
会想出这个办法，完全是那些一直嚷嚷着要救皇帝的人给的提示——既然在这个年代皇帝的命比什么都重要，那自己何不好好利用那些人的心态？　
有个恶毒的念头从脑中升起：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只要逮住昭安，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这仗……不是也不用打了么？！　
昭安是皇帝，在那些古人的脑袋里，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吧？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明若差点没笑出声来：“张校尉，你通知附近所有打算去皇都救援的守军，让他们立刻停止行程都给我回来，若他们不愿意，我明若愿意在此立下军令状——只要他们能跟着我，我一定有办法在五日内解救皇都！”　
看着周围人还在犹豫，明若立刻斜睨了叶源一眼，叶源立刻会意帮腔道：“诸位，大家还有何不放心的，明将军可是第一个打败昭安的能人哦，若是大家再犹豫，就是不买我叶源的面子哦！”　
“我们不是不相信……”其中几人解释道：“只是那些人不归我们的管辖，我们不能强行……”　
“请各位务必帮这次忙。我只借他们五天，明天之前，请大家尽一切可能帮我调集人马，越多越好！”明若央求道。　
“可是若是撤掉城防，正好给了林子言可趁之机，他一定会赶去和境内的其他敌军会合，而且……没了叶城和后面几城的驻军——整个西陵的西边不是歌空城计了么？”　
“那就让敌人过来吧！”　
“这怎么行？！”众人一齐失声道。　
“你们听我说”明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现在，我们赶去皇城是肯定来不及了，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咬住敌人的尾巴。　
“但我的人手不够，同时要兼顾防守和进攻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干脆撤掉防守——没错，这样以来，就等于是把敌人放进来了。但若是不那么做，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对策！你们给我记住，我军现在唯一的胜机就是——赶在皇都完全沦陷前，赶在冷无双的凤南军还没有到之前……抓到昭安！”　
“为此，现在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是合理的。即使……让林子言的铁蹄打下叶城，即使……让他的两万大军踏遍整个西陵西面都无所谓！”无视周围不停响起的抽气身，明若补充道：　
“我们要的——只有一个昭安！”　


当年台儿庄大捷，国民党将军李宗仁便是无视被日军围困的友军直捣小日本的腹地才赢得国民党对抗日军战史上唯一一次胜利——那次国民党战史分析由于比较生动风趣，成了明若屈指可数的次没有睡着的数次历史课之一，今次却给了他一个很大的启示……　


接下来半天，在明若的竭力号召下，东拼西凑，士兵的数目总算够到了四万。　
从中，明若做了些挑选——把身体素质不大好的人归到了一队，一共8千人左右的数量。别看这些老弱病残，其实他们在此次的行动中起了很重要的一环。　
“你们不必跟着我们下幽州。你们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明若解释道：“帮我引开林子言的注意！”　
在冷无双的军队还没来之前，整个幽州的楚军加起来也只有两万，若是没有林子言来绞局，自己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但反过来，若是林子言杀出来的话——那胜算就不是低，而是全无了。　
用明若的话来说便是——不成仁便成佛。　
是夜，叶城百姓放着鞭炮在城门内高歌舞蹈，整座城沉浸在喧闹而欢快的气氛中——即便是距其十里，林子言的驻地处仍能依稀听到羌笛的悠扬声。　
林子言不屑讽刺道：让他们唱吧——趁着冷无双的凤南军还没到之前，你们尽管唱好了！　
不过，西陵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巴！　

而既是在这醉人的景色下，东边的城门却微微开了道缝，三万多西陵军趁着夜幕悄然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