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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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不由得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阿婆突然狠狠的打了他一下,低声的骂他说,「你娘千辛万苦才生了你,你有鼻子有眼,明明是个活人,怎麽说你是个妖怪,老爷和你说什麽了?」
他笑了起来,说,「他不曾和我说过这事的。」
他也是气极了,连爹都不叫了。
阿婆说,「傻孩子,不管怎样,你终究还是你娘的亲骨肉,是你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他眼眶又热了起来,有些哽咽了,说,「阿婆,你不是说过要回乡下麽,您这就回去,我过一阵儿就去寻您,成麽?」
他以前因为存著要带了阿婆一起回乡下的念头,曾去问过,知道庄里没有阿婆的契书。如今也算是明白了,大约阿婆就是他娘的|乳娘,一同过来孔家,好好的小姐没了,又生出了那样的怪物,只要遮掩,所以就把契书也坏了,只当没她这个人。
阿婆想走自然可以走,可她这麽些年,受著冷眼,留下也不过是为了照顾他。
阿婆问他说,「傻孩子,你这是怎麽了?突然说这种话?是出了什麽事麽?」
他笑了起来,静静的说,「您等著,说不准儿我哪天就回去了。还带著个别人一同回去,那时候,您帮我酿桂花酒给他喝,好麽。」
阿婆不再多问了,只摸著他的头,叹气说,「你和你娘简直是一个脾气,」说著就又哭了起来,问他说,「你是犯了什麽事麽?趁早躲远些,还看来我这老骨头做什麽?」
他挣开了手,悄悄的在阿婆面前磕了三个头,然後低声说,「您等我。」
说完就推开了门,趁著夜色轻轻的离开了。
他仍旧躲在庄里,偷偷的探查著,只是他原本就没有头绪,先是在他爹的书房里暗暗的找了半夜,却连蛛丝马迹都不曾发现。他哪里知道那块青石在哪儿。那时他交了差就回了房,和他爹也没说几句话。他也不怎麽聪明,在庄外苦苦的想了一整夜,却仍旧是不得其解。他是对庄里的事所知不多,但他却记得有哪些地方是连下人也不能去的。他也知道当年那几个家奴是怎麽偷了庄里的财物出逃的。
经过那事,他爹自然是会把东西藏在更要紧的地方,哪里那麽容易被他找了出来的。
却不料想午後正好听到下人通报说,圆通大师来孔家庄见老爷。
他也猜不出他爹会把那块青石放在哪里,只是人被逼迫得狠了的时候,难免有些急智。当时他心里就起了疑,想难道那圆通大师和这事也脱不了干系麽?他便有了个主意。
他趁早藏在了他爹见客的那房里,悄悄的等著,果然不久,就听到他爹和园通大师低低的说著话走了进来。
他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又听到那圆通大师说,「如今也差不多了,再过几日就是正日子,错过了这次,不知道又要等多少年,只是我听说你那孩儿……」
然後就有人说,「我已经著人去找了。」
这却是他爹的声音了。
那圆通大师笑了起来,只说,「我听说你那小叔叔前日来了我极乐寺里,结果被我的好徒儿一阵乱棍打了出去。」
他爹冷哼两声,却不曾开口接话。那和尚便又问说,「难不成是他察觉了什麽?」
他爹火气似乎被激了起来,说道,「察觉了又能怎样?终究是他对不起我们孔家,当年他不肯回来,非要自个儿去云游四海了,只别说这方砚台,就是那七修观也该是我们孔家的。」
那圆通大师不语只笑。
他爹又说,「如今他还想要怎样?这仙器只配他得麽?只要我把这仙器重回丹炉,仍旧炼成一件,他又能奈何得了我?」
那口气里满是轻蔑。m
圆通大师又说,「只是如今还有一件事很是要紧,你那孩儿,你果然舍得麽?毕竟也养了快十八年,你居然也狠得下心。」
他的胸口好像被人捏住了似的,上不来气。他虽然听得还有些不明白,但也隐隐的察觉到了,这话说得只怕就是他了罢?
他爹不屑的说,「不过是个妖孽罢了,留著做什麽?」
他暗暗的攥紧了拳头,咬住了下唇。
「真可怜了他娘的苦心,那女子对你真是真心一片,当年巴巴的来求了我,」那圆通大师啧啧道,「你也实在是个狠心的人。」
他爹顿了一会儿,才说,「他原本就不该来这人世间,她不过做了件多余的事。」
然後他便听到!的一声,原来是他爹气极,把手中的茶盏摔在了桌上。
他听他爹说话时略有迟疑,还以为是心里暗暗生出了些悔意,却不料想不过是在喝茶,於是也把一颗身为人子的心冷了。
「这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只是可怜了你那孩儿。」那圆通大师叹了口气,又说,「缺了那个,终究还是不成的。」
他爹沈吟了半晌,才说,「这个你放心,不出两日,自然捉了他回来。只是少不得还要劳烦大师,到那正日子里,要取那东西时,还须大师出力。」
那圆通大师嘿嘿一笑,说,「这是自然。只是孔庄主怎麽如此的见外?这事原是我们商议已久的,难道我还能变卦不成?只等成事之时,大家各有好处。」
他藏在暗格里听著这两人言语来去,心下已经有几分明了了,只等他们走後,下人又来撤了茶,那屋里便静了下来。
他走了出来,望著那空空的房里,心里却突然觉得奇怪了起来。他细细的望了一周,也不觉得有什麽不对。只是回头时,却突然定住了身子,只看怔怔的望著墙上挂著的那幅南极仙翁画像,然後就不由自主的朝著那画像走了过去,简直就好像连心魂都不在了似的。
他在那画像前停住了,伸手把那画像掀起了起来,他自幼习武,眼力自然是好的,一扫而过,只觉得有那麽一块微微的不同,伸手去摸,果然略略的松动著,抽了出来,看到那里面横贴著一道墨符。他揭开了那张黄纸之後,却觉得胸口一阵震动,就好像有谁在他耳边撞了一口大锺似的,嗡嗡作响。
那後面却摆放著一个紫红色的木匣。
他小心的拿了出来,又打开,这才大吃了一惊,这哪里是那童子所说的一块,这里面仔细的摆著好些碎石,合了起来,也就差不多有了个砚台的模样了。
可惜日子也久得很了,棱角都不见了,只是圆润光滑,仿佛沾著人气似的。已经不能再如未碎之前那样紧密无隙的拼在一起了。
只有那朵石莲花却仍旧好好的,虽然缺了莲蓬。那莲蓬倘若还在,也不过指甲大小。
他知道这就是那童子说的仙器了。伸手摸时,便微微的觉得身体震动著。
他把那装著青石莲花砚的木匣拿了出来,装在了布袋里,然後趁夜离了庄里。
他想著孩儿不孝,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可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悔意,他只後悔叫他听了这麽一席话,只在心里把那父子情分全然的抛却了,再不留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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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约去了曾和那童子说好的那地方,那童子正在树下等著他,望见他来,便迎了过来。
「如今我们去哪里,」他问那童子。
那童子抿抿唇,问他说,「拿到了麽?」
他便取了出来,把木匣打开给那童子验看,说,「这些便是。」
他童子怔了一下,声音有些慌张,说,「怎麽这样齐全?你竟然全都拿了出来麽?」
他有些诧异,问说,「倘若不全给了他,只怕他不肯好好的救你家公子。」
那童子好像有苦难言似的,吸了口气,半天才说,「这些都给了他,没有十分,也有八九分了,不怕他不肯救公子。我如今只怕一件事,倘若叫他得了这个,再要杀公子就是轻而易举了。」
他震了一下,喃喃说,「你说的是。」
「不过你说得不错,倘若公子不醒,那说什麽也是白费,」那童子垂著头说,「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罢,就带著他朝前走了。
放眼望去林中四处皆是乱径,倘若不跟著那童子,只怕他早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去。他只是跟在那童子後面走著,那路倒仿佛似曾相识,只是他和那童子都各怀心事,自然都悄无声息。
一路上那童子都垂著头,仿佛并不怎麽欣喜似的。他便觉得有些奇怪了,想了想,突然开口和那童子说,「我求了那道士帮我护著暮云。」
那童子果然抬起了头,却不解的望著他。
他说,「他是我叔祖。」
那童子恍然大悟,喃喃的说,「如此……甚好。」
他又说,「有那道士在,又有你们在,暮云他必然平安无事。」
那童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别过了脸去,说,「我们这就去孔雀洞,求孔雀王救公子。」
他不疑有它,心里只想著,只要跟著那童子去了那孔雀洞里,只要把这个给了孔雀王,就可以救回阿六。这样一想,就觉得怎样也好,哪怕他再也见不到阿六也好。
那童子带了进了山洞,只是慢慢的走著,那洞里阴冷寒潮,他连牙齿都开始打战,就问那童子,说「你家公子也一直住这里麽?」
那童子脸上的神色暗了一下,说,「我遇到公子的时候,他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他问,「是云湖麽?」
那童子看了他一眼,不做声了,半晌才说,「昭云哥哥说,他们以前都在这里的。後来他们族里出了事,公子没法儿留在这儿,迫不得已,只好离开了。不过那已经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忍不住想多问些阿六的事,便又说,「你家公子他……」
那童子瞥了他一眼,他的脸上微微的一红,又说,「他若是醒了过来,会去哪里住?」
那童子便笑了起来,说,「我家公子从来不挑剔这些,他脾气好得很。」
他低低的嘟囔了两声,心想,我怎麽没瞧出来。
那童子就又同他说,「我家公子喜欢喝酒。」
他心里高兴,便忍不住说,「这个我是知道的。」
那童子略微惊奇的瞧了他一眼,有些赌气的同他说,「我家公子还喜欢四处的救人救妖怪哩。」
他越发的高兴了,心想,这个我如今也知道了。连那道士都说阿六是个善心的妖怪,这自然是假不了的。
他就问那那童子,「那孔雀王既然为王,又为了什麽要忌惮他?」
「孔雀王的妖力是世代相传的,先代的孔雀王倘若不行了,就命子食父,好把妖力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