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_杀-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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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裙,长长的黑风衣下偶尔露出的肌肤洁白,光泽闪烁。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一朵一朵,今夜红颜,明日黄花,能否永不枯萎褪色。
这座都市,繁华唱尽,声色犬马,让人无法预知末世晚景,一如千年前某处燕歌柳巷、醉月秦楼的城池,烟尘一梦向凋亡。
“香港,我好憎你!这么虚伪这么冷漠这么——肮脏!”一个说普通话的女孩在午夜的收音机里声嘶力竭地哭喊,声音顺着电波在整个夜空中抽曳,穿透无数人的躯壳,直达心脏。
息红泪蓦地抽直了身体,深深动容。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不喜欢香港,毕竟,它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把走向灭亡的道路加以如此乐观对待的城市——艰难,可毕竟乐观。
有朝一日会有天谴么,像古代那个失落的巴比伦?通天的城堡即便到达天际,却无法通向人们的心灵。
神会眷顾每一个世人,令你遗失,又教会你遗忘,赐你深情,又让你伤情,一切并不可抗——但总有一些人想要打破宿命,顽强抗争。
很快就会结束了,很快。
剩下的,只有,离开。
女子走出车门,回头望着出租车的尾灯闪烁呼啸而去,心里有些什么,举重若轻地放下。
黑暗的夜空,有香港的冬天特有的大朵灰色的浮云,高楼层叠地耸立,灯火和霓虹温柔地交融在一起。
Pm。23:49。
把厚厚的黑羊毛围巾裹紧了一些,息红泪低头走进了楼宇大堂。
新来的值班员并没有特别留意这个一身黑色长大衣的单身女郎,她打开前门所用的磁卡已显示着她大楼业主的身份。
听见电梯升降机的齿轮转动声响起,息红泪才慢慢扯开了蒙紧的围巾。4秒钟后,她跨出电梯,没有去摸着触碰式楼灯,而是在无声地寂静无边的黑暗中缓缓前行。
她不需要看见。有时候人的视觉并不比感觉可靠,这个世界我们能看清的那些,或许都是不是真相。
何况这条通向诊所的路,她走了整整一年,熟悉到甚至可以闭着眼睛径直达到门口将钥匙插入匙孔。
很小心地把门上贴住的警方封条撕去,“咔”的一声,门开了。息红泪在门口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以一种悼念般的姿态,然后走了进去,同样地没有开灯。
黑暗是最好的掩体,暗谋、罪恶、谎言、背叛、杀机,甚至死亡,都可以充分匿藏。
驾轻就熟地绕过破碎凌乱的外间走进里面书房,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绚烂的灯光和凄清的月色融合成一种华丽得惨烈的白,直泄进来,碎得一地都是。
小心地拉开抽屉,她借着这缕幽明,急速地在里面东翻西找起来。
明灭闪烁的光线下,她的脸是近乎透明的苍白。
咔嗒。
门扣轻轻响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的,息红泪感觉到了身后的那个人。
不是听见,因为没有脚步的微响,也不是看见,因为她僵着身子仍保持着弯曲的姿态不曾回头——只是“感觉”。这感觉太强烈,如怒海狂涛将倾覆一叶小舟的灭顶瞬间。
喉间的低呼还未来得及生就,她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黑暗中窜出的那个人,死死地扼实了她的咽喉,下一刻,连嘴也被牢牢捂住,她想要叫,却只发出一声扭曲的嘶哑,类似于一道喘息的呻吟。
大山压顶般的沉重骑上她倒伏的身躯,一点锐利的寒凉已抵在了她的颈间。温热光洁的肌肤下,突突跳动的纤细血管紧贴在冰冷的刀锋上,让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
“别出声。”男人闷声威胁着,把刀尖移上了她的下巴,慢慢松开了手掌。
光线很暗,但要看清眼前这张脸孔,却仍是足够了。
息红泪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是……你。”
●(26)
圆滚滚的脸上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油光满满的鼻头挤出一个猥琐的笑容,男人精光四射的小眼睛里鬼火般燃烧着:“原来息小姐记得我,真是荣幸。”
息红泪没有答话,胸脯激烈地起伏着,听得见自己的心脏碰碰狂跳的节奏。
是他。
这个毫不起眼的修理工,这个总一脸好色样的猥琐男,这个一直让她有种莫名憎恶的男人……他,难道他就是……
“你当然应该记得我,我可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男人伸手摸向息红泪的脸颊,激得息红泪一震,引起他淫荡压抑的邪笑:“你不记得了么?我姓尤,叫尤知味。”
息红泪的脸突然青了,眸子里显出的惊疑和恐惧,手足遽然的抽搐,令她看起来像一具破碎的玩偶。
尤知味眯缝着眼睛,继续对自己掌中的美丽囚徒肆意摩索,嘴里不忘断断续续说下去:
“今天那个姓戚的警察上来过,你知道他看见英绿荷被从墙里挖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么?哈,我倒真没想到你还敢回来,倒省了我不少功夫——我说,你很喜欢那个警察吧,可是光帅有什么用,这些案子他一点头绪都摸不着,简直死蠢到家了!这会他大概正全城搜捕你呢,哎呀,说起来我真该感谢你,就这么帮我顶了罪了……”
息红泪忽然安静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任由他肥厚黏湿的手掌在自己脸上抚摩:“是你杀了英子?”
“是啊,我还不只是杀她而已呢。”
——尤知味得意地说:“你不是心理医生吗,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被男人做死时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不过没关系,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但你可以放心,因为对你我一定会特别温柔一些的——哦对了,等结束后我也会杀了你,再把你也砌进那道墙——已经发现过尸体的墙,应该没有人会再怀疑了吧,你说呢?没有人能找得到你。算是畏罪潜逃吧?你会代替凶手永远地消失……”
肥胖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胶贴将息红泪的嘴牢牢封上,然后,那只没有握刀的手已顺着息红泪的脸庞、颈沿,一直探向了领口。
一切都停滞了,就连空气也是,时间也渐趋缓慢,逼近断裂的临界。
挂钟敲打着钝钝的节奏,嗒嗒,嗒嗒,机械的狂乱着。
息红泪发出一种类似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全身颤抖着,但仍然大睁着眼睛,有恍然大悟的醒,也有深恶痛绝的悲。
尤知味看着那双清醒的眼睛,突然觉得不对——
“啪”。
灯光大亮。
无涯的黑洞骤然被一束穿越了千万光年的强光撕裂,一切都曝露在光明之下,无所遁形。
“放开她。”
戚少商冷冷地看着地上正欲逞凶的狂徒,黑洞洞的枪口由下而上划出坚定的弧度,指向黑洞飓风中目标的中心。
尤知味的脸孔在一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冚家铲!你点该会在这里?!”他狂怒地,怨毒地嘶吼起来。
戚少商冷笑了一声,不作回答,轻轻把左手指尖捏着的录音笔放进口袋。
下一刹那,尤知味已经把息红泪从地上拖了起来,挡在自己面前,锋利的解剖刀横在莹白如玉的颈上,兀的触目惊心。
戚少商一震,双手握紧了枪身:“你最好立刻放了她。这里已经被包围了,你逃不了的。”
“别吓唬我,阿Sir,万一我一紧张手一抖,把这个美人的脖子割穿了就不好了。”
尤知味挟持着息红泪慢慢站了起来,开始往门边挪步子。
戚少商举着枪,枪口随着他的行动而挪移,毕竟息红泪还让他控制着,也只好暂时让开一条通道让他过去。
倒退着走到门边,尤知味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外面,确信直直的楼道里没有警察,这才从息红泪身后探出头来朝戚少商一挤眼睛:“Good…Bye!戚督察!”
用力将息红泪往前一推,他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了出去。
这人看起来虽然臃肿不堪,奔跑的速度却比常人快得多,加上非常熟悉这大楼的走道,相当轻易地就从门外不远处的侧门闪了出去,应该是抄近道向电梯间逃窜而去了。
息红泪趔趄几步,单薄的身体便向前直直摔了出去,落入冲上前来的戚少商怀里。
“DIU!”戚少商冲着尤知味的背影低骂了一声,稳住了息红泪,速速地给了她一个眼神,便立刻拔足追了出去。
望着戚少商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息红泪环起双臂抱紧自己的肩膀,似乎在最后重温刚才那一个怀抱的热度,半晌,才虚脱般瘫软了下去,靠着门框斜斜坐倒在地。
他不曾有半点犹疑和留恋地放开了她。
——和千年前一样。
这一个瞬间,息红泪才发觉自己的脸颊上一片湿润的冰凉。
这个侧边的甬道所对的电梯间只有一个,楼层不高,下到楼下的时间不用太长,所以戚少商追到这里的时候,电梯已经重新升了上来。
戚少商抽了口气。
凶犯很聪明,并且此刻还相当清醒镇定,他甚至没有忘记在出电梯间时顺便摁着了上面的楼层按钮让梯间重新上来,电梯不能停住,这样就让人无法知道他刚才到底下到了哪一层。
迅速地掏出对讲机,戚少商疾声下达了指令:“老八,你马上带人封锁大堂和车库的所有出口和后门,再派人到管理处去监控所有梯间和通道……”
他一边说,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电梯重新落下来,然后闪身冲了进去。
梯门渐渐关上。
戚少商对着一排楼层按钮,眉头深深蹙紧。到底是哪一层呢……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目光一闪,伸出手指轻轻逐一触过那列按钮:高级金属镀层的按钮凉飕飕的,触手处一片冰凉沁骨。
那么……他眉心一跳,继而舒展开来。
残留着些须温热,和稍许黏湿的感觉——负2层!地下车库!戚少商想及那张圆滚滚的脸上挂满的汗珠,微微勾起了唇角。
蹲在地上粗重喘息的尤知味抬头看到戚少商的时候,惊愕得满面肌肉都挤作了一堆。他想不到这个警察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地库找到了他。
森冷的枪口逼着他一步步后退,最后在一块狭窄的空水泥地上停了下来,这个黑暗的死角,似乎阻隔了外界的一切,就连监测摄像头都无法看到。
“放下武器,你被捕了。”戚少商冰冷的语调里察觉不到半丝起伏,在萦绕的幽暗中激起空洞的回声。
“你是在这里设局诱捕我?”尤知味迟疑地打了个哆嗦,不甘地闷声狂叫起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