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情 (恶德馆之一)-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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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地扯出苦涩笑容后,陆雁擎再低下头看去,却看见他的手中抱着一束灿烂的太阳花。
鲜艳的粉色太阳花,绽放着粉粉嫩嫩的姿妍。
陆雁擎微感讶然地抬起头,惊见自己被包围在花海里。
他惊骇地看着,然后笑了,狂乱地大笑出声。猛然低头,突然发现有液体滴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以手指触碰落下的液体。那黏稠的触感,还有浓浓的铁锈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轻嘲地一笑,他顺着滴落处回视他的身躯,猛然发觉他的胸口开了个大洞。因为没有了心,所以感觉不到痛,只是空虚得让他几欲发狂,却又找不到填补的东西,只能任它空着。
空荡荡的血洞里没有心,只有黏黏的红色液体不住地流出体外,灌溉那大片的太阳花。
而每一朵花,都显得狰狞、可怖……
第九章
农历年到了,季节虽将要步入春季,空气里仍留着冬天的气息,冰冷的夜依然令人难以成眠。
此刻,年初四的凌晨,柳研宸站在冷冽寒风中,提着一袋简单的行李,仰望着恶德馆。
他终究还是来了,尽管知道年初四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家里人会骂成什么样子,他还是来了,在早春的现在,风尘仆仆地来了。
这两天他坐立难安,初二回外婆家后,他立即将压岁钱和简单的行李装入袋中,却没有行动的勇气。
看着过往的照片,还有他一字一字以珍视心情写下的日记,他没有舍去的勇气。
可是陆雁擎无言的表情依然让他心疼,疼到午夜梦醒。柳研宸才发觉他怀中没有陆雁擎,那一瞬间,他只能怔忡,任由空虚感蔓延全身,让自己被寂寞占领。
于是,在发觉他终究不能没有陆雁擎后,他很快地从家中冲出来。
仁德中学位于市郊,距离柳家约一个小时的路程。
他带着简单的行李,一个人缓缓地骑着他的爱车来到学校。
纸条上的号码,柳研宸早已熟记在心底,他却没有依着纸条的指示往那间不熟悉的寝室走去。他来到的地方,仍是他住了一学期的南区三楼寝室。
他还没有勇气面对陆雁擎,只好先到这里躲避,他需要一个地方沉淀心绪。
冰冷的凌晨时分,天色依然黑暗,但柳研宸仍是看清他的床上躺了个人。
蜷曲地窝在床上的人儿,则以晶亮的眼眸注视着柳研宸的举动。
柳研宸讶异地看着那人,原本纷乱的心绪,却奇妙地在瞬间沉淀。
‘雁擎?’柳研宸试着唤了声,他尽量将声音放柔,生怕陆雁擎会在瞬间消失。
虽然那个身影是他熟悉的,但他仍是不敢肯定,陆雁擎实在没道理睡在他的床上。
而陆雁擎却没有回应,面对柳研宸,他仅是沉默而冷淡地翻被坐起身,穿着毛衣厚牛仔裤的陆雁擎随即弯身找鞋穿,准备离去。
‘雁擎。’看见陆雁擎弯身穿鞋,柳研宸急切地叫唤。
‘我只是来整理东西的。’陆雁擎的举动在刹那间顿了几秒,牵强地说了理由后,他又接续原先的动作。
‘我是来找你的。’柳研宸知道陆雁擎说得违心,也就不在意地道出来意。
乍闻意料之外的话,陆雁擎的动作在瞬间僵住。他没有多言,却从柳研宸的口吻里听出他不是来找自己争吵的,他迷惘的看着柳研宸,猜不出他真正的来意。
‘我记得你说过,后面山坡上有个地方是看日出的好地点。’柳研宸没有直接道明来意,仅是放柔语气,在黑暗中笑得粲然。
‘嗯。’陆雁擎犹豫了下,仍是点头应道。
他虽不懂柳研宸的来意,却仍想和柳研宸多相处,虽说是他提出分手的,但他终是不舍,是他先恋上柳研宸的,此刻情意依然,怎么舍?
他是来和他做一个了结的吗?陆雁擎不解地看着柳研宸,瞬间又低垂下眸。
这样也好,什么太阳花的,再也不关他的事了。
‘等一下。’陆雁擎徐徐垂首系上鞋带,细声地应允。
得到了应允的柳研宸,面容上漾开了笑靥,有几分宽容和满足。如果陆雁擎拒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黑暗中,他看不清陆雁擎的脸庞,对陆雁擎的存在却依然充满爱怜。或许最初引他怜爱的是和她相似的脸庞,可是如今他爱的,却是陆雁擎这个人;是那骄然傲气,又引人怜爱的陆雁擎。
陆雁擎却没察觉柳研宸心境上的变化,绑完鞋带后顺手穿起放在一边的厚大衣,并抓了置于床边的帆布袋。整装站立后,再度望向柳研宸的瞳眸里依然漾着不安。
*********
仁德中学位于市郊的山区,因为建校得早,当年地价便宜,董事会买下了大片林地,开发成现在的仁德中学。
在恶德馆的后面有两条小径,一条通往附近的大学城,另一条则是往山上的路。不少恶德馆的住客,将两条路称为天堂和地狱,通往大学城的是天堂,而另一条……此刻,陆雁擎和柳研宸正走在地狱路上。
通往山区的小径蜿蜒而曲折,白天走就相当困难了,更何况现在天色仍然灰暗。但陆雁擎却像出入自家后院般,走得十分顺利,他以往就常翘课跑到这附近来,现今要他走这段路,并没有什么困难。
没有多久,在天色呈现鱼肚白时,他们来到了一块大石上。大石边有着人工凿出的阶梯,只要走到这里,登上大石根本不是问题。
这个地方是工友在整理林地时无意间发现的,而石上的阶梯,是秦戒请人开凿而成的。知道此处的人并不多,除了工作人员外,只有秦戒、陆雁擎和此刻的柳研宸。因为发现此处而建立时,他们已经高一,而高霖已过世。
安放好物品后,陆雁擎沉默地拿出带来的毯子,铺在潮湿的大石上,和柳研宸肩并着肩地坐了下来。
‘大概还要等一阵子。’看着远方未见明朗的天色,陆雁擎闷闷地说道,刻意坐在小毯的另一端,和柳研宸微微地拉开距离。
‘我听秦戒说过高霖的事了。’柳研宸开门见山地说道。
抱着随身的袋子,刻意地看着远方灰白的天空,柳研宸刻意不看向陆雁擎怕看了,他会心痛得忘却想说什么。
而陆雁擎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低垂着头,沉默地玩弄着石上的青苔。
关于高霖的事,他原就不曾刻意想隐瞒,只是他没想到,当柳研宸提起时,他仍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你,你还忘不掉高霖,而我心里也有另一个人。’说话的同时,柳研宸唇边漾开了抹浅笑,有种超然的领悟般。
‘你知道我作梦的事?’
‘知道,你曾经说过梦话。’柳研宸诚实地点点头,关于这件事,他并非不在意,但并不严重。
‘就像我依然写着没人会看的交换日记一样,你在梦里怀念着他。’柳研宸轻声道,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扫去胸中的不安感。
提及那本日记,陆雁擎的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感。就像被异物插入指尖的感觉,最初是麻木,然后才感到痛楚,那痛楚是如此清晰,意识到了就再也无法忘记,可是这手触及不到的伤处,他却只能看着、感受着。
‘所以你才说要分手?’柳研宸浅浅地扯动嘴角,似笑非笑地。
‘嗯。’陆雁擎轻哼了声,算是回答。
既然彼此都无心,那么何必再继续下去?分手对两个人都好,更何况他没有宽宏大量到能容忍柳研宸透过他看着别人。
‘再过下去也没有意思了,不分手又能怎么样?反正我们之间的关系,除了上床外,几乎没有其他……’陆雁擎轻嘲地说道。
那夜之后,他孤独地抱着枕头入眠,每次想回忆关于柳研宸的事物时,才发现他们除了激|情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半年的相处,他可笑的只记得一张床。
‘何况,你会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像她。我再怎么样也无法容忍你眼里没有我。
既然如此,那不如分手,这样对两个人都好。’陆雁擎微扯开唇角,试着展露一抹无所谓的笑,可是眼眸却背叛地泛起光晕。
‘你爱我吗?’柳研宸小心翼翼地问,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如果不爱、不喜欢,我又怎么会跟你同寝?更不可能跟你同进同出。’
擎感到奇怪地看着柳研宸,不懂他为什么问这问题,答案不是早就显而易见。
得到肯定的答覆,柳研宸欣喜地微微松弛脸上紧绷的线条。
‘可是,在你身边太空虚,纵使你不明说,你的心里还是有别人,爱的仍然不只是我。’没等柳研宸笑开,陆雁擎很快地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才跟他们在一起?’柳研宸心惊地问,他从没想过陆雁擎出轨的原因真是因为他心里遗有别人。
‘的确,我还忘不了高霖,梦里还是一片血海:我还是一直想着——如果,当时我想办法阻止,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如果我早些知道高霖的想法,可不可以改变这结果,至少让他快乐一点。可是我终究什么也没有做,高霖仍是死了,而我只能在梦里悔恨。’
陆雁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直地看着远方,沉在脑海里的,仍是高霖死去那永难忘怀的一夜。
‘秦皇说过,你还爱不爱高霖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高霖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有你。’柳研宸绕了个弯,轻声说出他此刻的想法。
‘是吗?可惜阿秦他不懂得什么叫爱情。’陆雁擎只是随口应了声。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现在只有你。’柳研宸没理会陆雁擎的孩子气,悠然地说了下去。闻言,陆雁擎仅是笑笑,现在,他们又有什么现在呢?他们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我没有把你当成另一个人,最初或许是,可是渐渐就不是了。黑夜里,我看不见你的脸,可是对你的感觉并没有变,我还是爱你。’柳研宸认真而坚定地说。
陆雁擎没有回应,微微僵住身躯后,低头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