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信游-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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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笑,自上去也给捆了,上了脚镣。牢头微躬身道:
“传上面的话,‘我等着你们。’二位走好。”
便开门一队官兵进来,喝斥着两辆车往外去了。戚少商看着前面那人挺直的背影。忽高声道:
“这游街示众,顾公子没试过吧!”
前面一阵狂笑,那人的声音顺风飘来:
“好像顾惜朝见不得人一般!”
他们说那个后面的就是那个戚姓的恩人。据说范洪时的救命粮食就是他运来的。
他们说那个前面的是那恩人的知己好友,据说范洪时的瘟疫就是他给解的。
他们说上次蔡京就是栽他们两个人手里的。
……
顾惜朝微微诧异的看到有些人看到自己竟自跪倒下去。心想无情当真把功夫做到了。唇边有些不以为然的轻笑。
可当他看到满街的人不一会儿就全拜下身去,心里不禁自得愣住了。
“恩公阿!恩公!”不知道谁哭腔一起,满街的人都跟着呜咽起来。登时倒听不清楚他们在念些什么了……顾惜朝紧蹙了眉头,想起那天他和土匪头子离开,马车后面追逐的人群,似乎也听到这种声音……
宫殿里,那人说:
“民看似无力软弱,其实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力量。他们用顺从俘获上位人的心,又用遗忘将那些曾经善待过他们的人打入十八层地狱,将那狠心凌虐过他们的奉若神明……你当奴役着他们?他们才奴役着你。不管这天下姓谁的姓,他们还是过着寻常日子。他们口中的皇帝,多少代,不过生活在他们创造的梦境里……”
顾惜朝觉得,他也进入了一个梦。他本以为一个他不可能会有的梦。
戚少商此时,深深的看着前面那车上依旧挺直的背影。却有些说不清是不是高兴……他喜欢众人把他捧在心尖上,却又害怕……众人会抢了他去……
又苦笑一声,罢了,只要那人的梦中,始终有自己在,希望那人的梦里,始终有自己在……
那两人的游街示众……倒像是一场测验……远在宫墙内的另一个人也微笑了。
“我没有看错人……从来不曾看错人……”明黄|色的锦袍在风中摇曳。
两人被从车上押着下来,走到行刑台上。行刑官正是蔡京。他冷冷的看两人一眼,淡漠的示意两旁,自然有人断喝:
“安静!安静!”
台子下面早被人围了个水泻不通。顾惜朝垂了眼,不知道是见不得蔡京,还是见不得下面一双双红肿的眼睛。
蔡京等人声稍微平静了些,站起身来,展开手中圣旨,朗声宣。
不外乎顾惜朝所著《七略》中哪些哪些词句对朝廷不满,对皇上不敬,哪些哪些词句妄评历代军书谋略,妄自尊大……
不外乎戚少商身为六扇门捕头,身负皇恩,却在捉拿顾惜朝中徇私舞弊,多次有意放纵,最后更助其逃跑……
不外乎两人斩立决以儆效尤,《七略》列为禁,要有此书的三天内上缴销毁,否则同罪论处……
帝王之心深似海,天下又有几人听得出这一句一句之外的声音?
顾惜朝忽然觉得,那天那人,大概是真讲了实话。
蔡京念完了,便道:“皇上恩典,你们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顾惜朝大笑一声,道:“恩典?什么恩典!辽军入侵,未全力抗敌,反而与金结盟,与虎谋皮,饮鸩止渴。顾惜朝倒要问问蔡相,难道辽军可来犯,金军便不会来犯么?既已结盟,如今辽金相抗,正是收回燕云十六州之绝好机会,皇上的恩典又在何处!难道要等金收拾了辽,占了城池再来入侵?敢问到时大宋如何自处?哦,对了,皇上恩典,多交些供银便是了。江南自古富庶,如今竟然也是饿殍遍野。连年水患,修堤设防的款子被层层盘剥得干净,皇上的恩典又在何处?如今连西夏大理这等宵小也敢随处横行,皇上的恩典!真是好恩典!不过顾某不稀罕!”
蔡京冷笑:“好个不稀罕,倒让我想起一人,方腊……好像也是如此口出狂言,说到底不过是一介草民,领着人打家劫舍,瓜分他人财产。”
“此言差矣。”戚少商道:“如今处处灾民饥民,为富者不助自己的同胞,反而变本加厉集聚钱财粮食。现在这等时下,能如此的又有几个没有官府撑腰?蔡大人的二公子在苏州的官宅占数百亩。夜夜笙歌,墙外便是逃难的灾民。瓜分他人的财产……敢问蔡大人,二公子的吃穿用度,又有哪一件是他自己靠双手得来的?又有哪一件不是从灾民身上盘剥来的!”
“住口!人生分三六九等。没想到六扇门这三年竟也改不了你的土匪行径。来人,把他二人的嘴堵上!”
“一会儿让说,一会儿不让说,这又是不是皇上的恩典……”顾惜朝话未尽,嘴里已经被塞了东西,却是块干净锦缎。那人不经意般在他背上轻拍两下。
戚顾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亮如明镜,
午时二刻……
顾惜朝抬眼看蔡京,那人闲适坐于台上,台下经过刚才他俩一番口舌早闹成了一锅粥。那人却丝毫不介意。指点着让把几个骂的厉害的拿了,更激得台下一阵骚乱,
蔡京对上顾惜朝的目光,微微一笑。目光里倒似有些赞赏。
顾惜朝想起那人说:“天下人都叛去,云长道辅也不会。”深深看去,却看不出那人打着什么算盘。
旁边日晷上阴影转动,午时
二刻!
忽然台下一振骚乱,挡人的栅栏士兵两下子就被挤开。旁边的守卫纷纷寒光闪拔出兵器来,一时间吵闹人声,金属相撞之声震天。蔡京加深了笑意,深意看顾惜朝一眼,起身随着护驾的守卫走了。
顾惜朝看那身影没有半分惊慌失措的离去,正有些愣神,忽听耳边刀剑风声,忙转头只见被反射的阳光隐没了那举刀人的身影,不过一念之间,刀便落下……
难道竟然真要死在这儿……少商……我……
只听扑哧一生,那举刀的人头上多一根箭矢,已自倒地。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守卫。顾惜朝朝箭矢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是离法场几十丈开外一间二层房顶上有个人影。距离太远看不出是谁。这时又一个黑影窜到眼前,顾惜朝自转头,眼前那人连脸都未蒙,穿戴着百姓衣裳……
是蔡棣。
蔡棣将他口中的锦缎抽了,一剑挑断了背后的绳索腿伤的脚镣。急声道:“多有得罪,公子快随我们走。”顾惜朝未说话,只看旁边戚少商也被放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便随着蔡棣跳下法场,身形之间,一人递上来两个包袱,里面两套平民衣服。
“二位太过显眼,还是换了衣服先离开京城再说。”
两人便在一处暗巷两下子换了衣服。顾惜朝注意到戚少商手腕上磨得厉害,抬头看,那人眼睛里阴沉的厉害。但未多言。听身后的纷扰似乎向四处散去,似乎有官兵大呼:
“到底是哪个青衣的!怎么出来这么多人……”
知道有人用了障眼法。他们继续在巷子里转,最后进了一道小门。
面前不是追命是谁。左右一打量,正是六扇门的后院。
追命笑道:“再不来就见不着了,还有人让我带话呢。”说着引着众人往马厩走。里面正是顾惜朝的墨音和戚少商的白袍。两匹骏马见了主人都不安分着要挣开缰绳。
“真是跟主子一样。”追命笑道,伸手递出来两个包袱。
“大师兄说:君心难测。江南再见。临别无以为赠,寻得了你二人的坐骑,盼他日能再跟惜朝一决高下。
二师兄说:今日众英雄联手,自聚集于京城,晚晴果然没有选错人。若还有机会,望能赏脸让铁某结交顾惜朝这个朋友。
四师弟说:好自为之。
追命佩服二位。留个位子给我,哪日捕快当不下去,当个土匪也不错。祝你们一路顺风。追命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别过。“他深深看两人一眼,微微一笑,一道白影已窜了出去。
蔡棣道:“二位自骑马出京城往南一日的路程有个桃花汾,已备好了小屋。若信得过我等,三日后在那儿见。若信不过我等,二位自离去。那儿已备好了一路上的给养。他日有缘再聚。”
顾惜朝把马解了,一手轻轻抚摸,一面道:“若信不过你们跟你们走什么。再说还不是有个他的傻兄弟在你手里么。”
蔡棣微微一笑,对戚少商道:“穆鸠平兄弟领着人来了,此时应该正同官兵周旋,戚大侠信不过在下,总该信得穆寨主吧。话不多说,我等这就离开。后会有期!”说着一抱拳,领着几人从来时路走了。
戚少商看他们离去,眉头紧皱,眼前一只素白的手递来一条缰绳
“不是发呆的时候,莫辜负了六扇门的好心。”
戚少商这才自法场出来第一次看那人的眼睛。手未接缰绳,倒把人抱了满怀。
顾惜朝被那体温烫到一般才觉得自己活着。伸手环了他的背,宽厚的,现在却抖得厉害。轻笑道:“这么点小场面就吓成这样,小心大爷我嫌弃了你。”
戚少商紧了紧手臂,这才放开了他。一手夺了缰绳翻身上马,粗嘎着声音道:
“再有下次……戚少商绝不饶你!”说着挥鞭已催了马朝六扇门的前庭去了。顾惜朝微笑,上马紧随其后。这次那人真的恼了……眼角余光似乎看到那本该在皇宫里的诸葛正我。他微微一笑自催马冲出六扇门跟在那人身后,街上冷冷清清,无人阻拦。
诸葛正我看那两人绝尘而去,苦笑摇头。
他那四个徒儿阿……血还是这么热……
3
桃花汾,听起来像个酒名。好像只要听着,就闻得到酒香里的挑花味道,就看得到清澈的酒液中微微泛出的粉,就喝得一股温柔如水般滑腻的琼浆……
可真到了,却似更美。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就醉了。漫山漫谷的桃树,远远的就看见了,越走近,空气中的芬香越浓烈些。此时要在惜晴小居,可能还是晚冬。要在江南,春天已经来了一两个月。可在汴京,不过还是早春……那粉得红,红得艳,艳得空茫。山间一条溪水源源缓缓地流下,花瓣掉落其中,不自伤情。
戚少商看顾惜朝下马,站在山脚望,道:“蔡棣……”
顾惜朝望了良久,忽然长叹了一声,回头翻身上马,往山里去了。
“走吧,这是他……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