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思君-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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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什么反应啊?!
苏咏赏了石化中的室友一人一脚,打算用激烈的方式与他们“沟通”,这时,有人敲门,范韫像见了救星似地一跃而起,比夜店迎宾女朗还热情地高叫:“请进——”
宁可儿推门进来,一身银白色紧身短裙眩花了几个男生的眼,口哨声此起彼伏,范韫很君子地把视线停留在她化了淡妆的脸上,问:“有事吗?”
宁可儿皱皱眉,脱口而出:“没事就不能找你?”
话音未落她就后悔了——活像个被冷落在一边的怨妇似地,但是说来奇怪,向来在男生中很受欢迎的宁可儿在313很吃不开,也许是四人来自不同的院系,懂得全方位多角度衡量女生,除了善良到天理难容的滥好人范韫,其他三人对这个亮眼的美人儿很不感冒。
范韫在她面前一向唯唯喏喏,对宁可儿“你陪我去跳舞。”的要求根本没办法拒绝,哥儿几个除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外也没话说,给了他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目送他们出去。
宁可儿前脚刚走,米丽丽就过来串门子,与前面那个不同,柔弱娇嫩的小系花在这个宿舍人气很高,和姜影站在一起堪称金童玉女,要是早生个几百年不是被抢入宫里伴驾就是丢到河里喂龙王。
和其他人打了招呼,米丽丽神秘兮兮地拉过苏咏,塞给他一瓶药,凑在他耳边悄悄说:“陈老师要我带给你的,听说很管用哦!”
苏咏精神一振,接过来一看,满眼西洋文,在美女面前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请教,想起室里还有外语系系草一名,于是千恩万谢地打发走了米丽丽,捧着那瓶宝贝蹭到姜影面前,姜影先是好奇,看着看着突然忍俊不禁——
“thalidomide……反应停,用于躁狂性精神病,有镇定作用,孕妇禁用……”
……
苏咏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下来,暗中磨牙。
陈景仪,你够狠!
五、
“亲爱的~~你慢慢走~~小心前面有条大狼狗~~~”
宋朝荒腔走板的歌声唤醒了初升的太阳,313几条生物开始哼哼唧唧地赖床,苏咏睁开酸涩的眼皮,迷迷糊糊中看到宿舍长床上空无一人,当下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消,低声叫道:“范韫昨晚上没回来!”
另外两只也在瞬间清醒,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宋朝小心翼翼地假设:“夜不归宿,不会是开荤去了吧?”
精力旺盛的成年男子,很少能守身如玉的,看来他们宿舍的全处男阵容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几个人嘻哈了一阵,各自躺倒,片刻之后,鼾声响起。
男人嘛,怎样也不会吃亏的——三个人很想当然地认为。
如果他们知道前夜范韫同学不是开荤而是被人开荤的话,一定会恨死自己的乌鸦嘴。
范韫真的开始犯晕了。
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头顶闪烁翻滚,音乐声震耳欲聋,激昂的鼓点催得他心跳加快,在挨挨碰碰的人群中,快要喘不上气来。
美丽的宁可儿像只花蝴蝶般在红男绿女中穿来穿去,聚光灯亮起,一名高大帅气的男子搂着她翩翩起舞,范韫神情有些黯然,端着一杯矿泉水偎向盆栽背后,找了块清静少人的地方静静坐下,光洁的额头已渗出一层薄汗。
313宿舍是这幢男生楼能见度最高的一间,苏咏俊美阳光,宋朝斯文儒雅,姜影可爱无敌,而我们范宿舍长可算是全面发展的典范——比苏咏斯文、比宋朝可爱、比姜影帅气——总体来说,清秀文静,再加上他脾气好又会照顾人,在女生中满意度还是非常高的。
坐在巴西木的阴影中,范韫漫不经心地抿着杯中清凉的液体,镇定了一下胀痛不已的头——一身简单的衬衫牛仔裤,清爽干净,却与这间夜店格格不入,因为宁可儿要来,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游移不定的视线掠过舞池中闪闪发光的银色身影,范韫叹了口气,半靠在木痕斑驳的墙壁上,一心祈祷派对快些散场。
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厚实的叶子,盆中一点粉红吸引了他的注意,范韫低头一看,是朵不知被谁丢在那里的小塑料花,挤在一丛烟头中,灰尘满身,他浇了些水下去,小花很快变得清亮粉红,范韫不自觉地绽开一个笑容,温柔中略带羞涩,浑然不知有人已观察他很久了。
四周的喧嚣掩盖了渐近的脚步声,直到高大的影子挡住光线,范韫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有些拘促地瞟了一眼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又很快将视线放回那株巴西木上。
“一个人?”好听的男中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范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向他搭话,男人在他身边坐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重复了一遍,“一个人吗?”
范韫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摇了摇头,不经意地抿紧双唇,朝中奂舞动的人群望去,男人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精准地定在那一抹精灵般秀美的银白色身影上,轻声问:“很漂亮的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吗?”
范韫有些疑惑地看着男人——非常端正帅气的面孔以及高大结实的身材,应该是每个年轻女孩子首选的恋爱对象吧——他想当然地认为对方是对宁可儿起了倾慕之心,忙澄清道:“不,我们是同学。”
男人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朝他伸出手,说:“注意你很久了,我叫曲希诚。”
范韫笨拙地伸手与他交握,回答说:“我叫范韫。”
“她不是你女朋友?”曲希诚再次确认,范韫很肯定地摇头:“不是。”
曲希诚莞尔一笑,声音里透着愉悦:“太好了。”
“这样,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追你了。”
……
范韫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消化了他的意思,惊吓过度的后果是杯子没拿移落在了腿上,冰凉的液体透湿了牛仔裤,贴在身上不舒服极了。
然而比起被一个男人宣称追求来说,这一点小尴尬简直微不足道,范韫满脸痛红地扯着裤子,旁边的男人递过纸巾,他低低地道了声谢,接过去胡乱擦拭着,大脑一时短路,乱得像一锅粥。
“我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曲希诚清澈明亮的眸子映出他的慌乱,范韫深吸了口气,说:“曲先生,我并不认识你,而且……”
在曲希诚紧迫逼人的盯视下他支支唔唔地说不出合宜的言语,男人给了他个安抚的笑容,说:“你不必紧张,我们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什么啊?!范韫冒了一头冷汗,匆忙起身道了句:“我要回去了。”然后像逃命一样冲向舞池,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个人,他一连串地道歉开路,一把拉住正跳得起劲的宁可儿说:“该回去了。”
“什么?”宁可儿不高兴地皱眉,“才几点啊?”
范韫掏出手机看看,“快十一点了,再晚的话……”
“你是小学生啊?!”宁可儿不耐烦地打断他,“才玩了没多久,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好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范韫好声好气,“以后再来玩好吗?”
宁可儿甩开他的手,眼角微微挑起,冷冷地说:“用不着你管,崔哥会送我回去,你要走就走,少扫人的兴!”
是啊,反正我也只是你找不到别人时拉过来的替补而已!范韫胸口一阵拥堵,张了张口,还没等他说话,宁可儿已经摇摇手,重新跟上节拍,回到狂欢的一群中去,清秀腼腆的男生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独自离去。
钻出低矮的镂花门,清润的空气扑面而来,盈满胸肺,范韫耙耙头发,吁了口气,经过灯红酒绿的步行街,朝西堤岛餐厅走了过去。
消夜时间已经过了,店里只有几对相偎而坐的情侣,范韫挑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修长白皙的手指翻着菜单,低声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曲希诚在他对面坐下,漆黑的眸子平静温柔:“我不放心。”
心里某个地方狠狠地酸麻了一下,随即一股热流漫上来,冲淡了愁郁,催红了脸颊。
点了餐,范韫手肘支在桌上,眼睛不带焦距地看着窗外,突然开口说:“我们交往的时候,她常常说我没用、天真、懦弱,有时我自己都要忍不住相信: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活在世上只会浪费粮食。”
男人以温柔而纵容的眼神看着他,柔声说:“不,我不这样认为。”
范韫抬头看他,以为会听到更多对自己的评价,曲希诚却轻啜了口甜酒,笑而不语。
说没有失望是骗人的,这个人声称要追求他,却吝于几句宽慰人的话,范韫在心里做了个鬼脸,心情却渐渐松快起来——曲希诚,是个不会说甜言蜜语的人。
香喷喷热腾腾的餐点很快端了上来,配着淡橙色的清凉饮品,混杂着数种鲜果肉,热闹纷繁,刻花玻璃杯外面凝了一层水雾,清雅的香气沁人心脾,侍者含笑介绍:“店长新作,免费品尝。”
曲希诚好奇地问:“叫什么名字?”
“爱神。”侍者回答,笑眯眯地加了一句,“适合一见钟情的人。”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不相信,苏咏相信。
范韫从男人眼中读出了这样讯息,也同样在心里给出了如此的回答,两个人相视一笑,默默地进食。
“爱神”真的非常好喝,芬芳中带着甘甜清爽,舌尖不由自主地探究着种种不同的甜香,到达舌根时那味道如水中的丝绸一般馥郁绵软,入喉间却有一种淡淡的灼热感,正像书中描写的越燃越烈的爱情,暖暖地直到胃里去。
一杯饮料很快见了底,范韫脑子已有些不清醒,心情却异常地好,笑嘻嘻地抓过男人几乎没怎么动的饮品,凑到唇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像是怕喝太快错过了什么好味道似地,双眸微闭,修长的睫毛垂下两道阴影,平添了几分无声的诱惑,曲希诚心中一动,按住他的手,低声说:“少喝一点,这是含酒精的。”
范韫没有抽回手去,给了男人一个毫无戒备的笑容,微微翘起的嘴唇被冰凉的液体激得艳红,风情尽在不言中。
你相信一夜情吗?
我不相信,爱神相信。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