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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夜夜思君-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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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已经搬出去过甜蜜生活的宿舍长被吓得又搬了回来,然而和另外两位不明真相的舍友一样,除了陪着打坐之外,帮不上半点忙。 

“阿咏,你究竟怎么了啊?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范韫急得快哭了出来,摇着苏咏的手臂,后者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我再也不相信一见钟情了。” 

范韫心里“咯噔”一下,小声问:“你们分手了?” 

苏咏耙耙头发,烦躁不已:“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开始是自己死缠活缠,硬是把冰山缠得化了春水,现在情散意尽,两个人要如何见容? 

范韫讶异得说不出话来,此时,房门砰地一声被踢开,米丽丽像一阵风一样掠过来,揪住苏咏的衣领,红肿着两只眼睛吼道:“陈老师辞职了!你满意了吧?!苏咏!你这人渣!” 

“什么?!”苏咏拨开她的手,惊问,“他辞职了?” 

“你少装蒜!”米丽丽粉拳紧握,泪盈于睫,“你的目的不就是要赶他走吗?卑鄙小人,我看错你了!” 

“丽丽!”范韫看不下去了,过来挡住快要抓狂的小系花,替苏咏解释,“阿咏虽然讨厌陈老师,但他不会用这种手段,他不是那种人。” 

苏咏叹了口气,你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丽丽。”他整整衣服,懒得争辩什么,神情有些黯淡,问,“他辞职了,是真的吗?” 

米丽丽眼圈一红,掉下泪来,呜咽道:“还不都是你害的!苏咏,你好奇怪……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去招惹人家呢?” 

苏咏哑口无言,如果说当时的爱是真的,谁信? 

现在连他都没办法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究竟是余韵犹存还是风清云淡,就像从一个激流奔涌的漩涡中被甩出来,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方。 

所以他像个鸵鸟一样缩在宿舍里,完全没想过另一个当事人该是如何境况。 

眼前浮现出陈景仪临去时的表情,坚定而隐忍,让他镂刻心中,久久不能忘却。 

推开面前的人,苏咏抓起手机冲了出去,一边下楼一边拨通陈景仪的电话,气喘吁吁地问:“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理不清就理不清吧!遵从自己的本能也不是件坏事,跟着感觉走,管他前方是花红柳绿还是阴曹地府。 

“……苏咏?”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顿了片刻,说,“过十分钟,我到校门口。” 

“好,不见不散。”苏咏飞一般地冲出宿舍楼,朝校门口跑去,寒风灌入衣领,看看天色,似乎是要下雪了。 

衣衫单薄的青年在校门口心焦如火,等到他几乎觉得自己华发已生,终于看见陈景仪的车远远驶过来,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才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上车。”陈景仪阴着脸,视线扫过他瑟瑟发抖的小模样,更添冰寒。 

苏咏快手快脚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搓搓冻得生疼的手臂,转头看着对方端正俊美、略带憔悴的面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景仪关了音响,淡淡地说了一句:“天冷,出门记得多穿件衣服。” 

苏咏咽了口口水,差点习惯性地偎到陈景仪身上取暖,突然想到两人暧昧而尴尬的关系,忍住了冲动,思量再三,低声说:“陈老师,我很抱歉,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年少无知,是最自然不过的理由,如果他能得到所有人的原谅,那么我想我也会原谅他。 

曾说过的话,历历在耳,陈景仪不禁苦笑:“你不必向我道歉,说起来,你也算是受害者。” 

把来龙去脉尽量简单地向苏咏交待了一番,以及催眠他的人离职时告知的解除暗示的方法,中间隐去了周谨航的名字,算是朋友一场。 

出乎他意料的是,苏咏虽然惊疑,却显得分外平静,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们没有发生关系,为什么?” 

陈景仪愣住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苏咏盯着他的眼睛,又问:“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被催眠了吗?” 

陈景仪点头,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关节发白。 

苏咏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自言自语:“原来如此,缠了你那么久,你……也很烦吧?” 

胸口闷得厉害,不想听到他承认,不想知道原来都是做戏,更不想接受清醒即成陌路的事实。 

陈景仪看了他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而苏咏并不期待他回答什么,仍一个人在喝独角戏:“景仪,你一向是个冷静的人,怎么没有多一些坚持呢?” 

如果你不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也许清醒之后,心就不会这么无措这么空茫。 

陈景仪眼神黯了一下,嘴角勾了勾,说:“抱歉,我忘了。” 

若能全忘了就好了,忘了你爱过我,忘了我爱着你,谁也不必困扰,相对释然,一笑置之。 

苏咏闭了闭眼,呼吸有丝凝滞,拼命咽下快要脱口而出的疑问—— 

你,有没有爱上我?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男子汉大丈夫,放手便放手,哪那么多唧唧歪歪?像个小娘们似地,愁肠百结,藕断丝连。 

“苏咏。”陈景仪突然出声打断他的冥思,“我没有什么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本来好意安抚的话语听在苏咏耳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他已经释怀了,他已经放下了,他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一回事,而自己还在烦恼个没完,真是,蠢毙了! 

刻意避开陈景仪幽深明澈的眸子,苏咏打开车门,匆匆说了句:“那就这样了,陈老师,保重。”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跑走。 

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陈景仪无力地瘫靠在座背上,将音响打开,柔和的音乐声包裹住全身,温暖而宁静。 

也许再多一秒,他就撑不下去了,冷硬的面具,早已裂开无数缝隙。 

闭上眼,车内暖意融融,他的手,却僵得连方向盘都握不住。 

柔和略显寂寞的女音飘荡在车内,挑动着内心深处,最隐蔽的伤口—— 

放开手,才知天长地久多不容易 

即使我,流尽一生的泪也难续 

何不让,回忆留些美感在心里 

就算叹息也美丽 

让我在爱过以后对你充满感激 

再为彼此错过情不自禁忧郁 

去习惯,没有你也不再说可惜 

让你从心里渐渐淡去 

总在最脆弱的时候动情 

从来不肯相信有什么值得我怀疑 

总在不能爱的时候收心 

回头再看你,已云淡风轻 



一手盖住眼睛,泪,潸潸而下。 

素来冷静自持、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二二、 

错过,也许都是天意。 

陈景仪坐在“西堤岛”临窗第三桌,独自品尝着被无数男男女女奉为催|情圣品的“罗曼史”。 

一场雪,下了有十多天,断断续续,纷纷扬扬,一向注重情调的西堤岛餐厅换上了冬日风韵,温馨而柔雅,菜单上的饮品也从清爽型换成醇厚型,唯有这杯“罗曼史”,一年四季,独占人们的宠爱。 

冬日午后,店里没几个客人,老板抱着手炉,又踱了过来,说:“冬天喝这个有点寒,我去给你泡杯可可吧。” 

陈景仪摇了摇头,谢绝了对方的好意,抬头朝他一笑:“坐,陪我聊聊天。” 

江楼在他对面坐下,招呼小妹端来两杯奶茶,有长谈的架势,陈景仪却一时想不起该说些什么,只是盯着袅袅升起的水雾发呆。 

“公司的工作,还习惯吗?”江楼啜了口热茶,小心地挑选着比较平和的话题,对于这两个人无疾而终的一段师生恋,他比别人多知道些内幕。 

“还好。”陈景仪回他一个淡淡的笑容,平和而温暖,“圣诞节,有什么庆祝吗?” 

“有晚会,不过因为很多人那阵子要准备四六级考试,学生们来得不多。”江楼很体贴地没有提苏咏的名字,怕刺激到曾经你侬我侬的一方当事人。 

陈景仪摆摆手表示没什么,江楼盯着他的眼睛,沉吟了半晌,突然说:“如果真的喜欢,就不要放弃。” 

陈景仪怔了一下,正想反驳,江楼放下茶杯,笑道:“苏咏是个笨蛋,他只相信自己,不相信事实。” 

“什么意思?”陈景仪心中一动,屏息问。 

江楼笑眯眯地向后一靠,舒展了一身的懒骨头,声音闲适优雅,带着微哑的磁性—— 

“他曾经相信自己爱上了你,现在,又强迫自己相信对你的爱纯粹是镜花水月,陈,如果你不主动的话,那傻小子怕是要自欺一辈子了。” 

灰败死寂的内心仿佛又有火花迸出,陈景仪暗笑自己执迷不悟,将剩下的饮料一饮而尽,余光无意间瞥到便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笑容僵在嘴角。 

江楼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笑意更深,朝他勾勾手指,凑近了些,低声说:“我赌他会进来。” 

陈景仪手指轻敲着桌面,想笑,却笑不出来,目光转回到精致的骨瓷茶杯,默然不语。 

希望越大,失落越深,即使明白这些,平静如水的心仍是泛起了丝丝涟漪。 

然而,等到杯中热气散尽,那扇古色古香的雕花木门仍毫无动静。 

江楼垂下眼眉,有些沮丧,喃喃道:“真没想到,我输了。” 

陈景仪神色一如往常,声音柔似微风:“不,是我输了。” 



在温暖如春的室内呆久了,竟忘了外面北风呼啸,才一出门,砭骨的寒风猛地灌进衣领,陈景仪才想起围巾又丢在车里了,他拉高大衣的领子,踩着积雪向停车场走去,才走了几步便突然顿住,一双深远幽净的眸子,半惊半喜地看着仃立在数米之遥,显然正在等他的男子。 

几片雪花拂过腮畔,沁人的凉意让他稍稍回神,敷衍地笑了一下,陈景仪拉紧衣领,当成是街头偶遇,打算像电影里常演的那样,擦肩而过。 

——人行道宽得很,估计连肩都不用擦。 

错身的时候,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失控的心跳声,然而比心跳更清晰的,是那人清朗的声音:“陈老师。” 

苏咏抿住唇,凝视着陈景仪僵冷无表情的面容,一股难言的挫败感漫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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