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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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二师兄没有说‘不要’啊!”死小孩颇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是鸭子听雷懵沙沙:“什么和什么?说清楚!”
“哦,是这样的……我见师父被师伯压着的时候口里喊着‘不要’‘不要’的,顶顶好心地前去解救师父……师父却把我赶下了山……”忆往昔,死小孩不愤地扁嘴,“后来有一次中午打尖时大师兄安排我们去找吃的,他自己却和呆头鹅躲江边芦苇地里你压我我压你、你啃我我啃你……”
哦,原来在过去一年里大师兄确实有段时间和小师弟混一起,小师弟他们仨的事儿说不准大师兄是我们师兄弟中最早知道的人——却提都不提,可恶!
“大师兄叫得嗓都哑了,我瞅着可怜啊,相思楞拦着不让我出去……”
大师兄的叫床声……好筹码,改天和那只狐狸谈判时定得伺机押上。
“相思说,这时候我们露脸的话等着被大师兄给分尸吧……别看大师兄嘴里嚷嚷着‘不要’,心里要紧的是‘要’……”
废话!
“象相思说的,口里说‘不要’时心里想的是‘要’,那反过来口里说‘要’的时候心里实际上是不想要?”死小孩总结陈辞,“二师兄没有说‘不要’,那二师兄应该是真的不想要……再说,师父只许师伯、大师兄也只认呆头鹅,不管再怎么舒服的事儿,不是自己想要的,终归不好吧?”
——算了,试图和傻瓜讨论高层次深奥人生哲理的我,本身亦大傻!
“而且二师兄发起火来好可怕……”
心尖儿一颤,不知怎么的,胸口一阵紧似一阵地又痛起来,痛得我大大吸了几口气,硬是压抑下那股莫名的心悸,尽量以平和的口吻问道:“你觉得……我可怕?”
许是三九天太冷,我听到自己音尾丝丝夹颤。
小师弟老实不客气地点点头:“唔,二师兄真发起火,比师父还可怕——我好担心由冰被二师兄‘咔嚓’一下宰了……”
“哦……这样啊……”原来不管怎么做,结局仍旧一样……旺财什么时候怕起我来的?早忘了呢,呵呵呵呵呵……我用了六年的时间来放弃旺财,是不是,要用同样的六年——甚至更多,去放弃另一个会无条件信任我的人?
……还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生气的二师兄好漂亮哟!”
我虚应:“小师弟又取笑愚兄……”
取笑么?后面的客套文章却再吐不出来,生生吞回肚里。
这么冷的天,小笨蛋不知是不是乏了,头一低,半张脸楞是枕在冰凉的石桌上,静静地瞅着我。
鼻对鼻,眼观眼。
及目处,清水样的清,明镜似的明。
清清明明的眸子,蕴着灵灵气气的星子,一笑星子一漾,海阔天空。
所以……我不忍他哭。
“二师兄,”小笨蛋亲亲热热地唤,“二师兄真的好漂亮哦,生气起来更漂亮了!——生气的、发怒的、伤心的、哭泣的、难为情的二师兄漂亮着呐!”边说边伸手搓我的眉、揉我的脸,“人家说,笑得太多,会长笑纹,有碍美观,偶尔生气一下下反而有利健康……”
冰冷的指头在我脸上游移,移过我唇边时,我微微侧头轻轻啄它一下:“不害怕吗,大用?”
“为什么?”大概觉出冷了,他的手滑进被后再不愿出来,索性将我整个人搂住,脸蛋在我颈窝上摩挲,满意地舒口气,“不管哪个,都是我的二师兄嘛,二师兄就是二师兄……我喜欢你哦,二师兄!”
带着寒意的发丝蹭得脸上痒痒的,我怜惜地用颊蹭蹭他头顶:“那……你那位由冰大哥怎么办?”
“我也喜欢啊——不管哪个由冰,都是我的由冰大哥嘛!”
……“相思呢?”
“……一样。不管他叫什么、是什么,对我来说,他是我一个人的相思!……我一个人的相思哦……”
小笨蛋满足地笑,笑得好似偷了腥的大猫。
笑容里洋溢着那种,因为藏着宝贝所以比任何人都更来得优越的自豪。
你的……相思啊……
小笨蛋说要陪我聊天聊到我|穴道解开,结果没聊多久他便自顾自呼噜呼噜大睡过去。我垂下眼,淡淡地道:“他睡了,出来罢!”
衣袂轻响,果然,现身的是相思美人。
我|穴道被制,耳目并未因此失聪。从小师弟泼水开始,相思美人一直隐身一隅。
——似乎他没有一刻不看着小师弟的时候。
他一言不发地走近,背转身将小师弟圈入怀里,踌躇了半天,偏不走开——也不说话。
我笑着解开僵局:“他的确睡了……该我们谈交易了吧?”
有心制止小师弟的行动,方才便可出手。以他的烈性能够容忍小师弟黏我身边直到现在,除了别有所图外,还有什么解释?
默然半晌,他方生硬地启齿道:“我给你解|穴,赌注的事……一笔勾销!”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希望欠你人情啊,一样的!”
意料之中。
白天刚赢来三个奴隶,晚上便被给这位逮着一个自赎的机会,机会巧得简直象早等在那儿的一样。
我们俩,无意成为对方的盟友。
但我更无意让小师弟寒夜里陪我喝西北风。
那两人间,最想吃掉小师弟的是谁,我越来越不明白。
——那么,小师弟又希望被谁吃掉呢?
转回性的伍由冰循规蹈矩、敬老尊贤,找不出一丝昨晚兽性毕露的样儿。我为防悲剧重演,找呆头鹅讨治离魂症的方儿。呆头鹅慷慨地捡了一大篓给我,并且超有信心地大包大揽“绝对管用,大用兄弟用过这方儿疗效极佳,听说那病人半年时间都没再犯病……”
——那昨晚出现在我面前的究竟是武当派小伙子还是小师弟口中惯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生物?
亦或两者兼而有之?
“小尘啊,”大师兄一旁嗑着瓜子阴阴笑,“就算小师弟是你捡回来的你抱大的你对他的保护欲独占欲比我们任何一个都强,可泥人儿终归有泥性儿,搁久了发酵还会挥发出点儿酸味儿,小笨蛋有着属于小笨蛋自己的人生……象你那样以师兄身份大模大样理所当然地霸着,是入不得有心人的眼儿滴!”
“大师兄有说别人的闲功夫不如先管好你房里的耗子,别大白天里发情吱吱喳喳吵得整个无心谷不得安生,要搅得孤枕难眠的师父眼热起来抄家伙摆出阵仗全谷灭畜我们谁都讨不了好!”
“喀喀喀喀”——大师兄使出名闻江湖的铁齿神功,瓜子嗑得凶。
往后几天,我藉按师父吩咐将事情交待下去之名,将小师弟使唤得陀螺也似的转,这天又为着筹办菜料的事儿前去花七楼找小师弟商量。
临近听得里面小师弟诗兴大发:“美人赠我金错刀,美人赠我锦绣缎……相思,你看这里的美人多大方,喂,我说,你该向他们学着点儿,野果这类太不入流了,人情来往好歹该送金银珠宝或鸡鸭鱼肉什么的……唉哟哟哟哟哟哟哟!”一连迭的惨嚎,“相思你轻点儿呀,轻点儿呀!——痛啊!”
“活该!”相思美人刻意压抑的语调中暗潮汹涌,“我昨天催了你几次,明知道自己重伤刚愈站久了气短,胸痛可不是揉揉便能好那么简单……你呢,哪句听了?!自个儿瞧瞧,多早晚才回来?!”
“可是,那时正熬着鲍鱼汁,特讲究火候,走不开就是走不开嘛……”小师弟怪委屈地,“再说了,人家千金才一笑,我却任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呼来喝去,在师父、师兄的面前,也忒没面子了些……”
“原来你还想着挣面子——”
“唔,不要靠过来!
“唔,不要靠过……
“唔,不要靠……
“唔,不要……
“唔,不……
“唔……
“……”
我无意偷窥,怪他们自个儿门窗不严。
风入罗帐,爽入疏棂,月照纱窗。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疆。
这般良辰美景,纵木塑泥胎,也沾惹得上几分灵性吧?
否则为什么我眼中与相思美人纠缠得难解难分的小师弟,竟如此的风情潋滟、不为方物?
他本一个没情没趣、没心没脑、没肝没肺的傻瓜,却焕发着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只许一人的——美丽!
小师弟灿烂沉醉的笑靥令我不由想起无心谷花最盛的那段时日,阳光下万紫千红的风情。
密意浓情方有便,杨花点点是春心。
——明明尚未到杨花曼舞的节气。
我鼻头有点儿堵,许是那晚伤了风。
房里终于分开的那两位,粗喘着气,相思美人眼波流渡一语不发,小师弟眸子格外晶莹滴溜溜直转,小手指甲啃嘴里半天算计着什么,生生一副饿了三天猫儿嗅着腥兴致勃勃的样儿。最后,小师弟气喘平了,眼里馋光大炽腰一挺硬是穷形恶相地朝相思扑去:“相思……再来!”
——不看了,看多长针眼!
我刚准备回身走人,忽听谷口方向传来一声高亢的长啸,入耳怪象武当派小伙子的音色——不会吧?武当派小伙子昨个儿方说这两天准备出谷转转购些日用之物,我还详详细细画张地图卖给他,难道一天不到就迷在了打狗阵中?
屋里相思美人动作却快,“哧溜”一下撇下床上衣冠不整的小笨蛋,一阵烟似的撞开门从我身边窜过。
——甚至完全不在意我的存在!
——倒稀奇!
我当然自自然然、从从容容、慢慢悠悠踱进去替小师弟从头到脚将衣物打理整齐妥贴后牵着他手瞧热闹去。
那是场大热闹,我们赶到谷口时相思美人和一位仙风道骨、道貌岸然的老头儿打得正欢。
那位……哦,认识,江湖传闻龙阳之事排头号、专好吃嫩草、尤精采阳补阳之道的无妄先生汪施槐,据说他外形颇雅、技术不错,可惜人品极差、床品更糟。
——偏偏他武功之好连我们当中最为刚烈的三师弟对敌时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