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月-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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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不打紧的。」他随口说道:「只是对鱼姑娘要失礼了。」
「失礼?」他老是在说失礼。换句话说,以这个时代的礼节来看,他已经吃了她很多豆腐吧?
他平静道:「我抱妳下楼。」
「呃……殷公子,你要跳楼?」走门口不也挺好?有必要到跳楼的地步吗?
他看穿她的心思,暗叹她一点掩饰也不会,解释道:
「二楼有右都御史的人,就算走下楼大门口也有龟奴守着,他认识我。」
「那你一定很常来,才会让人家印象深刻。」
青筋跳动,殷戒暗暗告诉自己没必要跟她说他从不在天乐院过夜,遂深吸口气答:「趁着窗下无人,我抱妳离开吧。」
「公子,你确定你可以完整无缺地落在地上,不是摔喔?」
他瞪着她。
哎,那双美目又喷火了。
她深吸口气,低声学他:
「殷公子,我有惧高症,我也要失礼了。」语毕,上前紧紧抱住他的纤腰。
他暗暗吃惊,瞪着她的头顶半晌。这女人一点也不害臊,暗自咬牙,说道:
「鱼姑娘,请别失声尖叫。」左手压住她的腰,确保她不会临阵松手,随即一跃出窗,未及落地,便跃上高墙旁的枝干,飞身出天乐院。
出了天乐院,他双足未点地,头也不回地奔离。
白雾蒙蒙,伸手不见五指,他奔了一阵,算了算时辰方止住脚步。
怀里的小个头还是紧紧抱着他不放,他皱眉道:
「鱼姑娘,我只能送妳到这儿了。」
她颤颤张开眼,哑声道:「落地了吗?」悄悄张望,发现自己置身在巷间。
有没有看错?不是才在天乐院吗?
「妳出了街,就会有人。」他平静道。
她慢慢松了手,确定双腿踏在地面上,有点吃惊地抬眼看他。「你……动作好快。」刚才真吓死她了,从那一晚三楼掉下来之后,她就怕高。他是会轻功吗?天,有这功夫,何必慢吞吞走路?
这个殷戒不只是书肆老板,还有一身武艺,简直深不可测啊。
他哼声。「跟真正的练家子相比,我还不算快。」跟她说这些做什么?见她红发飞扬,这样稀奇的发色,要让右都御史见了,只怕真要蹧蹋她了。他咬咬牙:「妳快回去吧,别教我一番苦心浪费了。」
「殷公子,你还要回去?」
「这是当然。」见她眸里充满关心,他无所谓地说道:「他若闯进房里,我就说一觉醒来妳就不见了,他要找遍天乐院我也不会干涉。」
他真是个好人啊,即使在她家乡也不见得能找得到像他这样的人吧?她有点腼腆,将红发撩到耳后,说道;
「殷公子,如果在我还没有回家乡前,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量跟我说,我能做到一定会去做。」
他微微一笑,随意摆了摆手,当作听见了她的话,然后反身就走。
「殷公子,我中午会再上封澐书肆看看你回来了没。」
他回头,古怪地看着她。
「如果右都御史找你碴,困住了你,我一定会去报官,不,如果官官相护,我一定煽动人群想办法救你。」
「……谢谢。」声音有点古怪,看她执意要目送他,他也就不再赶她。最后的视线落在她那柔软的红光上,随即撇身就走。
救他?她要救他?煽动人群?她的脑袋瓜子到底装了什么?他看起来很需要人救吗?
他是男、她是女,男人保护女人是天经地义,谈什么救他,她想保护他吗?连法子都想出来了。
那么小的个头……
虽然摸不清楚她那与人相异的想法,但她那句话与软软的腔调一直盘旋在心底,久久难散。
回到天乐院,他脱下衣物,掀了被,被间都是她的气味,想起他一夜闭目养神,而她则和衣躺在这床上……他的欲念仍然没有被撩动,心头倒是微微发软了起来──
第三章
两个月后──
送走了其它城镇过来的酒商,殷戒心不在焉地走到酒楼二楼栏旁。往下一看,午后的南京大街果然像被火烤的,教人看了就热。
「爷儿,南亚斋主子送帖子来了。」圆圆胖胖的酒楼老板小心翼翼地站在身后说道。
「帖子?西门家有人要成亲了吗?我以为帖子该送往聂家,交给四爷才是。」
「是是,可是殷爷你也有一份啊。」
「我?这倒奇了。」他在南京是有名,但没有自家商行,南亚斋的老板如此看重他,倒教他受宠若惊了。
只是他对喜宴一向少有接触,多半是送礼就算了。正打算请这个圆圆胖胖颇有经验的酒楼老板去采买礼货,忽地瞧见这胖老板欲言又止。「怎么了?你有话要说吗?」
「殷爷,打你成为书肆老板之后,这两年来书肆经营得有声有色,南亚斋始终输上一截,我猜这回南亚斋是打算对您示好,重金挖你过去的。」
「挖我过去?我是聂家妻舅,南亚斋怎么会动这种古怪的念头?」
「爷儿,哪算古怪!他连半月书铺的老板都送了帖子啊!」
连鱼半月都收到帖子了?这已非古怪,简直是匪夷所思了。半月她是外地人,没钱没势,拥有的也只不过是一间小书铺,赖以餬口而已,唯一令人值得重视的是她的点子。
「原来如此。」他低声道。
「殷爷,你也猜到了吧?南亚斋连鱼姑娘那人都请了,分明是要挖你跟她过去啊!」摆明了就是挖墙角!
胖老板气忿难耐,握紧他肥肥的拳头,骂道:
「咱们下头的人都知道你跟四爷他们关系极好,好到就像自家兄弟一样,要挖你?那真是痴人说梦!可要加入鱼姑娘,那就不一样了,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敢说,只好改口:「最近您跟她走得近,鱼姑娘一向顾着那间小书铺,跟封澐书肆没有什么感情,要是她劝了你──」
「鱼姑娘跟我只是一般朋友,若要左右我的决定,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了。」
「一般朋友啊……」胖老板从袖口抽出折迭的纸,递给殷戒。「这是方才爷儿在谈事时,小董上门来要我交给您的。」
「小董?」小董是书肆的伙计,他不过两天没进书肆,会出了什么问题?殷戒打开一看,愣了愣,念道:「东主有喜,特价日仅限今天。」
「正是!」胖老板脸上一抹激昂。「爷儿可看出所以然来了?」
所以然?他看不出来。正因为看不出来,所以可以笃定又是鱼半月的点子了。
殷戒默默地注视一会儿,才问:
「什么叫特价日?」
「凡在今日选购三本书者,加送特制笺纸一张,以后凭此笺纸购书,可以以二成五的价码购买在场的任何一本旧书。」胖老板一字不漏地转述。「爷,小董要我转问您,是不是要学习一下?再这样下去,半月书铺会吞掉封澐书肆的生意啊!」
殷戒闻言,摇头笑道:「不可能。半月跟封澐,本来就是不相干的卖点。她再怎么卖旧书,也绝不会影响到封澐的生计。」
胖老板的嘴动了动,很想问殷戒,当真是一般朋友吗?男人跟女人之间,哪来的朋友之说?
尤其殷戒一表人材,相貌普通,但其它条件算是极好,年纪也早到该抱儿子的时候了,要是滥芋充数,不如请媒婆来说亲,好过一个外地姑娘啊。
瞧见殷戒蹙眉,胖老板顺着视线往下看,看见对街有个身影在墙旁糊纸──
「咦,那不是半月书铺的老板吗?」
「半月!」殷戒喊道,声量不大不小,正好落在对街。
穿着少年夏衫的女子转身,先是一脸迷惑,然后抬头看见是他,笑道:
「殷戒啊。」
声音明显中气不足,若不是他耳力好,压根只知她动了嘴,却不知在说什么。
「妳上来,我有事找妳。」顿了下,不知有多少街坊邻居在听着,他补充:「是妳书铺子的事。」
她应了一声,抱着一迭纸走过大街。
「我的天!」胖老板不由自主地抹汗。「爷儿,我已经够会流汗了,看见她,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九个太阳在天上。」
殷戒见状,低声向他吩咐了几句,随即又补充:「待会没我同意,别随意上来。」
别随意上来……酒楼附近无高楼,绝不会有人看得见这里头发生什么事……胖老板吞了吞口水,实在不敢出言顶撞。这真的叫一般普通朋友吗?
未久,有人上了楼梯。
「殷戒,你找我?」
他招手。「我有事跟妳说。」
她愣了愣,走进二楼雅房。其实说是雅房,也不过是二楼被屏风围住,区隔出一块稍微隐密的地方,但由于他是聂家妻舅,所以二楼完全空着。
见她用袖尾抹汗,他轻声说道:「四下无人,没有我的允许,不会有人上来,妳可以脱下帽子,透口气。」
她闻言,大松口气,笑道:「殷戒,你真是好人啊。」
好人啊……殷戒默念了两遍,瞧见她取下帽子,一头已经开始留长的淡红长发略嫌凌乱地披在肩后。她的发色果然跟番人不同,愈长,红色愈淡,反而黑色的部份愈来愈多……
她扮了个鬼脸,半玻а坌Φ溃
「殷戒,真的很古怪吗?」
他回过神,道:「古怪倒不至于。妳再长些头发,看来就自然些。」视若无睹她风情万种的眼神。真的,若不是知道她眼力不佳,真要暗骂她不知羞耻,试图勾引他。
「对了,妳用过午饭了吗?」他随口问。
她点头,很随意地搧着风。「天气热得要命,吃几口就吞不下了。殷戒,我开始怀疑你不是人了,明明穿得比我还要多,偏偏一点汗也不流。」
「南京每年这时候的天气都一样,可能是妳家乡四季如春,妳才受不了吧。」他随口道。
「不是我家乡四季如春,是我房里可以像冬天一样地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要冷就冷。」
哪来的这种房间?多半又在胡言乱语。殷戒见她一提起家乡,眼眶就泛红,暗叹口气,看向她搁在客桌上的一迭纸,上头写着──
「书不在新,有文则行;价不在高,三成即可。南京半月书铺,东定巷里,专售各式各样的书籍,任君挑选,包君满意……」他念到最后,声音已然消失,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