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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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真正开始正眼看他。
“他出道很小,才十四,为了家里一些事情才要出来做的。”他点烟,然后问我要不要,我摇头。
“开始是在我的那家Friday里。”他笑。
Friday?
“不用怀疑啦!就是星期五餐厅。”他看到我诧异的眼神,笑得得意起来。“他来后接的第一个客人是我挑的,四十岁的半老徐娘,向来以温柔体贴经验丰富闻名的,最会调教雏儿,结果居然半途跑出来说做不了了,原来是那小子吓得直哭。”他招手叫来侍者。“一瓶威士忌,算我的。”
“然后?”我问。
“然后?”他抖着肩膀笑。“然后我发现,其实他不适合来当我那里的‘员工’,比较适合像Myth这种地方,所以就介绍他来了这里,而且工资也高很多啊,他很需要钱。”
“所以你就可以任意侮辱他?”
“我只是觉得,欺负他很好玩。”他摸着下巴。“有没有听说过,小男孩喜欢小女孩的时候,就会想欺负她?”
“你是说你喜欢他吗?”我盯住他。
“他来了。”何仲亭把烟掐了,点一支新的。“还有,喜欢他的人是你,不是我。”他用夹着烟的两指点住我,玩味的眼神倒有些像靳景毅。
“文大哥?”韩昱看到我后很吃惊。
“坐!”何仲亭指指他身边的空椅子,韩昱很顺从地坐下了。
“Mini,今天是文先生包你的台。”何仲亭很有深意地说。
“文大哥,你怎么……”韩昱又吃了一惊,眨巴着眼睛看我。
“我们正在说你呢。”何仲亭开口。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真的那么需要钱?”我不再看何仲亭。
韩昱不说话,低头抿紧了嘴。
“因为你姐姐吗?”我又问。
“姐姐她……病很重……”他低低地说。“说什么急进性肾什么病……”
“急进性肾小球肾炎?”我马上领悟过来。
“啊,就是那个……反反复覆,怎么都好不了……又做什么血浆置换,又做什么透析,都是很贵的治疗。开始还有爸妈留下的钱,后来就不行了……姐姐不能出去工作,我只是初中,没什么能做的,只好做这个。”他很坦然地说了。
“没有换肾?”
“不是说病情稳定一年半以上才能手术嘛,可姐姐常常复发的。”他的脸阴下来。“她常常说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我怎么能让她死!”
“多久了?” ·
韩昱侧头想了想:“六…不,七年了。医生都说真是奇迹,这么严重的病居然能撑这么久!”他微笑。“而且上次去复诊的时候,医生说最近情况很稳定,到能手术的时候,我就把肾换给姐姐。”
他说得顺理成章,我听得惊心动魄。
何仲亭的表情始终如一,大概是早就知情。
“Mimi!刚才王先生打电话来,说明天会过来带你出场。”另一个没有穿制服的男孩过来知会韩昱。
“我知道了。”韩昱露出瑟缩的神色,但一会就恢复了。
“还有,他要你去听电话。”
韩昱静默了片刻,然后对我浅笑说:“对不起文大哥,我去接个电话;何先生,我失陪一下。”然后离开。
“知道那个姓王的是谁吗?”何仲亭吐一口烟,脸上尽是鄙夷。“最变态就是他了。”
“什么意思?”
“喜欢性虐待,所有的BOY听到他的名字就发抖,有个BOY被磨得听到他的名字就反射性呕吐,后来做不了了就辞职了。”
“什么?”我睁大眼睛。 ,
“Mini被他看上了,本来其它人都警告Mini不要跟他出场,可是姓王的很有钱,给的价码很高。”何仲亭做个欲呕的姿势。“Mini就为了这个,和他出场过好几次,据说每次都奄奄一息地回来。现在他食髓知味,隔段时间就来找Mini。”
我敏感地想到韩昱住院时中途的出逃,还有惨不忍睹的伤口。那时候靳景毅向我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可今天看来,韩昱似乎又要答应出场。
“你认识一个叫靳景毂的吗?”我问他。
“你认识他?”何仲亭不答反问。
“认识。”
“这是我的名片,有空不妨去我那里坐坐。我那里除了晚上十二点之后是糜烂的聚会,之前都是正当营业的餐厅,大厨的手艺还相当不俗。”他站起来伸懒腰,顺手把一张暗金色的名片放下给我。“走了,聊得很愉快哦!”
“喂!”我不满地喊。
“哦,对了,我们那里有个叫Leon的,是做领班的,原名似乎就叫靳景毅。”他回了头说。“Mini在我那里的时候,一直都是他罩着的。”
何仲亭刚走,韩昱就结束了电话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
“你……还要和那个人出场?”我不禁问。
“不,我推掉了。”他没有奇怪我怎么会这么问,只是笑一笑,“答应过阿靳的。”
“不会有事?”我担心。
“不会!”他忽然凑过来看我的手表。“你不用上班吗?怎么晚上不睡觉啊?”
“半夜醒了睡不着,所以就过来看看你。”我终于能很自然地说出口。
他笑得有些恶作剧。“啊,忘记告诉你我的钟点很贵的哦!你已经包了……”他仔细算一算。“两个小时零四十三分钟了!”
我瞪他,他笑得灿烂。再看看手表,快六点了,的确够久了,我觉得我可以回医院去接值夜同事的班。“结帐!”我扬手叫来侍者。
“谢谢,一共是一千三百元。”服务生很有礼貌地报了个让我吓一跳的价位。
我拿出钱包,然后沉默。“请问,可以刷卡吗?”我的现金不够。
“可以的。如果您有万士达卡就更好。”服务生还是微笑着。
我在心里长叹,曾几何时,这种风月场所也做得这么有声有色,甚至支持信用卡服务了。我抽出卡放到托盘上。
服务生走开去刷卡,韩昱对我摊开手。
“怎么?”
“小费啊广他笑得天真。
我失笑。“啊,是我的不是。”赶紧拿出钱包来,才刚打开,他就抢过去,细数内容。
我无奈。
半晌,他好奇地拿出一个硬币。“这是什么?不是人民币啊!”
我去英国的留念,一个便土。“是便士,英国的硬币。”
“好漂亮!就这个吧!”他说着就把钱币收进口袋里,然后把钱包合拢了还我。
“你准备留着干嘛呢?”我好奇。
“穿个洞戴起来。”他很认真地说。
我笑倒。他抿了嘴,也笑眯眯的。
韩昱把我送到门口的时候,天已经亮了,Myth灿也开始打烊。
“怎么?”
“以后,还足少来这里吧。不适合你。”他说。“还是医院那种明亮的地方适合你。”
医院明亮吗?随时要面对生死别离,怎样都有阴暗的吧?
“嗯。”我还是对他点头。
到医院的时候,我去敲值班室的门。应门的是安尚非,他昨天值夜班,看到我站在门日他非常吃惊。“你脑子烧坏啦?梦游……?”他披着件衣服左右端详我。“你今天不是可以下午才来吗?你不是最喜欢睡懒觉的吗?”
“你以为我是你啊!”我很不客气地赶他。“好了,安尚非同志,你可以回家了!这里交给我。”
“你不会是没睡觉吧?去哪里糜烂去了?”
“还不走!”我直接下逐客令。
“你确定你没问题?”他翻白眼。
“没问题。”
结果还是有问题的。整个上午打瞌睡的感觉一直跟着我,害得实习生都怀疑我能不能上台做手术。可是,我忽然想到一点。七年前?那不就是韩羽和我分手的那一年吗。
第九章
这两天没有看到靳景毅,倒算是个奇迹,我还记得何仲亭说过的靳景毅是星期五餐厅“领班”的话。
办公桌上电话响了,我去接起来。“喂?”
“文楠平!我要来拿我的漫画书。”森对我习惯用命令式语气,而且说完就果断地挂了电话,原来只是知会我一声而已,而且他居然用内线电话说这种事情,我无言。
五分钟后,森就出现在我面前,气喘吁吁。
“你跑那么急于吗?”我见他出汗了,随手扯张纸巾给他。
“我刚吃完饭,再过三十分钟要去打下手做介入治疗(注三),当然要节省在路上的时间。”
“书什么时候拿不行啊?”
“我这么久没见你,你就说这个啊!”森气鼓鼓。
“好啦,我好想你!这样如何?”我笑。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然后一屁股坐上我的桌子。“上午没有手术啊?”
“没有。”
“最近,那家伙好象没来哦?”他不经意地翻着我的杂志,一边问。
好现象,这表示他偶尔也会想到靳景毅吗?
“眼不见心不烦。”他伸个懒腰。
“对喜欢自己的人要好点。”我说,
“那你对我怎么不好点?”他脱口说。
我愣了愣,然后摸摸他的头。“我对你很不好吗?”只好装作没听见他说的含义。
“干嘛!摸狗狗啊!”他拽拽地瞥我一眼。
卢小月跑进来问我有没看到陆昭阳。
“有个病人太胖,血管老找不到,上次也是她给扎的输液。”
我叫她去隔壁病区看看。
“我这样的比较扎针把脉,随便扎。”
“看不清楚的能扎到才是功力。”
“啊,以前我帮兔子打麻醉的时候总是会把她耳朵都打肿。”他开始自曝其短,“通常是从耳朵静脉末梢开始扎的,然后一次不行,扎透了,再来,又扎透了……然后扎好多次才行,满对不起兔子的。”我哈哈大笑。森狠狠瞪我,不过还是接着说下去。“还有做颈动脉插管也是,不是结扎近心端把动脉扎断了,就是剪插管口的时候剪不好……”
“可怜的兔子……”我笑得把刚喝的一口水喷了出来。
给药实验,我剪气管切口时,不小心把颈总动脉剪断了,血马上喷出来,把旁边的计算机染得一片鲜红……”他闭上眼睛。“还有血溅到我脸上。我第一次知道血真的是热的……兔子啊,人啊,都一样……”
我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