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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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果子狸性野,然而令众人惊奇的是,待李若莜横笛在唇开始吹奏,那几个小东西竟似被点化了般,极通灵性地排成一列,随着乐声或作揖或鞠躬或翻滚。
因那模样实在可爱,一个轮转下来,连夏沐烜都看得抚掌赞叹。
我亦看得得趣,连宫女提着茶壶近前来为我斟茶,都没怎么留意。
正这时,不晓得人群里谁惊叫了声,那几只果子狸被惊得浑身一个炸毛,再不受驯化,尖叫着往人群扑去,有几只直面我而来。
这意外来得太快,我本能护着小腹,也不敢大动,一众人赶紧挡到我身前,伴着四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一时殿中混乱。
那头夏沐烜的冷喝声方止,女子的一声惊叫贴着耳膜传来。
下一瞬,我只觉得小腹一沉,一个滚烫的茶壶直直落在了我小腹上,又翻下去,咣啷啷几声响,茶水溅湿我一身。
其实那茶壶以赤金造就,分量本不重,然而里头灌满茶水,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意识回来后,手背上滚烫一道疼上来,耳边有无数个或真或假的声音在关切地问我。
夏沐烜已经近到我身边来了。
他搂着我的肩,脸色铁青:“清清,你怎么样?”转而又喊:“太医!太医呢!”
我只能勉强笑。
空气中隐约可闻得到血腥味,混在一殿的腊梅茶花香味,跟酒香脂粉香中,格外刺鼻。
四下扫了眼,见静德宫一众人都围在我身旁,只不敢让任何人靠近,而那个负责斟茶的宫女,已经被方合扭住胳膊压在了大理石砖面上,手背上鲜红三道爪痕清晰可见,大约是被果子狸抓伤,一个不慎才丢了茶壶砸伤的我。
夏沐烜顺着我的视线一看,喝道:“拖出去!”又道:“杖毙!”
我忙牵住夏沐烜的手,失了气力劝他:“皇上稍安勿躁,待审问过,再处置她不迟。”
我这声音听着有气无力,许是怕我再受惊吓,夏沐烜一忍再忍,终是铁青着脸忍下了。
此刻殿中已不复先前那一阵的慌乱,反而静得出奇,四周只闻得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小腹处,自然也包括太后的。
贤妃一壁拿帕子给我擦额上的冷汗,一壁白了脸宽慰我:“别怕,皇上已经差人去传太医了。”
夏沐烜道:“陆毓庭就到了,有朕在,绝不会有事。。”
太后由竹息扶着站在夏沐烜身后,许是闻到了血腥味,望向我的眼中满是悲悯,亦有怒气,语气沉痛难以描述。
她责问上苍:“当真是天不佑我夏氏么?何以好端端的,又生出这样一番变故?竟无论如何都不让人安生了!这是造的什么孽!”
杨卉道:“太后,这也是人在作孽!皇上心心念念盼着皇后诞下嫡皇子。今日嫡皇子若有个好歹,一干涉事人,谁也别想逃脱干系!”
太后像是怒到了极致,一拐杖沉沉敲在大理石地台上。
竹息忙道:“太后息怒。”
那头李若莜见太后震怒至此,吓得一壁哭一壁磕头谢罪。
夏沐烜浑不理她们,只握着我的手宽慰我:“你别怕,朕总在这儿陪着你。”
他一手护着我小腹,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慌乱。
我瞧他的脸色,只怕他此刻心下焦急绝不亚于我,当下也无言了,只好握紧他的手。
一旁德妃道:“皇后吉人天相,定能令鬼神退散,逢凶化吉。”
净雯听得回过味来,向夏沐烜道:“太多人围在这儿,总不利于娘娘呼吸,皇上您看…?”
夏沐烜头也不回喊:“简尤!”
简尤赶紧过去请众人出去,如此一众女子哪里还敢再待,纷纷放轻脚步出殿去,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出什么动静来,惹夏沐烜震怒。
陆毓庭赶过来的脚步杂乱且乱,他受命于夏沐烜,全力看护我这一胎,今日我遭逢变故,显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陆毓庭进殿来后,匆匆打了个千就直接上前来,也顾不得避嫌,一手探上我脉门,片刻后皱眉向夏沐烜道:“娘娘胎气受损,还是要回宫仔细诊过,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夏沐烜深信不疑,赶紧让简尤去准备轿辇。
待轿辇到了,夏沐烜索性弃了龙辇就我,生怕我在路中再有个万一。
回宫后,陆毓庭为我探诊,夏沐烜不便留在内殿,就暂且去了偏殿。
隔着屏风,陆毓庭小声问我:“娘娘觉得如何?”
我道:“万幸有这个东西,卸去不少分量,否则只怕要生变故。亏得大人有先见之明。”
彼时净雯正在为我除去小腹上捆着的筲箕,朝我微微一笑。
陆毓庭中规中矩道:“娘娘一应吃穿用度都经过臣,从不假手于人。唯有碰撞一项,确该慎防。且这个也是民间的粗鄙法子,娘娘不嫌弃就好。”
我笑:“民间法子纵使粗鄙,却未必不好。恰恰相反,经了今日这遭,大人无异于再次救了本宫母子一命。这份恩情,本宫总不会忘。”
屏风那头一阵衣料窸窣声传来,像是陆毓庭已经跪下了:“这些只是臣分内事,万万不敢受娘娘恩赏。且臣受命于皇上看护娘娘跟嫡皇子,自当全力护得娘娘跟皇子周全。”
我朝净雯抬抬下巴,净雯为我理好外衫后,转过屏风去,扶陆毓庭起来。
我缓缓道:“陆毓庭,你的医术是极好的,皇上看重你,本宫也信任你。太医院由你打理,本宫很放心,往后就一直这样吧。总之有本宫在一日,就会有你医德留名、医道传世那一日。自然,也少不了你陆氏一门荣盛。”
陆毓庭应是,又极尽郑重了语气道:“臣拜谢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看哦。
第七十八章
夏沐烜再进殿时,我已经换上寝衣躺下了。
闻得那头夏沐烜在刻意放低声音仔细询问陆毓庭,又闻得陆毓庭回禀说,我已服了安胎药睡下,且龙胎稳妥总算有惊无险,只须安心静养固胎就行。
夏沐烜听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问陆毓庭:“那么皇后呢?皇后可安妥?”
陆毓庭中规中矩道:“照脉象,皇后更多的应该是受惊。臣预备开几帖压惊的方子,给皇后服用。然而皇后在孕中,臣也不敢过分用药,因而还是要皇后自已心神宽慰才好。”
夏沐烜沉默下去。
半晌后夏沐烜掀帘进来,我因喝了药身上懒,索性闭目养神。
夏沐烜也没让净雯吵醒我,只小心了手脚在床沿坐下,一手护着我小腹一下下轻抚,一手摩挲我的眉眼。
如此过去良久,我觉得困意上来,也就真的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时分,净雯听到响动,端着安胎药进来,秋覃领着元儿满儿,捧着洗漱用具紧随其后。
梳洗后喝完安胎药,又进了碗血燕粥,我问净雯:“皇上昨晚什么时辰走的?”
净雯笑:“皇上昨夜一直陪伴娘娘,不曾离去片刻。”
我随口应了声“哦”。
净雯又道:“皇上已连夜下旨,说娘娘在养胎中,往后应酬一概都免,更不准任何人借故扰娘娘清静。”
我点头:“皇上此番确实受惊吓了。”
净雯亦点头,又道:“颐宁宫那头,一大早就遣了竹息来问安。”
我道:“太后想也不放心吧。无妨,该怎么回就怎么回,总要让太后安心才好。”
净雯应是,又闲闲与我说了几句。
我想起来昨日的事,就问净雯:“那个宫女招认没有?”
净雯摇头:“竹签子都用断了十几根,她只一味否认。皇上怒气难消,命审刑司无论如何都要问出个结果来。”
我皱眉:“或许真与她无关也说不定。”
净雯默默,复又道:“听闻李家女儿昨晚在颐宁宫外跪了一夜,求太后赦免她的过失。”
我思索片刻后就点头了,又问:“朝堂上呢,是个什么动静?”
净雯道:“印寿海话里的意思,仿佛李恒闻得昨夜变故,今早就向皇上递了折子请罪。”顿了顿又道:“简尤机灵,奉职的时候听来了一字半句,说下朝后皇上宣冯光培单独觐见那会儿,冯光培曾向皇上进言,称嫡皇子攸关社稷安危,此番因李家女之失,差点难以保全,为社稷计,主张皇上严惩以儆效尤。”
我冷笑,拢一拢颈后碎发:“大约李恒跟咱们这位冯相,走得不够亲近啊。”
净雯深笑:“娘娘所言极是。”
然而我很快又皱眉了。
文官依附天子存活,最要紧就是摸清天子喜好。冯光培此举,显然有讨好夏沐烜的意思,而夏沐烜在气头上,大约听冯光培一番话,也确实会觉得悦耳舒心。
如此李恒既已见罪天子,又不得宰相冯光培器重,长此以往,他那个左都御史,想也当不长久。
于是又问净雯:“李恒在后宫无人,却能官拜从一品京官,必定不能是无能之辈,且我瞧他那个女儿,也有几分聪慧样子。”
净雯静静道:“宫中聪慧女子数不胜数,却未必人人都能出头。到底此处不同别处,且比之更聪慧伶俐的,也不少。李家这个女儿,养在深闺不识世事,吃亏是免不了的。”
我点头:“这是实话。”
净雯继续说:“奴婢听闻,自进宫后,李恒这个女儿跟礼部尚书文放的孙女,走得倒近。”
我沉吟起来:“她二人姿色出众,难免会受旁人排挤,走得近些,也是常理。”
净雯眼睑微垂:“文放跟冯光培,皆是当年娘娘父兄去后,得皇上重用的一起子人,想来交情是不差的。”
一句话说得我脑中如有灵光闪过。
果然那个文家女儿,才是太后真正中意之人了。
于是喊来方合,细细嘱咐他几句,方合依言赶紧去办,他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回来后笑着向我禀道:“左都御史听闻皇上赏下百金,又惊又喜,只不晓得怎么谢恩才好。”
我就笑笑。
彼时净雯也回来了,向我道:“李若莜那儿,奴婢已照娘娘吩咐打点过。只是方才奴婢过去时,瞧着她脸色不是很好,想来冬日里寒凉,她又跪了一夜,多半沾了点风寒。”
我道:“那就让陆毓庭遣个得力的太医过去瞧瞧她,左都御史是国之栋梁,总不能叫人家女儿在咱们这儿受委屈。”
净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