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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废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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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得谦卑而恭敬:“有劳姑姑惦记。”

我进去时,太后只着家常春衣端坐在榻上,任人伺候着洗漱。见了我,眼神定了定。我忙跪下请安,一叩首到地,道:“参见太后,太后千福安康。”

“起罢,到哀家跟前,怎的竟如此生分了?”觑一眼竹息,“去,扶皇后过来坐。”

竹息立马伸手扶我,我少不得称谢。

在太后身旁落座,我才将这位名义上的姑母看个清楚。

太后已届五十,然而时光的手分外厚待她,因保养得宜,望之竟如四十许人,看不到一丝垂老之态,因在病重,打扮得素简,只梳一个平髻,簪一支赤金簪,通体无任何纹样,只显尊崇,不觉奢华。

满面和气,望之便觉亲切。

太后拉过去我的手抚了抚,语义关切,道:“哀家晓得你这些年在外头吃了许多苦,如今回来了,便再没过去的事。这话哀家不仅对你说,也一并嘱咐过皇帝。你们是结发夫妻,该包容时也要包容。”

我无言以对,但太后的嘱咐又不能不从,只能称是。

或许是怜我这番遭遇,太后沉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昨晚的事,哀家也听说了。你是皇后,这样的事自然要体谅。皇帝也糊涂,为了个嫔妃,竟这样不知轻重。”侧首看竹息,“从前还瞧冯氏安分,如今倒不成个样子了。”

竹息忙道:“太后别怪皇上,是那些女子一味痴缠。”

太后深以为然地点一点头,道:“去传哀家懿旨,让冯氏好生静养,无事就不必出来了。”

我心知懿旨一宣,必定平地又生波澜,忙屈膝跪下,叩首到地,道:“儿臣恳求太后收回成命。”

“这是为何?”

太后赶忙让竹息来扶我。

我推脱不让,再一叩首,道:“母后心疼儿臣,儿臣心中十分感念。万望母后不要动怒,既然是后宫的事,左不过是女人间的小事。母后身子方见起色,不值得为这样的小事废心神。”

关键是,太后这道懿旨一颁,少不得要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

我不想平白无故惹人关注,更重要的是,也不想被宸妃定为假想敌,更不想惹皇帝不痛快。

我既然不想跟她争皇帝,又何必眼巴巴赶上去凑热闹?

有时候,成全别人,未必不是成全自己。

倘若那一年,对着那张清纯无辜的脸,我能明白这个道理,或许今天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结局。

“然而错而不罚,哀家觉得不公。”

“母后心疼儿臣,就是对儿臣最大的宽慰了。儿臣甫回宫,不愿起太多纷争,到底宫中祥和最重要,万望母后成全。”

太后的叹息里有宽慰也有怜惜,垂眸望着我,道:“你虑的也是,皇帝是哀家亲生的,他的脾气哀家知道。只一样,下不为例。你是皇后,该立规矩的时候就该立。后宫女子没有三千也有三百,没有规矩如何服众?你既然已经回来了,过去的事就不必再耿耿于怀了。况且你是皇后,若一味忍让,岂不让人小觑?明白吗?”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我郑重拜倒,见太后脸上有了笑,才肯让竹息扶起来,手心湿黏黏的。

对着大夏朝最尊贵的女子,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关系未来,怎么能不紧张?

如此,太后又谆谆嘱咐我一些事,才放我离开。

回宫路上,乘着巧馨拉着秋昙在说悄悄话,**凑近我低声问:“娘娘何必替她求情。这样不知分寸,日后必成祸害?何况……”

**一向懂世情知分寸,很少有这么喜怒显于色的时候。

我微感诧异,却没吭声,只望着远处一株含苞未开的月季出神。

想起那年的情人节,于凯错把月季当玫瑰捧回来,逗得我笑了整整一个月。

其实从来都是这样,越简单,越幸福。

正出神,从前方传来一把极凌厉的声音:“这步摇上的点翠不够精致,你们内务府的人就是这么当差的?”

“回娘娘,但凡有好的,都尽先送去娘娘宫里头了。娘娘若嫌奴才们手艺差,奴才这就命人去各地遍寻手艺工匠。”

“言下之意,是本宫太挑剔了?本宫倒瞧你在内务府待太久,糊涂了,一味讨好不该讨好的人,自讨没趣!”

这话我听明白了,敢情是在指桑骂槐,指着步摇骂得别有所指。

这女人很大胆,也很有趣。

第四章

话刚落地,又有一把尖利的女声道:“不过是个去了势的下贱东西,也敢跟主子顶嘴!掌他的嘴!”

一阵噼里啪啦的抽打声。

“你这样不会办差,留在宫里还有何用?”

“奴才惶恐,万望娘娘念在奴才旧日主子的情面上,饶了奴才这一回罢。奴才日后必定加倍孝敬娘娘。”

“你倒挺会见风使舵。也不怕你主子怪你不忠不实?”

这一句问得刻薄狂傲,**凑过来,低声道:“仿佛是杨妃。”见我不解,又补了句,“就是过去的杨嫔。”

杨嫔是谁,我还真不清楚,不过能这么嚣张跋扈,可见是个人物,身后也必定有权柄可依,方能如此张狂?

会是皇帝么?不大可能。

聪明的女人男人爱,可没大听说有男人放着娇媚柔弱的美人不宠,却去宠一个嚣张不可一世的女人?

或许,皇帝品味与众不同也说不定。

我忍不住嘴角笑意,弯了唇角。

**很少见我这样笑,愣了愣,也笑了。

我是真没料到,眼前这个着一身艳丽桃红宫装,眉眼流媚的女子,居然就是**口中的杨妃,也就是回宫当日着正红一色宫装公然向我挑衅的女子。

我几乎本能地以为她就是皇帝的宠妃宸妃冯若兰。

如今看来,居然是我先入为主弄混了。

那女子见到我,只象征性地欠一欠身,笑容比春花还灿烂,道:“原来皇后也跟臣妾一样,喜欢一大早来逛园子。”

我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视线扫过杨妃跟前跪着的内务府总管太监王忠,道:“怎么了?”

王忠竟然不敢回话。

杨妃弹了弹寇丹食指,神色凌厉不减方才。

一众宫女内监大气也不敢出,皆屏息垂首站立,谁也不说话,唯恐一个不慎受累。

纵使有我这个中宫皇后在,依然没人敢开口,可见杨妃素日积威甚重,不可小视。

杨妃待气势摆足了,才“噗嗤”一笑,媚笑道:“皇后有所不知,是这奴才不老实。”说着将手中那支点翠镂金步摇摊开给我看,“臣妾不过是想给这奴才一个教训,好叫底下的人都立立规矩。宫中人多,规制再严,也总会有顶着天胡作非为之人。娘娘久不在重华,想来对这样的凡尘俗事也懒得理会罢?”

她这是在试探我有没有心插手干预宫廷内务。

如今我刚回来,根基漂浮,虽说得太后垂怜,但天下的事,到底还是皇帝说了算。

我是个无宠且被皇帝厌弃的人,徒有皇后头衔,半点实权没有,说起来,不可谓不尴尬。

她今天就是摆好了车马想探我口风,看我有没有争权之心,尤其还是在谒见太后不久。

我没有受她挑衅,不答反问:“如今宫中内务,可是由你在打理?”

杨妃被我问得明显一愣,很快又强自振奋了精神,道:“皇后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可是想指责臣妾逾矩么?”

这可真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

重华宫是个什么地方?阎王来了都得褪层皮,如何由得她撒泼撒痴?

也不怕传到太后耳里?

可是瞧她如今的气势,似乎是真不怕谁去告状,什么人借了她这么大的胆?

我暗自为她叹了口气。

不管谁给她有恃无恐的权利,这样的性子,若想在宫里头生存,跌跟头是迟早的事。

“放心,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一样,太后跟皇上都极重规矩,他若真有错,就应该依宫规处置。这样大廷广众下责罚一个下人,传到六宫耳里,到底有失贤德,你说是不是?”

“若论贤德,谁能比得上皇后呢?皇后甫回宫,连皇上去了别处都可以不计较,妹妹我若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斤斤计较,那也太不尊重皇后了!我是万万不敢的,日后必定多多效仿皇后,将贤德二字时时记在心头。”

她的笑容讽刺而夸张,像一颗搅乱平静暖流的巨石,无端惹起了太多猜疑跟好奇。

我相信,流言总会比事实传得更快,以满足所有寂寂无聊者窥探的**。

偏偏,这个宫里有太多无聊之人。

身为皇后,回宫当夜就被截了和,还被截得如此轻而易举、毫无悬念,实在是我技不如人,理该自叹弗如。

然而恰恰相反,我的心再平静不过。

“你能明白也好。至于他,还是交给管事的去□罢。”

我的平静落在她眼里,终究是没法让她逞心如意了。

杨妃离去的脚步难掩愤愤之情,我正要转身,却被人喊下了。

王忠叩首到地,感恩戴德:“谢皇后恩典,谢皇后恩典……”

我只以眼尾扫他一眼,淡漠道:“你有没有错,不是我说了算,以后行事小心些罢。”

最后一句落地,我已去得远了。

巧馨喜滋滋凑上来道:“娘娘今日好有气势,一下将那杨妃的气焰压了下去。”

我抿唇微笑,不语。

秋昙也赶上来凑了句热闹:“可不是么?奴婢冷眼瞧着,杨妃娘娘这些年也算嚣张够了。宸妃虽然得宠,却远远不及她跋扈。如今娘娘回来了,必定能煞一煞她的气焰。”

“行了,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杨妃如何,还轮不到你我评判。”

“可是——”

秋昙还想再说,**横她一眼:“你今日的话太多了。”

又看一眼巧馨,“你也是。方才娘娘已经说了,在宫中须谨言慎行,这话可不只对杨妃娘娘说,你们也要谨记,明白吗?”

秋昙怯怯应一声是,巧馨吐了吐舌头,这丫头跟在我身边最久,一向有恃无恐,我也懒得约束她,只能听之任之。

杨妃今日的意图,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试探我是其一,挑拨我对宸妃心生不满才是关键。

而我,恐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回到静德宫,已经有一众妃嫔等候在外殿,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连寒暄都是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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