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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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指一指河塘里那片水菱,说:“于凯,我要吃菱角。”
他笑着捏我的脸:“你这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家里不是买了很多?”
我晃着他的胳膊耍赖:“不一样,家里的怎么能有现摘的新鲜?”
于凯就宠溺地笑,我看他没有帮忙的意思,干脆卷起袖子折了根树枝亲自去挑长在河边的菱藤,结果差点一个不稳栽进去,好在他拉我一把。
他搂着我,笑得无奈:“清清,你离开我该怎么办?”
是啊,我离开他该怎么办?(文*人-书-屋-W-R-S-H-U)
可现在看来,我也不是离他不开的,虽然剥离的过程难免痛苦,可连皮扯筋似地撕开了,也不尽然就是世界末日。
依稀有遥远一声鸡鸣狗吠,惊破了整个世界的安宁,又仿佛只是惊破了我一个再遥远不过的梦镜。
醒来时日已西沉,一殿的沉静。
我有长久的怔忪,仿佛已经不在人世,可又是活生生的。
斜头里一把慵懒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醒了?”
我侧脸一看,吓得差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
皇帝伸手按我一把,眼睛里头有柔糜的光华:“躺着就不必拘礼了。”
“皇上什么时候过来的?外面的人也不唤醒臣妾,这样失仪。”
“无妨,来了也没多久。朕看你好睡,不舍得让他们吵醒你。”
我见他眉宇间隐约有缠绵神色,大感尴尬,然而也不太敢扫他兴致,勉强笑道:“皇上让臣妾起来罢,这样实在于理不合。”
皇帝却笑了:“什么于理不合?”头压下来,凑近我些,“方才更于理不合的事朕已经做了,还用得着计较这一星半点?”
我实在口拙了,更多的还有窘迫。
方才明明睡在临窗那张长榻上,眼下却到了床上,再一看面前这人的神色,想来是睡得糊里糊涂那会儿,被他抱来的床上。
然而,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可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梦话才好。
皇帝依旧兴致不减,以拇指摩挲着我的脸,半晌后轻笑着说一句:“方才你在梦中,竟还晓得搂着朕。”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然而我能告诉他,其实是梦到别人的缘故吗?
我当然是不敢的,再借我一百个胆也不敢。
我想活着,好好活着,上辈子经历种种,现在想想,才明白好好活着有多难。
这样的失落,一分一毫也不敢表露在脸上,强自振奋精神道:“皇上怎么来了?”
“嗯——见天朗气清,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夏沐烜眼中有点漆波光,我只当没瞧见,淡笑道:“却不想竟看到臣妾在躲懒,全然辜负了这春光明媚。”
皇帝笑了:“倒也不全辜负。”
我不解,望他一眼,夏沐烜捏了捏我的鼻子,轻笑:“总算也能让朕明白,什么叫海棠春睡。”
这样的亲昵于我实在有些无措,于是只能沉默,然而沉默的片刻,迎着那深深浅浅的视线,越发难以自处,脸不受控制红了。
许是见我太过局促,夏沐烜这才起身,扬声朝外头喊:“来人。”
**听到响动,立马挑帘进来,先朝夏沐烜服一服,然后过来服侍我穿衣洗漱。
夏沐烜就站在书桌旁看我的那几幅涂鸦之作,时不时抬头望我一眼,看完不由得感叹:“连一星半点斑纹都入了画,这样的手笔,朕还是头一回见识,实在别具风格。”
我下意识警了警神,道:“自娱自乐而已,就随便下笔了,哪里衬得上皇上口中的别具一格呢?”
夏沐烜摩挲着下巴不置可否,也不开口了。
未免被他瞧出什么破绽,我只好越发装得坦然道:“涂鸦之作而已,皇上必定是瞧不上的。”
“纤毫必露,倒也难能可贵。虽然花木入画,讲究的是意境,可到底失真了。朕觉得你这样挺好,只是实在有些稀奇,从前倒未曾见过你这样的手笔。”
彼时**正在给我挽发,作势要开口,我以眼神示意她不必多说,似笑非笑望向夏沐烜,反问一句:“那么皇上以为,臣妾这些年的心经是白读的么?”
第十七章
“哦?怎么说?”
净雯奉了盆瓜果在夏沐烜手边,夏沐烜捻一枚马奶葡萄在手,也似笑非笑回望过来。
我从镜子里示意**梳一个简单些的发髻,笑着说:“皇上恕臣妾斗胆。其实在臣妾看来,读佛经呢,图的不过是个有所启。与其说那一本本的佛经义理晦涩难懂,倒不如说因人之经历不足,所以才多半无法通达禅意。那么,既然捧着本佛经苦思冥想却无所得,还不如好好瞧一瞧这世间万物,想来事物之于人,见得多了,经历足了,有些道理自然就能不言而喻了罢。自然,这些只是臣妾一点浅见,皇上不必理会。”
夏沐烜脸上有深思神色,很快就笑了:“这话朕听懂了,看来闭门造车实在非你所喜。”
我只淡淡微笑:“其实臣妾只懂些皮毛,实在不应该这样大放厥词。那些个涂鸦之作,也不过是有感于前人‘明察秋毫’的典故。臣妾一时兴起,让皇上见笑了。”
夏沐烜看着我笑得一点深邃一点感怀:“这哪里是懂些皮毛的样子,分明是悟到禅机了。罢了,朕是说不过你的。”
说完走到我身旁,彼时**已经替我挽好了发,作势要将妆奁内一支累丝金凤步摇往我发上簪。
我摇头:“这个就好。”
将一笔寿字簪递给她。
这玉簪通体脂白,质地细腻滋润,是上等的蓝天白玉,也称羊脂白玉,寿字的最后一笔正是簪挺。
夏沐烜随手从妆台上的鹦鹉瓶内折一枝四季海棠簪在我鬓边:“打扮得太素简了,这样才好。”
我自然不好拒绝,只得欣然笑笑。
说话间,印寿海在殿门外通报:“皇上,纤羽阁方才差人来报,说瑞嫔小主有喜了。”
乍然的喜色出现在夏沐烜脸上,我忙笑着恭贺:“这是宫里头接连第二桩喜事了,恭喜皇上。”
夏沐烜笑着握一握我的手以示欣慰,我又问他一句:“皇上要不要过去瞧瞧瑞嫔?”
夏沐烜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不必了,夜色已深,朕明日再去瞧她。”
我只得点一点头,问印寿海:“宣了哪位太医看诊?胎象如何?”
印寿海道:“回娘娘,是太医院首座陆大人号的脉,说瑞嫔小主已有了近两个月身孕,胎象稳健。”
陆毓庭?竟然又是他?
然而心头那点讶异还未逝去,夏沐烜已经笑着开口了:“那应该是错不了的。”
我听他语气笃定,于是带了三分玩笑语气试探道:“皇上既然这么说,那么此人必定是一等一的国手,只是臣妾瞧他有些年轻。”
“是年轻了些,不过手艺还算拔尖。太后痼疾缠身积年,太医院众人束手无策,正是用了他的方子才有的起色。”
夏沐烜神色淡淡闲话几句,我只带笑听着,偶尔应一两句,倒也和乐。
乘着他在兴头上,思索片刻,斟酌词句小心道:“日间修容来臣妾这儿小坐了片刻,臣妾瞧她面带愁苦,仿佛大有心事。”边说边往他碗里舀了勺蟹黄豆腐,(W//RS//HU)“这蟹黄豆腐做得很嫩,皇上尝尝。”
夏沐烜尝一口,笑了:“确实鲜嫩。”长目微睐,“她有什么心事?”
“内里关节臣妾不方便问,修容也不好多说,听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是她娘家人犯了事。”
皇帝扬一扬眉毛:“怎么?她跟你哭诉了?”
我怕他生疑,忙坦然笑道:“哪里用得着哭诉呢?臣妾日日与诸妃照面,独独见她整日愁眉难展,随口问了一句,想来是赶巧戳中修容心事,这才听了些蛛丝马迹。修容素日胆小,这苦水必定是不敢向皇上诉的。”
夏沐烜淡淡道:“嗯——她倒还算谨慎。”
“是。后宫不得干政,这话臣妾记得,也一并嘱咐过诸妃,想来她们是听进去了。”
夏沐烜深以为然地点一点头:“是该如此,至于顾守成一案,朕倒还未拿定主意。”
“皇上仁德。臣妾也嘱咐了修容,皇上于政事上一贯英明决断,想来那顾守成若真是清白之身,必定出不了什么岔子。”
他捻了酒杯在手,似有若无望着我:“案子倒也不大,然而到底牵扯了旧事,不好不查。”
我点头:“自然是要查的。”
“这话怎么说?”
夏沐烜放下酒杯,凝睇于我,仿佛要看出我心底所有的真实来。
我从容道:“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然而人心思变本是常情。”偷偷看一眼夏沐烜的神色,屈膝行礼,“皇上恕臣妾问句僭越的话。”
“你说。”夏沐烜放下手中筷子,扶我一把,我正色道:“常道以言取人,人饰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行。不知这顾守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嗯——还算得用。”
我淡淡笑了:“那么在臣妾看来,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倒也不尽然了。”
“哦?”夏沐烜微微掀了掀眼睑,抬手示意我说下去。
我继续说:“都到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可见人无完人事无全事是自古就有的道理。臣妾读史书,闻古之明君圣主,待下一贯秉之以宽,遇事责其主而宽其从。皇上乃圣世明君,从来以宽仁治世,方有了这天下太平之态。容臣妾再斗胆提一句,既然事涉旧案,那就是老黄历上的事了,倘若真有大过错,当年必定是要一并问罪的,怎么也拖不到今日。所以在臣妾看来,用人未必不该疑,疑人也未必不能用,全看皇上如何驭衡了。”说完拜倒,“臣妾胡言乱语,万望皇上赎罪。”
夏沐烜已伸手托住我的手肘:“是朕让你说的,何罪之有?”笑盈盈望向我,“这番话说予那些无知腐儒听,必定能让他们羞愧无地。”
我忙露出羞愧神色:“臣妾无知,这样的道理皇上自然明了于心,本用不着臣妾啰嗦。”
“哪里无知了,朕瞧着是顶顶聪明的。句句在理,让人辨无可辨啊。”
“皇上不笑话臣妾粗鄙就是万幸了,怎么称不上聪明呢?臣妾这是陈咬金的三板斧,黔驴技穷罢了。倘若皇上是让臣妾吟诗行文,臣妾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