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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宫院·流年-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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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向中微微垂首,声线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她才有了身孕,最近……害喜得厉害。”

麦羽瞪大眼睛,“果真?”她刚想脱口道一句“恭喜”,话到嘴边似乎又觉不合时宜,只得斟酌着道:“那……也算是好事了。”

肖向中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多谢娘娘关心。”

麦羽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多问什么。想着孟叶眼下这般,对肖家来说,肖蓓有孕也实在不知算不算得上高兴的事。她轻叹一声,遂对肖向中道:“肖伯父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

麦羽回到自己宫中,只这般呆呆坐着,想到安诺,孟叶,肖蓓,便觉心头难受得似猫抓一般。没坐多久,安森却也紧随着来了,他随即遣退宫人,往麦羽身旁坐下,一面轻抚上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一面温言道:“羽儿,我们的孩子很快要出世了,你且静心养息,不要再为旁的事情担心了。眼下,有什么能比咱们的孩子更要紧呢,你说是么?”

麦羽无精打采的垂着脸,忽而却抬头望他,直直问道:“安诺怎么了?怎么会受伤的?到底有多严重?”

安森微微一怔,蹙眉道:“你……你在外头听?”

麦羽苦笑,“我只是无意间听到袁肃关门之前那一句话,之后虽然还想听,却也听不到了。”

安森眉头紧紧的拧着,只久久的沉默不语。麦羽见了越发着急,追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为何吞吞吐吐,快些说呀!”

安森似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回答。他口气甚是淡漠:“安诺的确是在陆离岛受伤了,具体为什么,我也正让人调查着,还不太清楚。”他皱一皱眉头,“羽儿,你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他眼底隐隐的淡漠和冷酷,仿佛在一点一点的浮上他本来湛蓝的瞳仁。麦羽怔怔的望着,只觉他的眼睛,不知从何时起,竟已透出赤红如鲜血一般的颜色。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却死死盯住他,片刻抖着声音问道:“安诺受伤……是你做的么?”

安森猝然一凛,“你说什么?”

麦羽扬起脸来看他,“否则,你如何解释?”

安森静静回视她,须臾摆首道:“我无谓去做这样的事,又何需解释。”他顿一顿,语气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话说回来,你明知安诺一直放不下你,却偏去给他捎什么信。羽儿,你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何苦又去徒惹麻烦?就算是为了旁的事情……你这样做,也实在太不合适!”

麦羽胸口隐隐作痛,她一下一下的摇着头,望着他的眼里俱是难以置信的沉痛,“果然……果然如此,我就知道,是我的信……都是我的信给他招了祸!”她似再也承受不住这许多日以来的压抑情绪,眼泪终于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安诺是你亲弟弟啊!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你如何还要去害他!你心思这样深,心肠这样狠,简直令人发指!”

安森神情有伤,默然无话良久,凄然道:“羽儿,我在你眼里,便是那样的人么?”

麦羽又气又伤心,一时头昏脑胀,此刻一听他这话,只不假思索的脱口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清楚么?你的臣子不清楚么?何需我来定论呢!”

安森脸色越发阴沉而难堪,半晌,只淡淡道:“你还是很在意安诺,是么?”

麦羽身子僵了一瞬,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只觉眼下的情形愈加混乱,自己是如何都解释不清了。她索性把头一扬,“我的确在意他,虽然并非是你想象的那般,可你若执意认为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总之,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安森咬着牙沉默许久,终还是放低姿态,执过她的手来。触到她两手冰冷,他便将她一双手捂在自己掌心里,叹气道:“好了,羽儿,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无论如何……请念及我们一路走来的不易,请不要这样……不要说这样的话……来伤害我们的感情。”

他言毕,遂拿了丝帕替她拭着眼泪。麦羽默然须臾,微微别过头去避开他的手势,又问道:“你可以……饶孟叶不死么?”

安森手势一顿,皱了皱眉摇头道:“其实并不见得是死罪。有的人别有用心,刻意挑拨你我的感情,你要懂得分辩才好。”

麦羽有些怔愣,抬首望他道:“有的人……你指的是谁?”

安森凝眸须臾,目光只越发森冷,“不论是谁,我都绝不会姑息。”

徒劳

次日清早安森如常去了朝堂,麦羽因身孕已至后期,身子臃肿压迫,再加之心事沉重,已越发睡不好。遂也紧跟着起床,梳妆一番后便往云开殿向太后请安去了。

薛若依恰好也在。因这些日子也打了不少照面,麦羽也越发自如,坦然受过她的礼之后,又略显吃力的向太后福了一福。太后扬了扬手,示意堇珠搬来椅子让她坐下。

麦羽刚坐下,便听见薛若依轻轻柔柔的对太后道:“太后不必太过忧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必会度过难关。臣妾以为,陆离岛缺医少药,殿下还是早日回宫为好,以免误了医治。”

太后眉心曲成一团,姣好的面容上俱是牵挂和忧心,不断摇头叹气道:“哀家何曾不想让他立刻回宫来治伤,可太医说若真是伤势严重恐怕也经不起这样远的路途颠簸。只能尽量备足药材,然后让最好的太医过去,希望不会耽搁。”

麦羽立刻听出说的正是安诺受伤一事,连忙掺进去追问道:“殿下受伤一事我也听说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后到底对麦羽心存芥蒂,听她这会儿插话进来,不觉抬眸瞥她一眼,也不应声。倒是薛若依恭恭敬敬回答道:“前几日陆离岛传回消息,说殿下遇刺重伤,至今仍昏迷不醒。太后……正在为此事焦虑伤心……”

麦羽心一分一分往下沉着,薛若依后面说了什么也再听不进去。她越发觉得不对劲,陆离岛的叛乱已平定多时,安诺本也早就能回来,只是他自己不愿罢了。而如今陆离岛风平浪静,驻扎岛上的皆是东曙国自家大军,刺客从何而来?而且,偏偏又是在这样巧的时候,这样机缘巧合的……不能回来。

还会有谁,还会有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麦羽只觉不寒而栗。她实在想不明白,要怎样的心狠手辣,才能对自己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下手……且不知安诺伤势究竟如何,若安森有意困住安诺,那即便太后这番煞费苦心差遣御医,也铁定是徒劳的。

麦羽手支着额头,只觉一阵眩晕。太后瞥见她如此,眉头不觉又深蹙了几分,问道:“皇后怎么回事?”

麦羽勉强抬起头来,定一定神道:“儿臣有着身孕,听不得打打杀杀之事,故是方才有些不适,劳母后挂心了。”她略一沉吟,又道:“那,御医们出发了么?”

太后狐疑的望她两眼,还是答道:“哀家亲自敦促此事,自是第一时间便派了御医出发了。皇后如此问来,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么?”

麦羽那一霎险些按捺不住的要抖出心中疑虑,犹豫再三,念及太后手心手背都是肉,终还是忍住了,只干笑两声,随意应付两句了事。太后满心挂着安诺的伤势,一时也顾不上她,只絮絮的与薛若依一直念叨着,薛若依则始终温言安慰。

………………

麦羽回了春华宫,双手按着腹部,靠在椅子上微微闭目不语。孕期已进入第七月,腹中本就越发动静频频,加之这些日子自己心神不宁,似也深深感染到腹中孩儿。她一时心乱如麻,似每一处都想顾及,却处处都无法顾及。这样矛盾的心情,无时无刻的纠缠着她,困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之后的日子,她亦过得越发忐忑。一面小心翼翼应付着安森,一面也绞尽脑汁的,思量着,如何对孟叶施以援手,又如何才能知道安诺那边的真实情况。

然而,所有的线索和途径似乎都断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半分进展也没有。她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既牵挂安诺的伤势,亦担心孟叶的处境。然而,纵然这般挂心焦虑,偌大一个皇宫,却找不到一个人给她半点讯息,亦没有人能够帮得上半点忙……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渺小而无力,惟有这般徒劳无谓的焦急。

直到半月之后,她带着晴翠到御花园散步,行至无人之处,却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太监,匆匆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转身就跑。麦羽还未回过神来看清楚他的模样,那小太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麦羽轻轻摇了摇头,低头展开纸条,触目惊心的几个字鲜红鲜红的跳入她眼帘:“皇上下旨赐死孟氏,求救!”

麦羽如遭晴天霹雳,手颤颤的哆嗦着,连那张纸条也拿不住的飘落在地上,晴翠见了吓得连忙弯腰拾起,小心藏好连声道:“小姐,小姐,回去再想办法吧!这里人多眼杂,奴婢……还是赶紧扶小姐回去吧。”

麦羽眼冒金星,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恍恍惚惚的由着晴翠搀扶回宫。晴翠安抚她至内殿躺好,又端来一碗宁神的药汤,小心翼翼的劝道:“小姐先喝药吧,恢复了精神头儿,才有力气想办法帮孟将军呀。”

麦羽伸手推开,满目绝望,痛声道:“我若有办法……我若能帮得上忙,又何至会有今日!那日我追问得急了,他随意搪塞我,称孟叶不见得是死罪,如今……如今一转脸,便已下旨要赐死了!”

晴翠亦不知要如何是好,“那小姐……该怎么办?还要去求皇上么?”

麦羽定一定神,咬牙道:“自然要的,他再不高兴,我也必须要说,毕竟人命关天……”

晴翠忧心的望着她,“那……有希望么?”

麦羽掩着脸欲哭无泪,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麦羽在榻上一直躺到晚上安森过来。安森见她一脸倦容,却瞪大眼睛不肯入眠,连忙坐到她身旁,正要温言关切,麦羽却忽然坐起来,直直盯着他道:“你已经下旨要赐死孟叶了?”

安森神色倏然一凛,片刻目光也清冷下来,淡淡道:“告诉我,是谁成天将这些事情传到你耳朵里,存心不让你安心养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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