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院·流年-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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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羽微垂着脸,浓长的睫毛遮住她眼底复杂的神色,良久才叹道:“可是他让我去见他,我若不去,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麦连奕焦虑的望着她,“羽儿,你还是放不下皇上么?”
麦羽低头遮掩一脸无处话凄凉的悲哀,欲哭无泪道:“事到如今,还由得我放不放得下么?我再不舍……也不得不如此了……”
麦连奕按一按她肩头,温言安慰道:“你能这样想自是很好,毕竟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熬过去便好了。另外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最好,你也跟承佑王商量一下,他纵然有他的私心,但他毕竟了解皇上,并且于许多事情上,也会护着你。如此,也总比你一人咬牙扛着,要好多了。”
麦羽怅然长叹,良久,点头只道:“我知道了,爹爹放心。”
麦连奕走后,安诺很快进来,见她呆坐无语,不由问道:“你爹爹跟你说什么了?”
麦羽心里本也闪过一丝念头,琢磨着是不是该要全部说与他听,然而心头的无际疲惫感,却也很快冲走了这些需要细细推敲考量的心思。她遂一五一十的,对安诺全盘道出了。
安诺甚是惊讶,立刻道:“你不能去!”
麦羽望着窗外阴沉沉又下着绵绵细雨的天儿,忽然有些负气,不觉转头道:“皇上亲嘱我爹爹前来传达,我若置之不理,你说这算我抗旨呢,还是我爹爹抗旨呢?”
安诺见她态度忽然生硬,一时也怔了下,片刻只得叹道:“既是如此,我替你去便是。他若有什么话便由我帮你带回,你不必去面对他。”
麦羽别过脸去不再说话,安诺默然看了她一会儿,上前拉一拉她的手,轻声道:“好了,我明日一早便去,你再也别想了。”
安诺说到做到,次日一早便往曙涵宫去了。他这几日虽也每日来宫里,却都避免着同安森打照面,即便有事,也皆让袁肃代为禀报和转达。
一进和政堂,他便依着臣子之礼跪拜道:“臣弟拜见皇兄。”
安森见他主动前来,倒也停下笔,却不叫他起来,只冷冷道:“你躲了朕这么些天,今日总算是来了,有什么要紧事么?”
安诺也不立刻说话,只左右略一环顾,吉如丰何等耳聪目明,连忙领了殿内所有宫人一齐退下,并小心掩上大门。
安森见状微微蹙眉,“有话直说便是,你也有害怕见不得人的时候么?”
安诺也不介意他嘲讽,只淡淡一笑,直言道:“其实臣弟并没有什么话要对皇兄说。不过是昨晚听羽儿说,皇兄欲请她一叙。”他微微正色,作出无奈之态,“羽儿任性,无论如何也不愿前来,只是臣弟恐她担上抗旨之嫌,劝说再三,她才勉强答应让臣弟替她来这一趟。皇兄有什么事,尽管对臣弟交代便是了。”
安森面色铁青,恨道:“分明是你蓄意挑拨,才使她心生顾虑,朕跟你——无话可说!”
安诺恭谨低头,只道:“皇兄既是无话,那臣弟便先行告退了。”
见他转身欲离开,安森狠一咬牙,喝道:“站住!”他深深吸一口气,又极力心平气和道:“朕跟羽儿早已定下终身,并且还育一个孩子。你这样横生生的掺合其中,到底想怎样?”
安诺口气依旧平静无波,“有过孩子又如何?我并不介意,并且未来,她也可以再为我生的。”
安森靠在椅背上定定望着他,眼中有尖利而阴寒的锋芒释出。殿内一时静默,惟听见檀香木御椅的扶手隐隐发出咔吱咔吱的闷响。安诺却不与他对视,只淡淡低眉作谦和状。僵持良久,却听见安森道:“罢了。话说朕昨日去看母后,却听母后抱怨说咱们一家人自打回来,除了那日庆功宴之外,便再也没有聚在一起过。所以,朕打算过两日便在母后宫里摆设家宴。你既对羽儿有这等心思,朕便将这事先告诉母后,你到时将她带来与母后介绍介绍吧。”
安诺闻言反而笑了,“皇兄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么?”
安森亦已恢复清冷神色,“随你怎么想,家宴两日后定是要设的,届时母后与小妹也都会参加,你且看着办吧。”
安诺了然笑道:“母后相邀,自是没有不去的理由。不过,羽儿是必然不会同行的,所以,皇兄心中的某些念头,也大可以打消了。”
安森冷冷一笑,也不再与他多言,只重新埋首阅奏,随意的挥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晚上安诺回府,亦将设宴一事说与麦羽听,然后好声好气道:“既是家宴,本是该携你一道,与母后好好介绍的。可此番看来,安森铁定是怀了算计,所以……我实在不敢带你前往。你我来日方长,下次,好么?”
麦羽无谓的扯一扯唇角,“无妨,我本就不太想去。”
于是两人这般说好。然而两日之后,太后宫里派人来请时,安诺却又不安起来,在屋里翻来覆去的踱着步,“不成不成,这样丢你在家,我实在不放心!你还是随我一道吧,即便安森真要使什么诡计,怎么也有我在你身边,不至于太糟。万一……”
麦羽这几日一直心烦意乱,无论安诺说什么张罗什么,她都懒得细问,只由着他去安排。此番听他又变卦,也只无精打采的随口道:“你拿主意吧,若定下要我陪同,我即刻去换衣梳妆;否则,我便睡觉去了。”
安诺紧一紧她的手,眼中有犹豫不决的焦色灼灼,揽着她坐下片刻,又急急站起来,“可是如果去,又不得不面对安森,我实在担心……”
麦羽无奈的吁出一口气,微垂了眉眼掩住此刻神色,“迟早也要面对的,去就去吧。”
鸿门宴
因太后的家宴定于晚膳时候,故麦羽与安诺入宫之时,许多大臣正陆陆续续散值回家,安诺也毫不回避,只欣然受着大臣们的礼,坦然携着麦羽不疾不徐的朝前走着。
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麦羽?”
麦羽抬头,却见是孟万里和孟叶并肩走来。孟叶见麦羽与安诺十指相扣,不由惊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声音沙哑的朝安诺施礼道:“殿下万安。”
一旁的孟万里却是挺着腰板站着,只微一颔首以示招呼。他轻蔑而鄙夷的缓缓扫过两人,随即冷笑着朝孟叶道:“不出我所料吧,儿子,爹爹昔日那些的话,可曾有半句虚言?”
孟叶有些尴尬,只得微微低头,叹了口气对麦羽低低道:“我们先走了。”
麦羽虽知孟万里一贯嚣张,却也不想他当着安诺的面竟也敢出言嘲讽,心里顿时不快。于是刻意笑靥如花的扬一扬首,冲孟叶娇娇柔柔道:“那慢走啊!”
孟叶一愣,不觉怔怔望着她。孟万里脸色阴沉如墨。麦羽走出两步,又盈盈回首娇俏一笑,这才挽着安诺扬长而去。
安诺并不知孟叶这码子事,然而听方才几句话,又看过几人的神情,却也大致猜出了一二,只漠然笑道:“你与孟叶很熟嘛。”
麦羽不欲与他展开这个话题,只答非所问道:“真瞧不来孟万里那得瑟劲儿,即便他家荣耀无边,也不用这般招摇吧。”
安诺倒是平心静气,“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你且让他再招摇几日吧,他家的好日子也就剩这几日了。”
麦羽甚是惊讶,追问道:“此话怎讲?”
安诺不以为然的轩一轩眉宇,“爬得越高,跌得越惨。就这个理儿。”
麦羽眼里掠过几丝担忧,“那……会牵连到孟叶么?”
安诺忍不住侧目,“你还真关心他?”
麦羽沉吟着道:“我虽然讨厌孟万里,可孟叶何辜啊!”
安诺冷冷道:“无辜的人多了去了,他远不是最惨那一个。”他漫不经心的笑一笑,“罢了,牵不牵连的,最终还得看皇上的心情。”
麦羽多少有些不忍,却又没有立场提什么意见,只得作罢。然而又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你上次说你母亲和小妹这十年一直住在左都御史府上,你小妹还与他家的公子订了婚。可我记得从前皇上身边最得脸的是罗冰和杜克,那个左都御史,并不见有多么优渥的宠遇啊。”
安诺缓缓一笑,“其实皇上一直对他青眼有加,只是为了母亲和妹妹的安全,才不得不让他默默无闻。也惟有如此,才能使他远离朝中的虎视眈眈,令旁人忽略甚至遗忘他。”
麦羽如梦初醒,恍然道:“我明白了。相比之下,皇上纵容孟万里的胡作非为,也并非是什么恩宠厚待。相反,不过是为了方便某一日棒打出头鸟罢了。”
安诺含笑凝视她,“羽儿果然聪慧。”他微一敛色,又道:“不过这些事你心里有数便好,可千万别到处说去。”
两人一路说着走着,不知不觉的便到了太后所住的云开殿。因是家宴,便按太后的意思,将宴席摆设在她自己宫中。麦羽与安诺到时,太后与长公主安伶已在正殿摆好的几张花梨木八仙桌旁落座。这样的私宴,丝毫没有皇家的铺张奢华,反而是寻常百姓的温馨舒适。正应了太后的心意,只为邀一家人于国事家事的纷扰中,和和美美一聚。
麦羽略一环顾,见安森并未在场,不觉暗暗松了口气。正揣摩着,安诺已携了她的手行至太后桌前,笑意盈盈道:“母后,这位姑娘便是儿子的未婚妻,麦羽。”
趁安诺说话的空当儿,麦羽微微抬眸偷看太后,惊鸿一瞥之后,不禁在心头暗自赞叹。早闻先帝后妃众多,佳人辈出,然而眼前这位太后,也就是当时的婉妃,则是其中首屈一指的美貌。太后如今年近不惑,肤色却依旧细润如脂,一双桃花般的大眼盈盈动人,仍宛如秋水一脉,浑然可见当年国色天香的倾城之貌。眼尾隐有些浅浅细细的鱼尾纹,非但丝毫不减损其姿貌,反而令她多出几分时光雕琢后的妩媚风韵来。
麦羽回过神来,连忙委身含笑道:“羽儿恭请太后福安,愿太后凤体康健。”又朝安伶道:“见过长公主。”
太后端坐受礼,却只微笑淡淡,“果然乖巧懂事。”随即示意麦羽起来,打量一番后又颌首道:“姑娘很是清雅水灵,不知令尊是……”
安诺在旁道:“羽儿的父亲是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