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院·流年-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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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森纳闷的取过来,却是一张叠得很小的纸条,有显见的被利刃穿透的破口,打开来,上面鲜红鲜红的只用血写着两个字:“十年。”
安森一眼便认出来,恨恨道:“是佐远山的字!”
婉妃点点头,细声细气道:“只是你可明白他的意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他给他自己,也是给你的期限。以佐远山的抱负,怎会只满足于丢几件暗器进来,杀一两个人这样简单?他必会回来寻仇!只是如今净身而逃,短时间内生不了大事,才只能作一作这类无聊滋扰,而你让我们出去避,要避多久?几日?几年?或者……十年?”
安森微微不屑,“他打算着十年,我却未必要等他十年。明日起,我便开始倾全力缉捕他,必不让他有机会生事。”
婉妃不置可否,只道:“母亲在宫里后面这几年,虽是不多言语,但许多事,却越发看得明白。早在佐远山将珍妃献于你父皇那会儿,我就发觉不对,后来五皇子出生,我便越发怀疑,或许……五皇子,根本不是你父皇的骨肉……”
安森陡然闻得此言,不觉惊得瞪大了眼睛,“有这等事?”
婉妃淡淡一莞,却牵动桃花般的眉眼也弯出极美的弧度,“我自然是没有证据,不过,你可以慢慢去查,毕竟五皇子现在还小。只是,若事实果真如此,你便更要当心了。”
安森闷闷走出长宁宫时,罗冰和杜克依然候在外头,见安森出来,立刻拜道:“皇上!”
安森微一颔首,示意他们跟上前来,稍走出一段距离,才回头对两人道:“追捕佐远山之事,朕打算交由你们负责,这件事的严重性你们应该清楚,实是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两人齐道:“谢皇上信任,臣必不辜负。”
安森点一点头,沉思着道:“其实你们也知道,先帝的死因也好,佐远山的遁逃也好,许多关乎根本的事情,朕并没有告诉孟万里。孟万里这个人向来桀骜,心思也多,在朝中颇有权势,到底是要防一防的。不比你们……”
杜克亦是感慨:“臣等在赵将军手下默默无闻多年,幸得皇上看中,一手提携,才能有今日。皇上大恩,臣等没齿不忘。”
安森颌首,又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知道便是了。孟万里此次与朕合作,虽也算完满,然而他心里对朕,未必就没有旁的想法,当然朕也一样。然而孟万里在朝势力深远,如今朕又刚刚即位,内忧外患颇多。朕会下大力气整肃朝纲,也必须要笼络孟万里,许给他更多的恩惠。或许你们,也会暂时不如他。朕不得不这样做,你们不要太多心,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只需记住,来日方长。”
罗冰连忙表态道:“臣明白。皇上既是深谋远虑,臣也自是不会争这朝夕长短。”
安森微笑,“如此,甚好了。”
煎熬
佐远山焦头烂额的坐在和政堂里,眼盯着墙上的军事地图,手指缓缓的揉着额角。
旁边的心腹小心翼翼道:“这四王忽然要宣战,可是想复仇?”
佐远山烦躁道:“复仇?复仇是假,谋位是真。三皇子从前为君强势,周边诸国也颇是忌惮,如今这一死,不少人便坐不住了。四皇子,也不过是又一个闻风而动的罢了。帝王家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他感慨完毕,遂才转头吩咐道:“去将孟万里叫过来。”
孟万里直过了两个多时辰才姗姗而来,一进门便一眼扫见了墙上的地图,不觉了然一笑,也未等佐远山开口,便冷冷道:“佐太师不计前嫌请来老夫,想必已到迫不得已的地步了吧。只可惜老夫如今年事已高,身子也不好,这戎马之事已不想操心了。”
佐远山斜睨他道:“孟将军身为东曙国最高将领,岂能这等贪生怕死,想当年三皇子用世袭罔替的爵位相诱那会儿,孟将军想必是说不出这等话来吧。”
孟万里颇是不以为然,只懒懒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转眼十年,佐太师老了,老夫也老了。这等重任,老夫自是担不起了。”
佐远山冷冷勾起唇角,“纵然如此,孟将军却也不用太过自伤。我一早听说,令郎年少有为,勇冠三军,孟将军虎父无犬子,如今后继有人,当真是令人羡慕。孟将军既以年高为由推脱,那让令郎来接替孟将军出战,也不是不可以啊。”
孟万里冷笑一声,“承蒙佐太师看得起,可惜犬儿大婚在即,无暇分/身,佐太师还是另寻他人吧。”
佐远山不依不饶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令郎大小是个将军,怎可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心怀羁绊,如何能成大事?”
孟万里也不予理会,“随便佐太师怎么说吧,老夫还要回去为犬儿筹备婚事,便不陪太师叙旧了。届时我会与太师送上喜帖一张,还望太师赏脸才好。”
孟万里说罢便扬长而去,佐远山勃然变色,正要拍案发作,却忽见一个年轻身影匆匆进入和政堂,一走上前即半跪道:“末将孟叶,参见国师。”
孟万里全然不料孟叶竟然前来,惊了半天才道:“你……你来做什么?”
佐远山顿时来了兴致,不禁站起身来,对孟叶一番打量,含笑点头道:“原来竟是少将军,当真是一表人才!”
孟万里忍住怒气,压低声音吼道:“没事跑来宫里做什么?马上给我回去!”
佐远山扬一扬手,和颜悦色道:“少将军来了必然有事,但说无妨。”
孟叶也没理孟万里,只向着佐远山道:“是,末将此番前来,向佐太师请缨,请求迎战南晏国!”
“荒唐!”孟万里再也不顾得场面,终于大发雷霆,“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你可知那南晏国率军的是谁?你惹得起么!”
孟叶却不看他,只漠然道:“兵戎相见之时,还需介意对方是谁么?青山埋忠骨是战士宿命,若是知难而退,也实是可耻了。”
佐远山不觉大笑,“好,好!少将军初生牛犊不怕虎,自是比令尊有胆识多了!如此,老夫便封你为先锋,即刻赐你令牌,两日后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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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令正值盛夏炎炎之日,却又隐隐有着渐欲入秋的阵势,时而一场暴风骤雨,会蓦然浇灭这铄石流金的傲人暑气。这样日长夜短,浮瓜沉李的节气,麦羽却仍是闭门不出,这许多日子以来,家人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哄着,安慰着,似对待婴儿一般小心翼翼。如此,她到底也慢慢打起些精神。然而纵然这般,在她脸上却是再也难见往日的笑容,她曾是那样明媚活泼的姑娘,如今却每日除了用膳,便是发呆,昏睡,终日寥寥戚戚,黯然神伤,时常一整天也说不了一句话。
有时候,她会突然间清泪长流,然而更多的时候则是心口痛极,却怎样都流不出泪来,只觉一颗心破碎灰暗得犹若尘埃,然后一眼便望尽自己的余生,俱困于这日复一日的煎熬之中,伴着日升日落,月圆月缺,永远都陷在那望不到边际的,亘古绵长的绝望里。
这日麦羽用过午膳,便如平日一样,回房躺下了。她微微闭上双眼,仍觉阳光灼热刺目,正待起身将帷帐放下,却见肖蓓推门来了。
肖蓓今日着了一件略显素净的水蓝色长裙,身量瞧着亦是清减许多,一进门却无精打采的往麦羽床头坐下,神色复杂的望着麦羽,欲言又止良久,终于叹道:“许久没来看你,你还好吧?”
麦羽眉目间俱是心如死灰的哀凉,那有如垂垂老妪般的凋零颓败,突兀浮在她十七芳龄,本该如花儿一样明艳的容颜上,越发显得凄凄惨惨,冷冷寂寂。她缓缓往榻上躺下去,有气无力道:“你觉得我好么?”
肖蓓见状沉沉叹气,亦有些唇亡齿寒的感伤,不觉慨然道:“我俩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一块儿玩耍,记忆里的那些年月,仿佛每一日都那样天高海阔,鸟语花香,从不识人间愁苦。这样无忧无虑长大的我们,何曾见过生离死别的事,更别提接受了。如今这般,我也真不知该怎样来安慰你。”
麦羽只轻轻合着双眸,肖蓓的话间或跳入她耳里,听得颇有些似是而非,恹恹道:“本就不是几句安慰可以冲淡的,无妨。”
肖蓓见她心灰意懒,倒也静默好一会儿,侧目望了望窗外金风飒飒的景象,复又道:“这两天……孟叶来看你了么?”
麦羽眉心积上一丝不耐,闭目道:“孟叶许久许久都没有来了,并不止是这两天,你若是来专程找孟叶,便只能是白跑这一趟了。”
肖蓓惊讶的看着她,“孟叶前些日子作为先锋应战南晏国去了,这才回来几天,你竟然不知道么?”
麦羽一脸漠然,没好气道:“孟叶的事情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也不感兴趣。我如今自顾不暇,自是无心理会任何身外之事。”
肖蓓愁肠牵动,不觉眼泛泪光,低头嘤嘤道:“我这些日子没有来看你,其实是因为忙着筹办婚事。我们两家都觉得,这婚期再不能拖了,便将此事敲定,欲择吉日完婚。岂知一切准备就绪,孟叶……他竟忽然请缨去应战南晏国!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分明就是要避婚!我伤心得很,整日窝在家里哭,直到这几日他回来,我才稍稍打起些精神。羽儿,孟叶他一直不曾对你死心,我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麦羽本就心情烦闷,哪里还听得旁人在耳边呜呜咽咽,不觉皱眉道:“你实在不必跟我说这些话。孟叶要怎么想我并不能左右,但是我这里,绝不会给他任何回应和希望,以我们多年情分,这一点你应该信我。”
麦羽言毕便闭目静神,不再理会。肖蓓又抽泣好一会儿,方才渐渐收住眼泪,“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她拭一拭眼角,转而道:“说来,这些日子外头风起云涌的发生了这许多事,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麦羽漠不关心的摇摇头,“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自顾不暇。”
肖蓓颌首表示理解,复凑上前低声道:“佐远山死了。”
麦羽纵然态度一直淡漠,闻言也不由怔了好一会儿,方从牙缝里恨恨迸出四个字:“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