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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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谈话,已经显得索然无味,有秘密监督的人在当地放着,九儿只能以观后效了。
卓青明显感觉到了九儿的不悦,郑德栋告辞的时候,锥子一般的目光让郑德栋犹如芒刺在背,只好苦笑着向卓青作揖,无语地表示收到威胁了!
所有人都退下了,奕欣才从里间走了出来,见九儿愁眉苦脸的,便调笑道,“怎么?鼎鼎大名的九公子也有发愁的时候了?”
九儿苦笑道,“能在河南找到郑德栋这样的人,已经是老天开眼了!哪里还敢抱有什么奢望!不过嘛……”
看着奕欣明朗的笑容,九儿的一切烦忧顿时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脸上笑容已经化作灿烂,皱着漂亮的小鼻头,作势不服气地叫嚣道,“我要让上海那边给郑德栋和他的那些兄弟,每一期的《洋务周报》和《新生活》都给他们寄过来,还有上海新出版的《申报》,好好儿地给他们洗洗脑!”
“与其那么老远地从京城和上海只寄那么几份过来,不如让郑德栋出资在这边转印增发就是了,给这洛阳周边的富户士绅地方都开开眼吧。”奕欣这几年办报的经历,让他充分意识到这么小小的一张薄纸上,所承载的信息分量有多重!对人的影响将是洗心革面一般的彻底!
“还是你想得深远!”九儿小嘴儿甜甜地称赞道,随着自己可发掘的那一世的信息资源越来越少,九儿越发有黔驴技穷之感,而奕欣,这个胸襟广阔的男人,以异乎寻常的速度超越了同时代人的思想,就像一棵最高最粗壮的大树,九儿发自内心地高兴,她可以有坚实的爱人的臂膀可以依偎,终于可以有志同道合的人可以谈心。
“下一站去哪儿?”奕欣兴致勃勃,“陕西秦家,还是安徽霍家?”
“陕西秦家跟河南郑家情况差不多,还没有这边的矛盾这么激烈,我们把大概的要求交待给李山魁,就让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吧。”九儿说起陕西秦家还比较轻松。
“怎么,这次差点捅了篓子,还敢放他一个人做事!”奕欣笑道。
第一卷九儿 第一百零六章盐枭
“我倒不这么看!”九儿又有不寻常的意见,“正是因为这次出了意外,李山魁能够权衡利弊果断出手,我觉得他很有全局观念,他对郑德栋的心思把握得很准,对于我要求的底限也并没有逾越。他其实很不错!”
奕欣笑着点头道,“什么事情经你一解释,当真是死的也说成了活的!”
“倒是那个安徽的霍家,我们得亲自去一趟,恐怕还必须得卓青出手才能解决问题。”
想起安徽发过来的驿路快报,九儿舒展的柳眉顿时蹙紧了。
按理说,陕西秦家的势力更在河南郑家之上,无论如何该到陕西走一趟,离河南也不是太远。可是,根据快报,安徽霍家的事情已经到了不容耽搁的地步。
此去安徽盐城,形势很有可能激化,九儿派人将张嬷嬷和抱着的小雪兰先行送到上海,九儿之后会去上海,而不是回京城。
当今皇上虽然下令大清国民银行冻结了九儿代表他行事股东的权利,大清国民银行却只能阳奉阴违。正在集资的京沪铁路公司便是由大清国民银行牵头组建的,如此新鲜的事务只有九儿能拿主意。皇上有心想直接下旨断了所有的生意,可是每个月源源不断流进他私人腰包的巨额分红却让他欲罢不能。
其实,这是所有大清国民银行的股东都知道的秘密——除了皇上:其他人都按年分红,只有皇上月月分红,为的就是要让皇上惦记着新兴商业的好处,别整天被一帮死磕老祖宗家法的大臣奴才围着,一时头脑发热,便断了所有人的财路。
如今,九儿生出的这个促狭法子居然真的起作用了!
上海那边暂时无碍。第二批留学欧洲的学生也已经派出,但是第一批留洋欧洲的学生,时隔一年,已经学成在途。他们是九儿与奕欣期盼已久的新生技术力量,在从欧洲请回来的英国工程师的带领下,许多新新工厂都指望着能从他们的手底下诞生。
想到上海,九儿与奕欣也是欢欣鼓舞,只得暂且压下。显得把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处理掉——安徽盐城霍家。
安徽霍家,盐城望族,垄断淮盐生意。一家独大,地方官府上上下下都要仰其鼻息,甚至私设关卡。横征暴敛,将盐城一带百姓几乎逼迫得十室空其五六,盐城流民成为捻党的重要来源。
通过大清国民银行及其靠山——当时的四阿哥,对安徽霍家半是拉拢半是胁迫,初期霍家确实在盐城实施了安抚流民的政策。九儿当初选择霍家。正是因为盐城流民给捻党源源不断地输送新生力量,如果霍家看在大清国民银行这块肥肉的份儿上,愿意主动承担起盐城一带抚境安民的责任,便可以断绝捻党的来源,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九儿只有这么点本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是,安徽霍家坐实了大清国民银行的股份之后。在盐城安抚流民的事务却渐渐松懈了下来。这里的盐场全都是霍家的,百姓靠在煮盐贩卖给盐场获得收入换取生活必需品。霍家所有的暴力都从克扣百姓煮盐劳作上得来,为了保证煮盐来源,霍家与地方官勾结,甚至禁止百姓在盐城区域内开垦荒地务农打渔。
盐城百姓生活大不易。还要再加上各种多如牛毛的缴税名目,度日艰难。
而霍家要落实安抚流民的政策。只有一种办法,或者减税,或者取消克扣。前者税监不愿意,后者霍家肉疼。两种办法都直接减少了税监和霍家的收入,这两方面在盐城的势力早已狼狈为奸、蛇鼠一窝,谁也不肯让步。
霍家看在大清国民银行的股份和四阿哥的面子上,勉勉强强做了几个月的样子,当时派驻盐城当地监督的账房,是特意从京城黎民社王掌柜手下挑出来的实诚老人儿,在提交的报告上就颇为不满,语气愤然地写道,“霍家态度倨傲,敷衍了事,试图以大笔银钱收买!”
当时没有马上对霍家动手,一则精英军刚刚开始筹建,九儿心里还没有胜算,要知道霍家除了官儿面上的公务,私底下走私的勾当做的极大,做为另一个阴影中的身份——见不得光的盐枭——霍家的私兵势力雄厚;二则九儿与四阿哥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尤其四阿哥登基以后,竟然给大清国民银行下令冻结九儿的代表权力,霍家登时便以为撕破脸的时候道了。
由于派驻盐城的账房,无论他们百般威逼利诱,抵死不给霍家开出安抚流民事务的合格意见书,霍家第一年的红利没有收到,霍家便再无顾忌,要动手杀了账房,幸亏这个账房机警,靠着驿路快马传过来的消息,提前一天得知了九公子在银行中代表权力被皇上要求冻结的消息,当机立断地跑了,否则还真给霍家抓个正着!
此事当然不能就此完结,正是太平天国爆发的前夜,九儿有心要拿这不知死活的盐枭好好儿练练手。
盐城,东临黄海,境内多盐河,自古煮盐已经延续两千多年历史。
九儿一身男装装扮,与奕欣站在盐仓村口的一棵巨大的皂角树后,远远地朝盐仓的大门里面张望。盐仓是集中存储煮好收上来的淮盐的地方,皂角则用来点卤成盐,日子久了这里便成了一个自然聚居的村落。
以往熙来攘往的盐仓出口要道,被春风一吹,都长出了杂草,这里自春节后已经彻底停工了。煮盐的青壮都逃走了,已经有风声,说是逃出去的青壮会带着捻党过来报仇。
盐仓的栅栏有两个人那么高,紧紧关闭着,里面隐隐绰绰看得见有不少手持尖头长棍的盐丁把守。外面的村户破破烂烂、人烟稀少,正是晚饭时分,几乎看不见炊烟升起,银行派驻此地监督的账房之前来信形容这里已是十室九空,确实所言不虚。
九儿与奕欣在县城内到处逛了一圈,虽说九儿常年赈济灾民,盐城的惨状还是把她震惊了!真真感受到民不聊生是个怎样的窘境:稍微热闹点的县城主干道上,沿途皆是妇孺老弱,个个身上看不到一块完整的布料,皆是补丁撂补丁。城里唯一着装周正,看着还像模像样的人,便都是霍家盐场和盐仓里面的人了。
九儿忍不住想要布施点东西,可是这般凋敝的惨状,不好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就这样拿银子出来。还是杏红与林嬷嬷带着卓青的人去找了当地霍家开的米铺,买了一些粮食,张罗着就在热闹的档口开了一个施粥棚。那米铺的价格贵得连杏红都直吸凉气。
“他们这样涸泽而渔焚林而猎,难道最终不是连给他们干活儿的人都找不到了吗?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难道就看不懂吗?为什么要弄到这个地步?”九儿恨得牙痒痒,贝齿咬着红润的嘴唇,不知这些人为什么连压榨盘剥都不能眼光稍微长远些?
奕欣却想起了以前在朝堂行走的日子,为了能在先皇面前留下好印象,自己是怎样的卖弄着学问,与四哥勾心斗角,只为了在先皇面前搏个好口彩!
写出了锦绣文章又如何?养心殿问对博得青眼相看又如何?有几个大臣敢把民间的此等惨状如实上报?地方官不作为,有谁是因为饿死了百姓而被摘了乌纱帽的?地方官的乌纱帽既是是用银子撑起来的!又何尝不是用路有冻死骨堆起来的!
“这里就像是城中之国,无法之境!既然皇上无暇顾及,那便由我们来代劳吧!”这是奕欣第一次主动说出这样的话语,九儿知道盐城的惨状触及了奕欣心中对朝廷的愤怒,他终于主动站到了朝廷的对立面!
“禀报九公子,禀报六爷,据施粥棚外的流民闲谈所得,他们家中的子弟确有投奔捻党的,也有对霍家破口大骂的,赌咒发誓说他们投奔捻党的子弟必会来对他们施以颜色。”卓青来报。
“盐仓以及霍家的私兵情况如何?税监那边有多少人马?”奕欣主动开口问道。
“据盐仓外面的住家说,盐仓里面有一千多盐丁,霍家最近因为风声太紧,所有人都退守到郊区的霍家堡,据家里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