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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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莱士登时浑身一震,仿佛心脏被重击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紧紧盯着面前的皇后娘娘,她的脸上荡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她早就知道今天的会面必将把华莱士俘获,在如此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有谁能不动心呢?
可是。华莱士并不是见利忘义之徒,他不仅年轻有为,而且是个品德高尚的人,在家族势力的保护下,他并没有过早的被尔虞我诈的政客品性俘虏。他强忍着巨大的震惊,几乎颤抖地说道,“我绝不会背叛我的祖国!”
这下九儿真的笑了,笑得花样灿烂,百媚千娇,华莱士慌乱地掏出手绢。混乱擦拭起额头上的细汗。
“谁说入股大清的银行需要您背叛您的祖国呢?”九儿语气变得诚恳,华莱士的挣扎反而让她看到了他的高贵的品性,这让九儿对华莱士心生敬重。
“在大清目前的局势下。美利坚如果一定要跟在英法德后面仰人鼻息,不仅占不到便宜,跟大清的关系也会彻底交恶;如果美利坚能够先英法德等国一步,与大清开战平等互惠的贸易往来,互通有无。以中美两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基础,必定会对各自的国内经济产生巨大的影响。美利坚将英法德等国赶超,也是指日可待!孰轻孰重,华莱士先生可以好好掂量一下!”
华莱士早已放弃了优雅的站姿,心神不宁地坐到了沙发上,脑子里又重新回忆起前段时间大清博览会上的画面。那些琳琅满目的新发明,还有那杆闪着幽光,犹如情人一般让人朝思暮想的新式长枪!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需要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说服了我国总统,一切都能够按照你说的进行了,你会把你们新研制的长枪卖给我们吗?”低头沉思的华莱士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急切地想九儿发问。
“当然没问题!”九儿舒心地笑了。知道谈成了!这次拿到博览会上展示的枪支并非最新产品,之所以拿出来,其实是想一箭双雕,既可以吓阻西洋诸国,又可以给那些船小好调头的国家一个诱人的饵料,比如美国。只要美国动心了,九儿就有把握继续说服另外一些国家。
主要的事情一谈定,华莱士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他凝视着女扮男装的大清皇后,心里仍在惊骇不已。他在京城作为驻清使节已经有两年了,知道这个国家的女人极其保守传统,但是自从他来到大清,就一直听说关于这个叫“玉兰”的女人的传言,知道她拒绝了咸丰皇帝的求婚,与现在的普宁皇帝私奔。这个女人无视大清朝的传统,被京城权贵诟病已久,但是她杰出的经济手腕使她成为了大清朝的传奇,就算是诟病她的人也不得不借助她创造的财路大发横财。也许,这个女人真的会让大清朝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重新焕发青春。
知道这样的见面机会难得,华莱士迅速理清思路,问了一个他很感兴趣的问题,“请问皇后娘娘,刚才您提到美利坚合众国有机会超越英法德等国家,您是根据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
“这个嘛……”九儿扬了扬柳眉,轻快地说道,“就凭美利坚是个新生的国家,没有历史的包袱和偏见,而且是一个从骨子里信仰民主、平等、博爱的民族!相反,不列颠的帝国之舟已经垂垂老矣,作为岛国,有它天生的局限,被美国这样的大国超越是大势所趋!”九儿避重就轻,虽然知道美国的印第安人的悲惨遭遇,黑人永久的平等追求,跟华莱士这样的权贵阶层,不提也罢。
这话说得大而空洞,华莱士并不相信九儿的话,却也并不打算追究下去,现在他的内心已经完全被九儿刚才描述的前景所充斥,华莱士家族的时代很快就要到来了。他几乎现在已经可以做出决定了,但是,他强忍着冲动,不愿意显出这样的急功近利。
“皇后娘娘,我有了决定之后,如何与您联系?”
“你知道京城的驿路快马吗?”九儿觉得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边站起身来一边问道。
“当然,我也使用过!”自从驿路快马建立以来,由于它纯商业的运作模式,给人以安全的印象,对于一些非绝密信息,就连外国公使有时也愿意使用它的服务。华莱士利用驿路快马与派驻大清各处的新教传教士联络,是以十分熟悉。
“你可以在任何一个驿路快马的驿站留下信件,我会收到的!”九儿面对华莱士站住,美丽的大眼睛流露出世事洞明的睿智,“与您谈话非常高兴!希望今天的谈话能够给中美双方都带来收获,更会成为华莱士家族与大清越洋贸易公司在美利坚繁荣发展的开始!”
华莱士恭敬地一鞠躬,由衷地说道,“这是我的荣幸!衷心地祝愿皇后娘娘一切如愿!”
在青云茶馆,九儿连续几天接见了数国的公使,除了英法德俄日几国。
“他们是在分化离间我们西欧诸国之间的联盟,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们大不列颠的军舰吗?”英国公使在再一次结盟会议失败之后,终于从摇摆不定的西国公使那里听到了风声,气得在古色古香的红木书桌上使劲砸拳头,一向优雅的卷发掉下一缕垂在额头,风度不再。
法国公使脸色阴沉,决绝地说道,“干脆也不要什么联盟了,不愿意参与的我们也不勉强,本来那些国家也出不了多少军队,都是想浑水摸鱼罢了!”
由于太平军占领了广东肇庆以西,英国向大清西南地区输入鸦片的路线被彻底断绝;随着太平军势力北移,所过之处,鸦片烟一概禁绝;北方由于捻军作乱,鸦片运输的路线也中断了,东印度公司的鸦片贸易额大幅下降,英国公使已经被内阁逼得走投无路了;法国国内的形势不容乐观,法国公使身上的压力也很大。
德意志注意到了各国公使之间出人意料的尴尬,在获得内幕消息之后,德意志公使也开始犹豫。最终,有英法两国向大清政府提交了正式外交照会,以五口通商不畅为由,抗议大清政府违反开放协定,要求大清政府给出绝白银赔偿,否则以武力威胁。
这份英法的外交照会一出,满朝震惊,许多大臣对于上一次的侵略战争记忆犹新,充满了恐慌,对于普宁皇帝坚决的对抗态度十分担忧,军机处里面的重臣除了曾国藩,竟然无一人站在普宁皇帝这一边!
“一帮软骨头!”奕欣在坤宁宫终于把怒火发泄了出来,一套茶盏在地毯上都被摔碎了。
九儿倒不生气,觉得如今的大清朝堂如果不是这样的态度倒不正常了。奕欣正在气头上,九儿也不好多劝,只能把手放在奕欣的背上轻轻抚着,帮他顺顺气。
“幸亏咱们自己手里还有军队可以用!不理他们,咱们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奕欣恨得咬牙,忿忿地说道。
九儿这才劝慰道,“咱们不是早就这样做了吗?朝廷的军队不堪大用,也指望不上,你看对付捻军、太平军、洋人,朝廷的军队跟谁打赢过?趁着这个机会,倒是考验大臣的时候,仔细着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以后改制的时候把这些人弃之不用也就是了。
第一卷九儿 第二百二十六章大花招
听到“改制”一词,奕欣心里一阵痛。其实,以前跟九儿谈及朝政改革,都是轻飘飘的,凭着年轻人的一番热血,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是见快意的事情,一旦自己执政了,才发现朝堂之上的一念之差,动辄就需要千万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李山魁的军队在北方清楚大地主豪绅便是如此!为了将来的改制,对那些占地太广又有实力对抗的人不得不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隐藏在如火如荼的农民起义军之间浑水摸鱼。
本来奕欣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些惶恐,有些内疚,可是朝堂上那些大臣的态度,让他最后的犹豫消失殆尽。
“传朕的旨意,命军机处草拟对英法两国照会的正式回复,所有不合理要求一律回绝!”奕欣对立在一旁的张公公沉声说出自己的决定。
一时京城阴云密布,大臣反对之声不绝。但是普宁皇帝的回应获得了民众的广泛支持,《洋务周报》、《新生活》刊载了许多评论投稿,全国热议拥护普宁皇帝的决定。甚至有人呼吁太平军暂停军事行动,与朝廷和解,一致对外。
朝堂上与社会舆论犹如冰火两重天。已经告老的何汝霖仍然闲居京城,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在府中大骂普宁皇帝是黄口小儿不知进退!并且立即上书,强烈要求立即与英法两国重修旧好,维持所有原定协议。不知怎的,他这封上书奏折的内容不胫而走,引起了京城士子的极大愤慨,聚集在茶馆酒肆间议论纷纷。不知是谁振臂一呼,最后竟然形成了一只浩浩荡荡的几千人的队伍,来到何汝霖府前抗议示威。
京兆尹得了消息。立即先派出几百衙役前来维护秩序,同时向九门提督告急。骁骑营派了一千人疾驰而来,领头的将军竟是何真。
京兆尹的衙役素来蛮横,一到何府门前,见数千手无寸铁的士子,也不放在眼里,只把守住何府门前和各个路口,等着军队一来,再打个痛快。
数千士子一看衙役这个架势,更加愤怒。有一个浓眉大眼方脸膛的士子高声叫喊道,“你们对付国人便是这般如狼似虎!是男儿便该去跟洋人作战,把欺辱大清的洋鬼子赶出去!”
此话一出。群情汹涌,又有士子振臂高呼,“把洋人赶出去!不做卖国贼!”数千士子立即山呼响应,又有数万围观的人群,许多人受到气氛的感染。也加入进来,一干衙役登时害怕起来,个个儿脸色发白,有些胆小的甚至双股发颤。
何真领着人马快马赶来,临近何府的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不过,围观的人群一见骑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