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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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尽举国之力的风险来与大清做对吧？”
凯西此时的心情就像从山顶直通通地栽到了山谷底，原本心理上的优势荡然无存。对面皇后娘娘的形象也由刚开始的亲切变成了威严疏远。凯西心绪纷乱，眼光复杂的看了看一旁的阿德林娜，终于体会到来之前阿德林娜说起这位皇后娘娘时，那种既仰慕又害怕，吞吞吐吐的态度是什么原因了。
阿德林娜一见凯西瞥过来的目光，立刻心虚地低下了视线。她已经尽量提醒凯西了，皇后娘娘不好对付，凯西却以她多年定居京城的经验，对大清的贵族偏见颇深，对阿德林娜的劝谏嗤之以鼻。
凯西心里堵得慌，来时的预期被全盘推翻，一想到回去无法向丈夫交差，谈话的兴致全无，便立即起身冷淡地告辞。
九儿礼数周全与她道别，最后，庄重地说了一句，“鸦片贸易大清是一定会禁绝的，请夫人回去转告公使先生，并向贵国的维多利亚女王进眼：大清以后只会开放更多的贸易城市，欢迎贵国商人前来自由贸易，但是，像东印度公司那样倾销鸦片的公司，大清绝不会手软。”
凯西听了这话，本来怒气冲冲挺直了的背脊突然便松了下来，站在脚踏之上的皇后娘娘浑身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气度，话说得义正词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凯西再不言语，勉强点了点头，也不理睬阿德林娜，自己当先走了出去。阿德林娜冲皇后娘娘笑笑，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登时觉得尴尬无比，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她们一出去，九儿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了。也怨不得公使夫人对大清贵族的预期，清朝到了这个地步，官场腐败，民不聊生，起义频仍，洋人觊觎，偏偏除了少数几个头脑清醒的人，大多数官员仍然沉浸在党争门派的酱缸里，专注于蝇营狗苟。
《洋务周报》、《新生活》以及《申报》这些介绍先进思想潮流和工业科技的报刊，从读者群就能看出来，绝大部分是年轻人。曾经还发生过一些影响很大的事情，一些顽固的老派士绅，几次联名上书，以新报刊杂志的内容有伤风化为名，要求取缔新报刊杂志。要不是咸丰皇帝几次以各种借口或避开，或弹压才保住了。
“是时候该清理这些腐朽的沉渣了。旧的不去新的难来！”九儿冷笑着，估摸着南方的消息也该到了。刚刚与公使夫人的对垒不过是前奏罢了！
九儿走出接见室，在院子里散步。抬头是四方的天空，院子里是盆栽的花树，连一棵真正接地气的大树也成了稀罕物。坤宁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开始慢慢适应新规矩了，见面问好，不再行跪拜之礼。但是，出了坤宁宫的大门，外面的人和景顿时便会倒退一个时代。九儿觉得气闷难忍，突然开始想念起旅行的时光，还有上海馨园那个惬意的温室。
如今成了国母，突然觉得受了许多的限制：以前妆容简单是心性所致，如今却是为了做出表率。九儿突然觉得其实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处处受制的生活！
“九儿，你怎么了？”杏红觉察到九儿脸色已经变得很严肃了，眼里尽是烦躁，不禁担心地问了一句。
九儿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刚才的思绪仿佛走火入魔一般，过激了。赶紧掩饰着问道，“南边儿还没有新消息到吗？”
杏红担心地觑着九儿的神情，略微笑着答道，“就是来跟你说呢？刚刚送进宫来，已经放在书房了。”
九儿下意识地摇摇头，把刚才的胡思乱想甩掉。如果以前都是凭着喜好随意地在做，那么以后必须得有计划有谋略地生活了。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责任一旦真的担在了肩上，真的也不一定喜欢，更不轻松。但是，一旦有了责任，便该诚实地尽力去完成。
九儿一直便是这么想的，无论背景多么复杂，秉持简单朴素的生活态度，偶尔静思时，九儿戏谑的自我评价：活了两辈子，仍然是个老实人！
第一卷九儿 第二百十三章卓青来信
卓青从南方传来消息了。九儿看着密信上熟悉的硬笔字体，卓青俊朗的笑容便浮现在眼前。最近这一年多来，与卓青聚少离多，但是信函不断，两人越来越像多年的知交一般，忘记了性别的不同、地位的悬殊，在信中偶尔夹杂些对时下局势或是消息的个人评价。九儿一向不喜娱乐交际，只愿意同说得上话的人来往，是以每每收到卓青的来信，越发的有兴致。
信件的开头，果然就是九儿期盼已久的消息，太平天国起义军已经占稳了广东肇庆以西的半壁江山，对广州威胁极大。不仅严重威胁到广州的安全，关键是洋人从广州进港的鸦片烟，被全面封锁了西进的贸易通道。
九儿会心一笑，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这正是当初与林则徐商议时决定的一步险棋，把太平天国起义军引向广东，至少可以禁绝一半以上的鸦片贸易数量！即使奕欣登基，要跟洋人彻底翻脸，只怕朝堂廷议这一关就过不去，太平天国起义军就没有这个顾忌。
怪不得英国公使急巴巴地连夫人都用上了，他们肯定先一步预判了这个结果，所以立即先走走皇后这边的门路，英国公使已经递了国书，觐见普宁皇帝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而卓青是等事情有了眉目，才用驿路快马加急把消息送了出来。
“哎！等时局太平了，一定先从广州到京城埋设电线，这样以后就可以发密码电报了，那样多块啊！”九儿心里憧憬着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卓青信里还提到一件事情，他的手下已经有人混进了太平天国起义军高层的身边。自范亚音拱手献出梧州城之后，太平天国起义军在梧州做了短暂休整，分封了东西南北翼五大王，洪秀全自封天王。他的作用更像是精神领袖，而实际军政要务却由东王杨秀清节制。卓青的人在天王好五大王的队伍里都有渗透，根据九儿的建议，对他们掌管的后勤补给的人格外留心，并且有了重大发现。
由于太平天国起义军内部实行财产公有制，各军都有专门的金库。自从占据梧州之后，太平天国起义军的将领们似乎喘过气来了，尤其强攻下广东肇庆之后，队伍的士气高涨，两广百姓人心所向。各支队伍急速膨胀，各军中的金库也日渐爆满。
现在除了天王洪秀全坐镇梧州之外，其它五王或东进肇庆。或北上湖南、江西，很快就有进入浙江和安徽的可能，所过之处，所有富户地主、豪绅士族、商贾店铺，只要家中稍有资产的。无不被掘地三尺，搜刮得一干二净。
不过，正因为财富越积越多，已经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所以太平军的金库看守极严，卓青坦言。一时还没有想好万全之策。
看到这里，九儿笑了，喃喃自语道。“不急，等羊羔再养肥一点儿再宰掉也不迟！”
九儿不由得想起林则徐对于此事的态度，九儿并没有隐瞒对太平天国起义军的财宝的觊觎，并且认为这在关键时刻，是对太平军釜底抽薪的一招。林则徐当时就批评九儿处世之道不够正直。亦正亦邪，有偏离正道之嫌。
九儿当时只是笑笑。没有辩解。其实心里明白，林则徐被儒家思想浸淫了一辈子，满脑子都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所谓正统理念，即使解释了他也很难理解。而这些传统观念在九儿眼里，恰似狗屁！没有独立的第三方的监管，永远不会有治世！良好的道德风尚其实是靠法制支撑起来的。没有任何个人当得起举世称颂的道德楷模！
根据卓青提供的太平天国起义军的北上进度，九儿让杏红找出一份资料来，这是九儿精心整理的大清权贵门阀分布图，上面记录了被划入上层阶级的所有权贵的族谱、祖产、族人做官经商的情况统统做了详细记录。
有松江徐家的范例在前，九儿认为江南豪绅士族大部分还是很识时务的，所以对于这一类人并没有特殊的针对，顺其自然，也不关照。重点盯紧的是那些掌握了矿山、煤矿、大米和食盐等专卖物资的大户，这种人一般不肯轻易就范，而且这一类大户手里都有私兵，借着太平天国起义军的势头，正好把这些人的恶势力统统冲击干净。九儿提笔圈出一些名字，让杏红将这些人的详细资料抄录下来，附在回信中寄给卓青。
信的末尾，卓青居然颇有兴致的讲了一件太平天国起义军中的好笑的事情：洪天王麾下有一支专门的娘子军，经常到街头宣讲洪天王编纂的“拜上帝会”的教义，宣讲的同时，经常做些障人耳目的把戏，例如刀枪不入之类，只要信奉了拜上帝教的人，都可以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唬得普通百姓一愣一愣的，其实就是在身体前后围了生铁板，不过他们表演用的是劲道最老式，同时也是劲道最小的前装火药式的短铳。卓青不无戏谑地可惜道，“如果用华夏兵工厂最新式的长枪来试验，只怕这出戏就演不下去了！”
因为这些表演，这支娘子军所到之处很有市场，人称“巾帼铁娘子”！殊不知这等拙劣把戏怎配此等称呼，当世真正的奇女子非九儿莫属！卓青说到此处，颇有为九儿的甘当人后愤愤不平之意！
九儿看得“噗嗤”笑了出来，这是卓青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露对自己的亲近仰慕之情。不知为何，九儿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很受用。再一看信尾的此致敬语，一向中规中矩的代问恭亲王安好的话语没有了。
九儿这才想起来，自从奕欣登基之后，卓青的信里便再也没有了对奕欣的问候。九儿歪着小脑袋略想了想，便把这封信收起来了。打算将内容口述给奕欣，就不让奕欣亲自阅读此信了。
今天的几件事情都很重大，九儿想亲自到养心殿去跟奕欣碰个头商议一下。否则，奕欣肯定是批阅奏章到深夜了，不会有空闲时间的。
对于这种处理国家大事的方式，九儿一直颇有微词。这么繁重的政务决策长期压在一个人的肩上，对于这个人只有两种结局：要么不堪重负，很快得肝病累死；要么对这种繁重的终身劳役最终厌烦，开始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