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痴心不给爱-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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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儿更是心惊胆颤,顾不得手中的纸包,拔足就往来时路奔去。
“栀儿!你的桂花糕掉在地上——”茴香见状,连忙捡起纸包和自己的一起潜在怀中,也跟着迫出去。
湍楼后院,聚集了闻风而来灭火的仆隶,大家一人一桶水,往窜出红艳火舌的房间灌,慕容湍也亲身参与灭火,就是他先发现后院着了火。
“你们继续,我进去找栀儿!”他大喝,抓了桶水当头淋下。
该死!火到底是怎么燃起的?那是栀儿的房间,她还在里面!
“少爷,万万不可呀!”有奴仆以身阻挡慕容湍。
赶到的栀儿,看见火光包围的是自己的房间,而且火势逐渐延烧到左右厢房,她悚然一惊,无暇顾及隐隐作痛的左臂与骇人的火势,硬是往火海里冲——
“啊!少爷,栀儿不在房间里,她在那儿——”有人眼尖发现她。“跑进火场了……”
慕容湍也看见那道钻入火场的瘦小身影,体内急涌的血液又瞬间逆流,'奇+书+网'他简直气急败坏,有想杀了那个笨蛋的冲动。
混帐!她找死么!
挥开周遭的阻拦,慕容湍在众人的惊叫中纵身进入火海。
他以湿袖捂住口鼻,环视火光、浓烟弥漫的屋子,片列便发现因呛人的浓烟而撙在角落猛咳的瘦小身影,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揽入胸膛,以另一只衣袖覆住她的口鼻。
栀儿虽然难受,但仍感觉到自己被往外拖,她摇头抗拒,拼命拉开因住她的一双大手。
不要,她有东西没拿!
“你在发什么疯!”
她听见一道气结的焦急嗓音。
“纸鸢,咳咳——纸鸢没拿……我要拿……咳——”
“在哪里?”
小手颤抖地指向屋子里侧,慕容湍果然隐约看见尚未被火势波及的壁柜上方,有一只半体被熏得焦黑的纸鸢,可是情势不允许她逗留,当下,他直接横抱起轻盈的人儿,不让高温继续侵袭已经满身汗、开始脱水的她。
当他们平安脱因,屋外的人们无不松了一口气,纷纷上前探视。尤其是由侍女搀扶而来的王氏,抚着差点无力的心口喘气。
“不,放开我!纸鸢还没拿……还没拿!”被救到火场外的栀儿,焦急的眼泪淌湿被烟熏成黑炭的小脸,脚跟一落地,又蹒跚地想跑回火场。
如果不救出它,大火会像吞噬她爹一样,把纸鸢吃掉……她不要!
“该死的笨蛋!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纸鸢,有必要拿你的性命开玩笑么!”他抓住她纤薄的双肩,当头痛斥。
“那不是普通的纸鸢,那是少爷亲手做的……”哭蒙了眼的她,满心因就快被焰火吞噬的纸鸢而恐惧,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
慕容湍胸口一阵紧缩,沉声道:
“听着,在这里不要动,我进去拿,谁都不准进去。”他扫视众人一眼,回头又奔入火场。
“湍儿!”王氏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少爷!”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眼角挂着泪珠的栀儿,原本慌乱的裨智被穿过耳膜的尖叫声唤醒,她看见一道模糊的背影窜入屋子,又看见那道背影在经过门梁的下一瞬间,门梁就这么垮下,一阵熟悉的斥喝犹然在耳边回荡——
少爷……
那个人是少爷?!
是少爷把她从火场带出来,又进去替她拿纸鸢。
栀儿愕然抽气,脸色惨白地奔上前,茴香见她又不要命地靠近火海,拼了命的一把抱住她。“危险呀,栀儿你不可以进去!”
“栀儿不要纸鸢了,不要了……少爷快出来,出来……别拿纸鸢了……”栀儿声嘶力竭地哭喊。
“动作快!继续灭火,快!”总管集方大声吆喝,镇定观望,随时准备进火场救人。
随着时间点滴流逝,众人的心情也愈来愈沉重,正当集方欲入火场时,一个步伐颠踬的黑影在火光里渐趋清晰。
就见慕容湍抓着一只半焦的纸鸢跌出屋子,倒在众人迎上的搀扶中。
“少爷!”集方二话不说,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浸湿,披在浑身发烫的慕容湍身上,一边朝仆隶吩咐:“快去请大夫!”
王氏眼前一黑,也失去知觉。
“老夫人!”众人一惊,连声急喊。
满脸泪痕的栀儿则是愕然呆立,眼前浮现出当年爹奔人火场救出娘、又回头去救其他人的画面,小小的身躯不住颤抖。
慕容府在惊悸中,度过漫长的一夜。
翌日清晨。
自慕容湍大病痊愈后,老天爷连让他到地府门外徘徊的机会似乎都不肯给了,这场火只令他暂时呛昏而已,体力恢复大半后,他便守在袒母床畔。
王氏仍沉陷昏迷,祝融之灾造成的惶惶然,尚未散去。
“少爷,您还是回房歇下吧,大夫说老夫人没有大碍,这里有婢女会仔细照顾老夫人。”集方劝说道。
“我没事。倒是你,集叔,忙了一整夜,去歇会儿。”慕容湍的目光,仍定在祖母布满岁月痕迹的老脸上。
“少爷……”
慕容湍抬眼,看出他欲言又止。“有事?”
“栀儿在老夫人房门外跪了一夜。”
已经问出起火原因,判断实为栀儿离开房间却未捻熄烛火的无心之过,于是仅罚她到洗房洗衣打杂半年,让她记取教训。但一看到她那自责惊惧的模样,连平日说一是一的集方都觉得不忍。
听人提及她,慕容湍的神色陡然一寒。
他是吃错什么药,居然拿自己这条好不容易从阎王手中要回来的宝贵性命,奔入火海去救一个他打心底不愿承认的小媳妇,甚至为她再度回到火场,只为拿一只半毁的纸鸢?
她若就这么葬身火海,他也不会难过半分,而且还会庆幸终于摆脱她,不必被迫接收一个非自己所要的女人,不是么?但为什么当地以为她被困在火海中时,胸口会有一种几近爆裂的痛苦?!
该死的!
“爱跪就让她跪。”他咬牙冷道。
“少爷,栀儿的情况不太对劲……”集方还是决定说出实情。“她的爹娘为官府的织染署工作,染房一场大火夺走她爹娘性命,当年只有七岁的栀儿目睹一切。属下想,昨夜之灾也许唤起她沉痛的回忆,尤其少爷再度进入火场的当下;她几乎崩溃哭嚷着她不要纸鸢了,只求少爷能平安无事。”
集方的一席话,在慕容湍懊怒的心中掀起另一波异样感受,他眉心微锁,默然不语。
在栀儿心中,他很重要么?他做的纸鸢比她的性命还重要?
“少爷?”
“集叔,你也认为我应该正视杜栀儿,所以该去好好安慰她,而非任她恐惧、自责?”
“对栀儿来说,少爷的一句话胜过旁人的安慰,也能厉过万千责罚。”这几年来,他看得出栀儿这孩子对少爷的赤诚与敬畏,那是一般奴仆抵不上的。
连从小看他长大的集叔,都拐着弯劝他接受杜栀儿!慕容湍.烦躁地起身,步出祖母的寝房。’一到门外,果然看见一身凌乱狼狈的栀儿跪在门口,小手还紧紧抱着半毁的纸鸢,他心口突地一紧。
“起来!”甩去心上异样的纷乱,他恶声恶气命令。
栀儿闻声抬头,见着采人,早已哭得红肿的双眼又是一红。
“起来,没听到么!”看到她左手还缠着布条,熏黑的小脸划过一道道泪痕,慕容湍把心头冒出来的窒闷归咎于她的丑样。
“栀儿知错了,求少爷原谅……”她哑声央求。
“不听话?我叫你起来就起来!”
她不敢违逆,忍痛试着直立起失去知觉的膝盖,岂料双腿一软,小小的膝头又即将重新和地面粘在一起——
慕容湍大手一捞,让她跌在自己怀中,不客气的怒斥在她头上爆发——
“笨蛋!连站都站不好,还妄想救什么纸鸢!”如果任她往地上一撞,非撞出好几天都化不开的瘀青不可!
感觉环抱着她的手臂温热有力,耳边听见埋在宽阔胸膛下的心正安然无事地跳动着,整夜宛如踩在悬崖上的栀儿,像是攀住了终于出现的援手,顿时抱住他精瘦的腰杆号啕大哭,其间还夹杂了频频不断的道歉声。
“呜呜,栀儿对不起少爷……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怀中纤细娇小的身躯似乎塞满了强烈的恐慌,他的心头没来由地紧揪。
“够了,我没事,不要哭!”他粗声道。
唼,他究竟在搞什么?哄一个专来伺候他的小娃娃,有没有天理呀!
慕容湍在懊恼低咒的同时;却没发现自己下意识收紧了双臂。
仲夏,蝉声唧唧,伴和书斋里的谈话声。
栀儿端来茶水,书斋里两名男子正自顾自讨论。
“由于去年冬季格外干寒,苏枋、红花此类做朱色染料的植物,以及栀子、盖草此类做为黄色染料的植物,今年生得并不佳。”
说话的是年约四十的染坊管事程大兴,程家两代都是慕容府的染坊管事。
近两载,王氏已逐渐下放家业给慕容湍打理,因此,各作坊管事遇事都会与慕容湍报告商榷。
“对朱、黄两色染布影响有多大?”
“回少爷,怕是得减至一半。其实增采朱砂、石黄矿,来维持朱、黄两色的染料量亦无不可,但成本高得多、费时也久。”福态的圆脸,两道眉头深锁。
总而言之,此两色用量之高不遑多让,无论采不采行替代方案,损失都大了!
慕容湍敛眉沉吟,而后道:
“无论皇亲国戚或平民百姓,现有的色料先染买方近三月预定的布疋。另外,通知矿区增采朱砂及石黄一倍的量应急,先这样办。”但他明白光是这样还不能完全弥补亏损。“程管事,我想找些相关记载,需要你从旁协助。”
“属下定当倾力。”程大兴拱手作揖,对这位年方弱冠的年轻主子没有挑剔,慕容湍虽然出身大户,对织染却愿意从基础学起,凡事亲力亲为,实属难能可贵。
斟完茶的栀儿本应退出书房,但听见他们的谈话后,忍不住驻足。
“请问……有试过茵草和槐米来做染料么?”
她的询问,引起他们的注意。尤其是程大兴,连忙追问:
“你是说茜草、槐米这两种药草?”
“对,它们虽是药草,但西草也能提炼红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