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天下-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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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不想了断,更觉得聂暻这样的痴心对谁也没有好处,于是送上墨玉扳指,希望断了聂暻的念头,也算一痛永绝罢。可一看到那个人伤心欲绝的模样,下了无数次的决心顿时又土崩瓦解。
如果是毒,聂暻只怕是他终身无法去除的毒吧?总是害怕沉沦,却又很难不沉沦。。。。。。
一直彷徨,一再彷徨,再加上要留神朱太傅之事的变局,聂熙只觉筋疲力尽。直到太傅之乱处置妥当,他总算松了口气。
等善后完毕,就可以让李风奇换回身份。而他,也从此解脱了。。。。。。还是悄悄离去,从此湖海余生罢。
可为什么还是心绪烦乱呢?
那白梅书院,那梅花一缕香,难道已经深入灵魂,令他无法挣扎,无法消解?
心中再是百味杂陈,聂熙还是把册立皇太弟的奏章交给了重病中的聂暻。其实聂暻每天清醒的时候不多,常常都是在昏睡,偶然醒来,看到聂熙,便又一言不发。聂熙知道他一见到自己就心里不快,本该避了,可想到上次朱后作乱之事,说什么也不敢放心,没事就侍奉在外间。这日总算逮到机会交出奏章,想到聂暻可能的反应,不禁心下暗暗叹气。
果然聂暻一见奏章,沉沉一笑,就问聂熙:〃此奏是何人所上?〃他笑意平静,胸口却激烈起伏,显然心中颇有怒意。
聂熙不愿看他清冷锐利的眼神,低头道:〃御史梅世勋。〃
聂暻惨白的脸上笑意更重,聂熙总觉得那是某种杀气腾腾的暗示,一说出口就隐约感觉:也许梅世勋完了。
聂暻居然并不发怒,悠悠道:〃连他也以为朕一定会死想把赌注压给聂炫?嘿嘿,聂苍穹想了二十年得不到的皇位,他儿子也在想了?〃
聂熙想着自己身世,甚是尴尬,索性一言不发。
聂暻多说两句,有些疲乏,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下聂熙。这才道:〃那么,二弟的意思呢?〃
他冰冷犀利的眼睛盯着聂熙,脸上居然带着笑意:〃只要你开口,我下令废除对你的所有罪责,恢复你吴王身份。然后,我死也放心了。〃
聂熙一震,想不到这个时候,聂暻还是原谅了他,一时间心如刀割,过一会静静道:〃我早就无心帝位了。。。。。。我也不是该想着那位置的人。再者,皇兄春秋正盛,不该出此不祥之言。〃
聂暻摇摇头:〃梅世勋虽然混帐,这奏折还是有道理的。我死前若不立下储君,势必天下大乱。二弟若不肯继位,我可也不甘心传位给聂炫。。。。。。若不是聂苍穹,父皇怎么会激愤呕血而死。聂炫长得太像聂苍穹,我一看到他,就心里厌恶无比。所以,别人都可以,总之他不行其实皇后已经有了身孕,若生龙子,可以继承大统。可惜我未必挨得到那时候。〃
聂熙听着这句〃未必挨得到那时候〃,一阵气血翻涌,明知道聂暻是故意拿话来刺,还是熬忍不过,忽然跪地道:〃若陛下不弃,万一不幸。。。。。。臣弟愿为摄政王,待朱后生产之后,辅佐皇子,竭尽丹诚。陛下不用担心朱家余党,朱后若有异动,臣弟代陛下送她宾天。若生女儿,臣弟愿代天子择立贤王。。。。。。〃
他用李风奇身份随侍,身为天子亲信,可以带刀入内,这时便拔出佩刀,在自己胳膊上狠狠一划,顿时鲜血急涌,聂熙却眼睛也不眨一下,定定看着聂暻。就此立下郑重的血誓。
聂暻见他卷起衣袖后,赤裸的胳膊上刀痕累累,形状十分规则,玉石般的肌肤染着鲜红,刺目得可怕。看得有些头昏,低声道:〃为何这样多的刀痕?〃
聂熙一怔,垂目回答:〃昔日陛下临幸林原,多是臣弟与林原相处之际。。。。。。臣弟长夜不免彷徨,有时引刀自损可以分神。〃这时候说起林原旧事,少了心痛如狂,只留下往事如烟的惆怅了。
其实心里早已隐约明白,对林原或是少年痴狂,对聂暻却是多年来渐渐积累下来的情意,早已深入骨髓,委实不敢多想,只怕稍微面对,就是难以忍受的伤害。
聂暻茫然一下,淡淡苦笑:〃原来如此。我是故意的。。。。。。只因心中难过。。。。。。〃
聂熙叹口气:〃我后来知道了。〃可知道之后的痛苦难堪,让他宁可还是那么糊涂。
聂暻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对不起,二弟。左右我要死了,你莫再记恨。〃
聂熙凝视着他憔悴欲绝的脸,颤声回答:〃我。。。。。。从没真正恨过你。。。。。。哥哥。。。。。。〃终于熬忍不得,头颅压到聂暻被子上,不愿再看着他。
聂暻叹息一声,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忽然发现聂熙鬓角有些霜白,不禁手一抖。聂熙才二十多岁,怎么都不该白头,居然两鬓沧桑。。。。。。
也许,真是自己这点痴心妄想害他太多,是时候放手了。
他沉默了一阵,勉强微笑道:〃二弟,莫要难过。以前为兄颇有对不住你之事,但愿。。。。。。我能有所补偿。呵呵。〃
聂熙一愣,心里隐约有种不对的预感,觉得聂暻接着要说的话一定十分可怕。他慢慢抬起头,深深凝视着聂暻的眼睛,柔声答道:〃别说了,哥哥。。。。。。你能好好活下去,臣弟就觉得最大的欢喜。。。。。。哥哥。。。。。。〃
聂暻微微一笑,惨白的脸上微微泛红,显然十分喜悦,想了想,却淡淡笑道:〃二弟所言,自然是心出至诚。你对我的兄弟之情,从来深重,是么?〃
聂熙不知道他言下所指,只好小心回答:〃是。〃
聂暻又是一笑,悠悠问:〃可惜兄弟之情,不是爱慕之意。我对你之心,你却从未有过。所以我逼得越狠,你便越彷徨为难。。。。。。是么?〃
聂熙一震,本想一狠心说〃是。〃可眼看他深邃清冷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明知道这个回答关系生死。如果说是,那。。。。。。何其忍心。。。。。。只怕聂暻心灰意冷,果然从此撒手人间。若说不是,难道要他当真陪着皇兄一生一世?
对于林原的死,对于过去的欺骗、伤害和囚禁,他真的能做到毫不介意么?真的能够从此和聂暻再无猜忌、再无恨怨、欢欢喜喜过下去么?
何况,聂暻绝顶聪明,自己便有一丝一毫的言不由衷,又怎么瞒得过他的眼睛?
他两下为难之下,嘴唇颤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眼看聂暻脸色越来越惨白,聂熙热血上涌,一横心,大声说〃不。。。。。。〃
还没说完,一只苍白无力的手轻轻按住他嘴唇。
〃犹豫了这么久,你的心。。。。。。我还不明白么?〃聂暻似笑非笑凝视着他,眼中闪耀着骄傲和凄凉,柔声说:〃想不到,二弟肯为我违心折节。为兄。。。。。。十分感动。可惜我聂暻岂是受人怜悯之辈!〃
他说得急了,又是一阵咳嗽,搜肠抖肺,十分难受。聂熙情急,连忙把他抱在怀中,轻轻抚着他脊背,为他顺气。
聂暻心里一阵刀绞似的难过,他倒是宁可面对横眉怒目的聂熙,起码还有征服的希望。可眼前的聂熙。。。。。。这样毫无情意的温柔,反而让他觉得要被绞杀在其中。
心思一动,血气便难以克制。聂暻怕聂熙看到更增不安,悄悄把一口腥甜咽了下去。静了一会,微微一笑:〃好了,不说这个。二弟,我累了。你能不能。。。。。。去一个地方。。。。。。我想要你去那里。〃
他这一开口,嘴角微微流下一丝血线,分明心里十分煎熬。
聂熙颤声道:〃哥哥,别说了。〃
心里某种酸涩热情的情绪陡然炸开,他想也不想,搂紧了这消瘦的身体,头一低,狠狠吻住了他带着血腥气的嘴唇。
聂暻不料他忽然如此,头一晕,昏昏沉沉闭上眼睛,只觉聂熙辗转吸吮掠夺着他嘴里的每一分每一处,忽然心里恼怒,挣扎着就要推开他。聂熙却搂得更加严密,火一样的双唇紧紧烫贴着,舌尖勾连挑动,竟是十分的张狂固执。聂暻满脸通红,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好容易把他狠狠掰开,两个人都是喘息不定,犹如着火一般,看着对方发红的脸和隐约的情欲,一时间十分尴尬,又不约而同转开视线。
聂暻喘了一阵,好容易定下来,勉强一笑:〃你。。。。。。又在发疯了。。。。。。不过你说过,人可以一时发疯,不可一辈子发疯〃
聂熙没料到他把自己每句话都记得这么清楚,一愣之下,无言以对。
聂暻看在眼中,又是一阵心里波澜,等心绪略定,笑眯眯地说:〃二弟,去京郊王相国府上。那是王老相国退隐后住处。那里有。。。。。。对你很重要的东西。马上去罢。告诉那里的人,你是吴王。。。。。。〃
总算忍住心事,说出这句话,他只觉一块大石狠狠压在心头,十分疼痛,可心里的煎熬不安也就此平定下来,变成一片死气沉沉。
聂熙料定其中定有古怪,还待推辞,聂暻笑道:〃这是君上之令,吴王要抗旨么?〃他虽然病重,这话一说,仍是天威卓然,令人无法违抗。
聂熙无奈,跪地道:〃遵旨。〃心想不管看到甚么,待会得赶紧回来,省得聂暻病中胡思乱想,越发不妥。何况,他现在心乱如麻,只怕再对着聂暻,就要不能自持,从此兵败如山倒了。
聂暻笑笑,示意他退下。自己坐在床上凝思一阵,吩咐曹欣然过来预作安排。
聂熙一路策马,虽然不知道聂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总有很重的不安之感。待赶到京郊相国府外,心里越发七上八下。
相国府朴素清简中透出庄严大气,守在门口的小童看到聂暻,喝阻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擅闯相府?〃
聂熙一把揭去易容面具,缓缓道:〃我是吴王聂熙,奉皇命来此。〃
那小童一惊,连忙陪笑:〃是陛下要王爷来的么?快请进。。。。。。〃
老相国王镇闻讯亲自迎出,一见聂熙,面目失色,叹道:〃王爷竟然来了。。。。。。看来陛下果然。。。。。。〃
聂熙听出不对,沉声道:〃老相国这是何意?〃
王镇白须微微抖动,垂目道:〃几天前,陛下给了老臣一道诏书。他说,如果万一不幸,这就是他的遗诏,由吴王继承大统。吴王,跪下接旨罢!〃
聂熙大惊,这才明白,聂暻特意要自己到王相国府,分明是自知天命不永,要身为三朝元老、威望隆重的老相国王镇辅助他登基为敌!
聂暻这时候叫他离去,是不想在他面前死去罢?
难道这一分手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