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故事 by幸福的苹果树-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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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大姐轻轻地走进来,把一壶汤水放在床头柜上。“他还没醒……”季扬有点迟钝地抬头对她笑笑。于大姐看着他憔悴的胡子拉扎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于大姐抬起手指挡在嘴唇前面,轻轻“嘘”了一声:“不是给他的,这是给你的。小季,你要坚强,不要先倒下了。我让保姆炖了三个小时,广州人认为老火汤比较有营养,我一直不以为然。不过现在我倒宁可信其有了,不这样做,好像没办法表达到我的歉意。要不是杨宁太冲动,张达也……”
“别说了,大姐。杨大哥并没有错。”季扬轻轻摇了摇头,心里说,错的只有我,错的只是我。
邮差 64 柏原
直到细雪飞下来
荡进远处深海
甚至两脚走不动
才想到,离开 (《邮差》)
柏原陪着季扬在医院守了张达两天,实在撑不住了。他本来就还没有完全复原的身体,此时感到越发的虚弱。没日没夜地熬了两天,体力透支得更厉害,走着走着就会有一阵突如其来的脚软,膝盖那儿好像突然失灵一样,人就想往地下跪。不管是坐着还是蹲着,站起来的时候必然会带来一轮头晕目眩,眼前视线模糊、金光乱冒。他知道什么在吞噬着自己的健康,那是绝望。它藏在自己身体内部,疯狂地吞噬着自己的体力和精力。
会有些瞬间,他感觉到委屈和愤怒:为什么他已经不在乎季扬是不是会忘记张达了,他只要和季扬相守在一起就好,可是老天爷仍然不肯满足他这一点点愿望呢?可是,沉睡在自己的思想中的柏原很快就被自己这种可怕的想法给吓醒过来。如此恐怖的想法,怎么可以是自己的想法呢?柏原看着病床上昏迷的张达,就想起小春。小春就是因为自己的小小的自私和少少的任性就消失了,他不要张达也因为这点私心而送命,于是,他就更为绝望。
在手术室外面看到季扬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应该安静走开,知道自己再呆下去也是白搭。但他还是傻傻地留下了。即便是没有结果,他仍然想陪季扬度过眼前的焦虑。季扬每次遇上困难的时候,都有他在身边陪伴,这次他也不想让季扬一个人。他很想在季扬觉得无助的时候,给他更多的支持,尽管他已经筋疲力竭,没法再坚持下去了。柏原的感官和大脑都非常迟钝,神志恍惚,完全没办法有清晰的逻辑思考,也分不清此时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做,才会对季扬最有帮助,他完全靠着一种自动化的本能在做着一切。
杨宁到医院,名义上是来看张达的。他看了一眼隐在角落里神情呆滞脚步虚浮的柏原,跟季扬轻声谈了几句以后,就告辞了。临走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把柏原也拉走了。
柏原下意识地想抗拒他的力量,但没有成功,反而弄得自己更加脚步不稳,要依靠杨大哥的臂膀才能站稳身体。他被拉着出门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季扬,可是季扬的眼睛只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张达,压根儿就没发现自己的离开。他只得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也顾不得身边是谁,把疲倦的身体靠在那人紧拉着他的手臂上。
杨宁把柏原塞进自己的车子,帮他系好安全带,才绕到驾驶位坐好,发动了车子。
车子点火的声音惊动了柏原。他动了动身体,“我的车……”。杨宁安抚性对着柏原笑了,“小柏,你现在脸色很差,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回头我让人把车子给你开回去。”
“哦……”柏原似乎被说服的样子,放心地靠上椅背、闭上眼睛。
车到了自家楼下停住。柏原好像突然清醒了一样,吃惊地看着车外的景物,着急地说:“杨大哥,你快送我回医院,我得陪着季扬才行。万一张达有什么事,季扬没人陪着怎么行呢?”
不等杨宁回答,柏原凑近他,还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摇了几下。杨宁哭笑不得,转过身捉紧他的肩膀,眼睛也亮晶晶地紧盯着他:“是季扬打电话让我带你回家的。他是因为担心你身体受不了才打电话给我的。你呆在那儿,他还得分心来照顾你。你看看你自己,连自己也照顾不好,还想照顾他吗?……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先回家,好好睡一觉好吗?”
柏原眨了几下眼睛,想了半晌,才对杨宁说:“杨大哥,麻烦您真不好意思。我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休息一下就没事儿了,你先回去吧。”那房子里有很多他和季扬的记忆,突然地就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脑子。他就孩子气地想把种气息全都留给自己,像孩子抱紧属于他的玩具一样,生怕一有外人进去,那气息就会被分薄几分。
杨宁下了车,绕到柏原这边,想扶他下车。可是柏原很坚持地推开他的双手,“杨大哥,我想自己呆会,你回去吧。”
“我先陪你上去好吗?那房子好久没人住,得帮你整理一下。”杨宁固执地伸手去扶他。
“不会,清洁工每周都会去,她有钥匙……”柏原用力地缩着身体,人几乎退到旁边的驾驶座上了。杨宁想了一下,就轻拍他的肩膀,说:“小柏,别想那么多,先好好睡一觉。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嗯……”柏原有些迷离的眼神让杨宁觉得很担心。他一生都很纵横豁达,声色犬马刀光剑影他都经历过,很少体会这种无能为力。看着柏原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他还在花园里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去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杨宁接到一个紧急通知,要他立刻去北京总部开会。开会的资料让他一直忙到晚上十二点多,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秘书送到了机场。一直到办好登机手续,坐在登机口旁边等候了,他才顾得上打电话给柏原。可是,那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他心里隐隐的担忧变得更清晰明确,开始思考安排个什么人去看看柏原,一时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时广播里通知他所乘坐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要延迟起飞。他有点烦躁,坐不住,就站在窗口看着外面雷雨交加的阴暗天气。雷雨更增添了一点恼人的情绪,他只好离开窗口,在登机大厅里来回转悠。
也许,今天可以不去北京?他这样想。一个小时。如果飞机一个小时后还不能起飞,就取消北京之行,明天再说。
然后,他看到了传送带上的柏原。
柏原是打车到机场的。从昨晚开始,他就已经进入了一种飘浮状态,身体和意识一起飘在半空中,都找不到落点和支架。他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个下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了,眼前总是有小春或者张达带着血的脸,要么就是林海很狰狞的笑脸。在泡澡的时候,他睡着了,醒来时浴缸里的水已经完全凉了。他发着抖擦干自己,躺到床上,却整个晚上都没办法安然入睡。
张达回来了,季扬不会再陪着他了。这个念头翻来覆去地折磨他。身上有种莫名其妙的燠热。他一会儿热得把被子整个掀起来,一会儿又冷得用被子蒙住自己,折腾来折腾去,怎么也睡不安稳。
漫长的夜晚。
终于等到亮光从他没有拉紧的窗帘里射进来。这时,他产生了一个很旺盛的盼望。他想逃离。逃离广州,逃离季扬,逃离所有的曾经给他伤害和痛苦的人和事。他要回到父母身边去,他们会搂着他,给他最温暖的拥抱和抚慰。这个念头一经产生,就固执地在他头脑中生根发芽迅速长大,像童话里那棵怪异的豆秧一样,疯狂地长到了顶着天的高度,把脑子里所有的其他东西都挤到了角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他很偏执地认定,只要离开这一切,他就能愉快了、轻松了、一了百了了。
柏原兴冲冲地整理了一小包行李,就上路了。在停车场他没找到自己的车子,恍惚记起车子停在了医院。因为是雨天,又正逢上班时间,他全身都差不多给淋透了,才好不容易才打到一辆车。
坐到车上,身体一放松下来,各个部分就都不对劲了。关节和骨头都痛得要命,头也昏沉沉地不清醒,他知道自己又发烧了。下出租车的时候,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几乎迈不动。他挣扎着在最近的柜台买了一张去北京的机票,办好了登机手续。
看着机场巨大的空间,柏原心里暗暗叫苦。记得新机场刚落成的时候,他和季扬还来采访过。那时候他俩都热情洋溢地赞扬广州的新机场气派宏伟,现在却恨死了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遥远。就算只是走到登机口,都是他无法承受的距离。
柏原几乎是拖着小包在走。那个小小的旅行包并不重,可是却一次次从肩上滑到手臂上,从手臂上滑到地上,只剩下一条带子抓在柏原的手里。他只好把包半拖在地上,拎起来走几步,就放在地上拖几步,绕了好几个弯,才来到登机大厅。
一股虚软自打小腹处开始,慢慢地向全身漫延。可奇怪的是没觉得全身重得动弹不了,整个人却轻飘飘地像要浮起来。脚下像有弹簧一样,每一步都踩在机关上,踩得整个世界左摆一下右晃一下,像正在走过一个巨大的摇晃的荡桥。身体和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不真实的幻觉。
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了,可后背上却感觉里衣被自己的冷汗重新打湿。他很想坐下来,环顾一周,发现没有一个坐位可以坐下来。他就想,找个地方扶一下也好,这时他看见了传送带。他心里有一瞬间糊涂的高兴,觉得那真是个好玩意儿,多么省力。
等踏上那条传送带,他才后悔地发现,那上面一点不省力,但是退回来已经来不及了。自动扶手带着他的身体往前走,让本来就头重脚轻的他更找不到平衡,身体不断想往前栽倒或往后仰倒,只好费力地按着扶手不让自己摔跤。不一会儿,那种感觉就变得无法控制,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转盘里,心里面恶心得要吐,但是身体又没办法静止下来。
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柏原把上身整个靠在扶手上。没想到这一截自动传送带已经到头,他没办法及时反应过来,就被扶手往前一带,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飞跑过来的杨宁,也没�